這一等,就是半天。
八旗兵既不進攻,也不撤退,懶洋洋的待在原地,甚至有些人都睡著了。
不止守軍們懵了,吳三桂也懵了。
圍而不攻,是何道理?
轉眼間,日暮西山。
在幾萬關寧軍的注視下,八旗兵緩緩向後退去。.
不多時,消失在夜幕前的昏暗之中。
城牆上數萬關寧軍面面相覷,對建奴這種不合常理的行為大為震驚。
「建奴為何不攻城?」
「這個問題問的好,我也不知道!」
「看著咋咋呼呼挺嚇人的,沒想到屁都沒放一個就跑了,這些八旗兵也太慫了!」
「不攻城才好呢,只要攻城,就會互有傷亡,大傢伙都散了吧!」
隨著眼前的危機解除,關寧軍紛紛走下城頭輪番休息。
吳三桂捋著鬍鬚思索片刻後微微一笑,吩咐傳令兵:「傳令火炮兵,向建奴退兵的方向放兩炮。」
胡心水摸著後腦勺更是疑惑:「建奴已經退兵了,更何況我軍的火炮夠不著建奴,為何還要放炮?」
吳三桂拍著胡心水的肩膀語重心長:「放炮是態度,以後你會懂得!」
轟轟。
兩聲炮響之後,吳三桂邁著開心的步伐走下城牆。
他迅速回到房間,提筆書寫題本:
「臣吳三桂恭請聖安。」
「建奴於五月十八日午時末在山海關外集結攻城。臣率部奮勇殺敵兩個時辰,保關隘無憂。」
「此戰建奴一無所獲,我軍殺敵上千,乃大捷也!」
「......」
看著吳三桂的「捷報」,崇禎憤怒之餘又有些無奈。
城中的錦衣衛早已將消息傳了出來,建奴並未攻城,吳三桂在建奴走後空放兩炮,然後回城休息。
「吳三桂這封塘報意味深長啊!」崇禎將手中的塘報遞給內閣首輔李邦華。
李邦華看過之後眉頭緊鎖,過了一會嘆道:「吳三桂說攻打山海關的建奴有數萬之眾,也就是說...」
「李閣老猜的不錯,吳三桂是通過塘報告訴朕,如果京師再遇戰事,他有心勤王也是無能為力了。」崇禎咬著牙,腦海中湧現出無數個計劃。
片刻後,那些計劃又煙消雲散。
關寧軍與劉澤清和左良玉的兵不同,殺了吳三桂不會迫使關寧軍投降,反而逼迫他們造反。
想擒賊擒王之策,難!
「他吳三桂,真該死啊!」李邦華見手中的塘報緩緩放下,心中激憤不已。
謊報軍情軍功,欺瞞皇帝,無論哪條罪狀都能讓吳三桂人頭離地。
但是...
他手裡有兵,既不能逼急了他,也不能惹惱了他。
屬實憋屈。
「李閣老,宣府那邊還沒有消息嗎?」崇禎問道。
李邦華緩緩搖頭:「五月十八日放哨兵在獨石口一帶發現了建奴蹤跡,隨後再無消息傳來。依臣來看,建奴此時應該正在攻打龍門衛或者龍門所。」
「這兩個地方山路崎嶇,消息傳遞的慢。」
「密雲一帶沒有消息傳來,應該沒有發現建奴蹤跡。」李邦華補充道。
就在崇禎打算回宮休息的時候,一個小太監舉著兩個信封從外面疾奔而來:「皇爺,宣府塘報,大名府塘報!」
崇禎和李邦華同時站了起來,小太監將塘報遞給王承恩,王承恩得到示意後直接將信封打開念道:「大名府塘報。」
「保定總兵李性忠在大名府北與李闖賊劉芳亮部野戰,此戰殺敵四千,損失七百餘人,大捷!」
「戰後劉芳亮兵退廣平府,據守不出。李性忠則駐守大名府,等待陛下聖旨。」
「好,大捷的好!」崇禎鬆了一口氣。
他並不擔心李性忠的戰力,他自己麾下本就有將近一千的關寧騎兵,這些騎兵在平原上就是屠夫一般的存在。
唯一擔心的是李性忠手下的李自成降兵,怕他們復降李自成。
現在看來,那些擔心是多餘的。
見崇禎點頭,王承恩拿起第二封塘報:「宣府塘報。」
「五月十八日建奴破開長城,從獨石口入關。由於宣府堅壁清野,井水投毒,斷河水等策略......
......
「瑪德,這水有毒!」一個建奴士兵捂著屁股,急不可耐的脫下褲子,當著一幫士兵的面噗呲噗呲的噴了起來。
「你他媽的滾遠點,老子正喝粥呢!」
「別喝了,水裡...有毒,明軍在裡面下瀉藥了,草踏馬的,疼死我了!」建奴士兵迅速換了個地方,這才避免腳下的鞋被穢物沾染。
「不能啊,我用羊試了,看它喝了沒事才放心喝的。」正在喝粥的建奴士兵端著碗,疑惑的看向那隻綿羊。
不看還好,看完之後他生氣了。
因為那隻羊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站在原地悠閒的吃草。
「羊沒事啊!你他娘的騙我!」
「不信...你就...喝,拉肚子...別找,我!」那個建奴士兵再次換了個地方,面有憔悴之色。
不多時,上面傳來了軍令。
「明軍在水裡投了毒,有砒霜,有巴豆。大夫(軍醫)說,羊吃巴豆不會拉肚子,但人和馬不行。所以,以後再遇水源需要用騾馬試毒,切記切記!」
有了這道軍令,所有人都相信了。
他們戀戀不捨的將碗裡的米粥倒掉,開始重新尋找水源。
輜重里有水,但那些水不會輕易啟用,是用來應急的。
獨石堡往南百餘里都是山地,雖然附近的龍門川和獨石水主幹斷流,但其餘支流多少還有些水。
於是乎,建奴士兵紛紛在山林中尋找水源。
他們南下的速度被強行放緩。
多鐸和豪格坐在空無一物的屋子裡,大眼瞪小眼。
多鐸嘆了口氣:「明軍堅壁清野竟然做的這麼狠絕,屋子裡面的東西搬空也就罷了,還斷水,投毒。」
按照計劃,他今天應該急行軍到達龍門衛一帶。
現在行軍放緩,被多爾袞知道了會降罪的。
「哎!」胸懷壯志的豪格被這件事打了當頭一棒,他躺在地上長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麼,坐直了身子多鐸:「豫親王,閻應元什麼來頭?竟然憑小小的水源問題,就能延緩我軍行軍速度!」
「其他的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北直隸人,之前在江陰任典史一職,後被崇禎緊急調往北京,因為守城立了大功,被崇禎封為宣府巡撫兼兵部右侍郎。」多鐸站起身,向外走去。
「此人防守有一套啊!」豪格大聲提醒。
「無妨,小小閻應元,我多鐸必將他生撕活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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