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朱匣烽已經猜到了這幫人想要說什麼。
他掃了在場的眾人一眼,也沒有廢話,而是指了指其中五個跟他關係最為親近,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貴族統領。
「巴彥、蒙克、阿拉坦、格桑、熬登,你們五個跟本王來,其他的原地待命!」
朱匣烽也沒廢話,直接將這五人直接拉出了隊伍,然後一行六人就朝著草原深處漫步而行。
在這裡,最大的好處就是視野開闊,也不用擔心自己等人的談話會被其他人給他領導。
而被朱匣烽點名的這五個人,則是一言不發地跟在朱匣烽的身後,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顯然都在等著朱匣烽先說點什麼。
他們都知道,朱匣烽應該看出來他們的意圖了!
「你們已經等不及了麼?」
許久,朱匣烽這才停下了腳步,突然開口詢問道。
「殿下,如今我們的鐵蹄如此的強大,完全可以自立門戶,又為什麼還要供大明驅策,甘居人下?」
「難道殿下就沒有自己登基稱帝的想法麼?」
反正四下無人的,而眼前這幾人,也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彼此之間更是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所以這時候這些貴族首領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了!
實際上這也不是這些人第一次對朱匣烽透露這方面的意思了!
最近這幾年,似乎戰爭結束了之後,這些昔日的貴族們就有些不甘寂寞了,平日裡總是會對朱匣烽旁敲側擊,無非也就是一些勸說朱匣烽自立門戶的言詞!
不過每一次,都被朱匣烽拒絕了!
「這個問題,咱們已經不止一次的講過了吧?」
「你們也應該理解本王的難處!」
「其他人不了解本王,但是伱們五個,也是跟隨本王時間最長的,本王心裡想什麼,難道你們還不清楚麼?」
朱匣烽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今天乾脆趁著這個機會,把話給這些人講清楚算了!
免得平日裡問個沒完沒了,耳根子都受不了啊!
「就是因為我們清楚你的想法,所以才如此著急啊!」
「對啊,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你說如今我們已經打下了如此遼闊的疆域,難道就沒有能力自成一國,非要做大明的附屬麼?」
「再說,我們又不是要打大明,我們只是要建國而已!」
「」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直接嚷嚷了起來。
「行了,你們的想法本王心裡清楚,本王其實比你們更著急!」
「建國意味著什麼?那是直接從大明身上割肉,把國土給分割出去懂麼?」
朱匣烽頓時就無語了,還只是建國而已,這些人究竟知道建國是個什麼概念麼?
如果不是有大明朝的支持,他們能在這短短十來年的時間,就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
沒錯,拼殺在最前線的確是這幫二郎們,但別忘了,如果沒有大明提供的後勤物資和支援,他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就有種吃你的飯還要砸你鍋的感覺了!
偏偏這幫人還覺得理所當然!
當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朱匣烽知道自己即便是說出來,這幫人也肯定不會聽的。
說白了,所有人也都是為了利益而已,或許他們這幾個人之間存在著除了利益之外的兄弟感情,但底下人呢?
各自的部落呢?
他們的族人都會如此麼?
自私是人類的天性,這一點朱匣烽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這些年漠北逐漸強盛起來了,這群人的野心也開始逐漸膨脹了,他們都想要往更高的位置走了,不滿足於現狀了啊!
但是這能怪他們麼?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也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自己身不由己,他們同樣也是身不由己!
「今天本王就把話給你們明說了吧!」
「漠北如今的發展你們也都看到了,能夠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完全離不開大明朝廷的幫助!」
「可如果現在就開國,對我們反而更不利!」
「漠北這才發展了多少年呢?你們想過離開了大明之後,漠北萬一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怎麼辦?」
「你們難道還想要直接去和大明去搶麼?」
朱匣烽沉默了片刻,便對著面前的無人沉聲質問道。
「殿下,我們自然理解您的苦衷,但是光我們理解沒有用啊!」
「底下已經有很多人開始等不及了!」
「我們也是被下面的人逼著來跟您說這件事情,實在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啊!」
五人聞言,紛紛單膝朝著朱匣烽跪拜了下來。
「這也是本王為什麼要單獨跟你們五個談話的原因!」
「等回去之後,你們就給他們一個答覆吧!」
「建國的事情,至少最近這幾十年本王是不會同意的,也讓他們把心思都給本王收起來!」
「否則別怪本王手中的刀太鋒利!」
朱匣烽的語氣不容置疑,已經帶上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這」
五人在聽完朱匣烽的話之後,臉色均是一變,相互對視了一眼,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本王知道,你們五個論軍功,開國之後就算是封個國公之位那也是綽綽有餘的!」
「包括底下的那些勇士們,多多少少都能得到一個爵位或者封賞!」
「你們回去跟他們說,曾經跟隨本王立下的那些功績,本王都給他們一筆筆記著呢!」
「即便是將來開國之後,他們已經不在了,這筆功績,該有的封賞,本王也都會算在他們的子嗣身上!」
「這下子,你們總能跟他們交代了吧?」
朱匣烽有些無奈地長嘆了口氣。
五人聞言,也不由長鬆了一口氣。
一開始朱匣烽的態度那般的強硬,還真把他們給嚇了一跳,但是聽到朱匣烽後面的這番保證之後,也讓他們勉強能夠接受了!
至少也算是能夠回去給自己的部下和族人們一個交代了!
「一切都按照殿下所言,我等不敢有異議!」
五人齊聲答應道。
「都起來吧,你們都是本王最親近的兄弟,本王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們!」
「你們放心,但凡是本王真的要建國的那天,肯定不會把你們給忘了!」
朱匣烽對著五人擺了擺手,實際上內心相當的複雜!
