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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從業那裡辭了出來之後,李貴找到張世雄的居住,那裡不出意料的果然聚集了一堆青年軍官。
有不少人都是經歷了剛剛的場面,也有一些是聞訊趕來,軍官職位最高是局百總或副百總,更多的是旗隊長或隊官。
「世雄你做的對。」一個叫馬武的旗隊長振臂道:「上頭那群人是怎麼了?誰不是大人一手拔拉出來的?我馬武不怕你們笑,原本就是個夥計,起早貪黑一頓飽飯也吃不上,要不是大人,我能有今天?」
「我也是,原本是跟在喇虎後頭混,要不是大人,早就被站籠枷死了。」
「我是礦工,要不是大人,現在在礦洞裡鑽著。」
群情激憤,李貴一肚皮的話一時倒是不好出來,這時張世雄擺了擺手,道:「上頭的人也和咱們一樣,都是苦出來的,就算一時決策不出兵也不是不著急,也不是不忠,話一層層的,這一層咱們先明白。」
這話倒是在理,這些青年軍官叫嚷時倒也沒有這些,有人心裡偶然一閃念,被張世雄這麼一之後,這種不該有的想法便也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但話要兩頭……」張世雄接著道:「上頭那撥人,軍官們沒的,要麼是喇虎,要麼腳夫,要麼礦工,要麼軍戶,要麼就是咱們這樣從被大人收用的夥計,乞丐一流,都是受恩深重,我張世雄在這裡摞句話,要是大人有什麼意外,我準定不會留自己這一條命在世上,我當兵吃糧,這是大人的主張,若是我這個當兵的叫大人落著什麼意外,我有什麼臉苟活在世上?」
張世雄的話,並不高亢,也不激烈,但並沒有人懷疑他的決心。
李貴原本是來平息各人的火氣,這時反而不好出聲,因為人人臉上都露出贊同的神色,就算李貴自己……千古艱難唯一死,可將心自問,自己一切都是得自那位大人,感情深厚不必多提,那種孺慕敬服,也是刻在骨子裡頭,就算他不能如張世雄這樣表態要以死報之,可這份心田其︾%︾%︾%︾%,mco≌m實大家都差不離。
「我的意思是……」張世雄正色道:「咱們當兵吃糧的,心眼不多,不講彎彎繞,那些讀書人,這個司官那個秀才,舉人的,平時看著和大人好好的,表字相稱,以朋友相處,可心裡到底是怎麼想,誰能敢保?」
張世雄的話沒有完,各人已經悚然而驚了!
張世雄的話,無非的是孫敬亭和李慎明二人,李東學等人也是夥計出身,不是外路來的,也不是讀書人,不象孫、李二人在外頭也是有廣泛的人脈。
孫敬亭有東山會和靈丘商會當後援,礦山一脈的孫耀李守信等人也可能支持他,李慎明則是有各地商會的支持,他長袖善舞,和各地的商會都有良好的關係,在軍中人脈不足,可是在商行和商會有深厚的根基,再者,對外聯絡向來是李慎明,可以,張瀚之下,外面的人只認李慎明一個!
這兩人,如果誰生出了「大丈夫可取而代之」的念頭,那可怎麼得了?
張瀚的基業,是私產為主,其實現在已經是一個標準的軍、政、商為一體的大集團,不誇張的,以大同鎮見額的那幾萬兵,壓根也不是和裕升的對手,除非是太原鎮延綏鎮加宣府鎮,四鎮之力聯起手來,差不多可以與和裕升來一場正面的對決,勝負難料。
但這只是在目前的局面之下,天啟二年,戰兵的擴充有限,而騎兵,炮兵,軍官預備,都是重中之重,到天啟三年,財政和人力上都緩過手來,那時候就又是大為擴軍的時候,擴到什麼地步,什麼規模,現在除了張瀚之外恐怕誰也沒譜兒,不過底下的人私下議論,都是估計會擴到六個到八個營左右,也就是兩萬四千到兩萬六千人之間!
到時候,整營的炮兵,整營甚至兩個營的騎兵,配合大量的步兵,想想這軍容威武,實力又將是怎樣的龐大!
當然,要真的到那種地步,什麼商團,民練總團,護衛,鏢局鏢師,恐怕都瞞不過去了,地方官稍有智識和警惕心理的都會感覺到不對,可眾人也是有信心,只要張瀚巧妙周旋,這事情不鬧到北京朝堂上去,終究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況且,退一萬步來,真的有幾萬戰兵,配合五六萬輜兵,不要四鎮不是對手,就算是越過紫荊關,一路攻到京師,又豈是絕無可能之事麼?
這種想法,在兩三年前叫妄想,現在卻是已經是「共識」,在很多人的想法裡,張瀚有本事在塞外拓地千里,當然也有本事在大明內部折騰個天翻地覆,什麼巡撫,巡按,要是真的鬧翻了臉,皇帝又如何?
用馬武之流私下的話來就是:「咱大人就是想著祖上受過大明的恩,現在皇帝也未怎麼失德,皇上還只是弱冠之年,孩子,咱們大人要真的怎麼樣了,不成了欺負人啦?別人不來惹咱們,