這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啊!
歷史上的那個朱匣烽,不就是如此麼?
只不過歷史上的那個朱匣烽,可沒有這麼快面臨這個局面,而是在晚年的時候!
主要還是這個進程現在已經被他給縮短了!
也因為有了大明的支持,他才能如此之快的完成對外戰爭,但同時也將一些隱患和問題提前暴露了出來!
這或許便是有得必有失吧?
朱匣烽現在是真的無法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撐到朱匣焌登基的那一天了!
他也只能儘量讓那一天,來得再晚一點!
為了整個漠北,同樣也是為了他自己!
西方,耶路撒冷。
朱匣燁的王宮當中。
這幾年,朱匣燁也在西方算是落地生根了。
但經歷了一開始的冷酷鎮壓之後,這兩年,西方世界也開始歸於平靜,慢慢的敢再冒頭的叛軍勢力已經越來越少了!
其實朱匣燁這邊也面臨著和朱匣烽相同的窘境!
那就是底下人一旦清閒下來之後,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平日裡,也開始漸漸多了一些聲音,在朱匣燁耳畔強敲側擊,表達的主要思想無非也就是咱們西方這麼大一塊地盤,完全可以自成一國之類的話!
當然,朱匣燁的情況要比朱匣烽好許多!
因為朱匣燁對於拒絕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因為跟隨在朱匣燁身邊的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沒有什麼功績可言的,畢竟西方也不是他們打下來的,功勞全在朱匣烽和朱匣焌這兄弟倆個,還有他們的部下身上!
朱匣燁很清楚,他這邊的情況和大哥朱匣烽那邊完全不一樣,也只有朱匣烽麾下的大部分人才是有功績在身的,如果開過的話,一個個也都是封侯拜相的存在!
所以就算是要建國,那肯定也輪不到他朱匣燁第一個來,他只能在朱匣烽之後!
而且朱匣燁和朱匣烽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朱匣燁其實建國的意願並不強烈,他的心思,還是在朝廷那邊的!
況且,她的生母都還在大明的皇宮之中呢!
更重要的是,朱匣燁還在等,等一個他覺得無比重要的人!
這個人便是對他有師徒之恩的燕南歸!
只可惜到目前為止,燕南歸也沒能離開大明本土,前來西方和他相聚!
還記得當初剛剛就藩的時候,父親朱櫟同意了他前往定軍山拜別燕南歸時,燕南歸也對自己說過一些話。
所以對於身邊這些不同的聲音,朱匣燁向來十分的排斥。
但凡是有意勸說他要開國的那些人,要麼就被他給找其他的罪名宰了,要麼就直接邊緣化,棄之不用了!
而他做這一切,不像是朱匣烽,還有什麼心理負擔,更不用怕人在背後說他亂殺功臣!
但即便是有人說又如何呢?
反正他也不在乎!
就這樣殺了幾個之後,類似的事情果然也少了很多,倒是讓朱匣燁的耳根子也清靜了不少!
大明順天府,皇衛道觀。
朱櫟今天出關了,沒有其他的原因,因為燕南歸從定軍山出來了,而且已經抵達了皇衛道觀。
「定軍山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你那個徒弟,看樣子已經得到了你的真傳啊!」
朱櫟很清楚,燕南歸如今下山,就代表寂軍墓那邊的事情已經安頓妥當,培養的那個弟子,也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否則燕南歸也不會離開定軍山,直接跑到順天這邊來!
「這麼多年了,總有點長進。」
「陛下這些年可還好?」
燕南歸不置可否地笑著問道。
「朕好得很,如今國事也不需要朕操心,反正朕還有一個監國太子!」
「不過朕也有操心的事情,需要你來幫忙分憂啊!」
朱櫟說到後來,直接話鋒一轉。
「陛下想說的,應該是四皇子的事情吧?」
燕南歸很清楚,朱櫟讓他下山之後就直接來順天府找他的目的,當年朱匣燁前往西方就藩之時,就曾經跟他說過一些情況。
這父子兩個的心思,燕南歸自然心知肚明。
「沒錯,你也知道,老四身上的問題,也只有你這個當師父的陪在他身邊,才能讓朕這個當爹的放心!」
朱櫟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朱匣燁的原因,朱櫟是不可能讓燕南歸離開大明的,這個燕老道可是他收下為數不多的道門人才!
「陛下是想讓老道去西方?」
燕南歸又問道。
「你可願意走一趟西方,然後在那裡替朕把道教給傳揚出去?」
朱櫟點了點頭,直接開口詢問道。
說是去傳教,實際上傳教也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問題還是為了讓燕南歸能夠看著朱匣燁!
他希望這個燕老道能夠留在朱匣燁的身邊輔佐他,然後順道讓道教在西方生根發芽,其實好像也挺不錯!
如果真的能夠成功的話,對於未來的大明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陛下,其實老道在來順天府之前,就已經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了!」
「我那徒兒之前就藩的時候,就曾再三懇求,一定要讓我去西方找他,我也早就答應下來了!」
「這一趟過來,其實老道也是為了向陛下辭行的!」
「至於去西方傳教,老道只能說量力而行!」
「畢竟那邊的情況您其實比誰都清楚,是否能夠有效果,誰都說不好!」
「在這點上,您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
燕南歸似乎早就做足了功課,也擺明了在告訴朱櫟,我之所以同意去西方傳教,實際上也就是為了你的寶貝兒子,可不是為了什麼傳教!
真的要傳教,大明本土這麼大,還有不少地方可以繼續發展呢,何必跑到西方去?
「這麼說,朕的擔心反而有些多餘了!」
「既然如此,朕這個當爹的,就先替老四謝謝你了!」
朱櫟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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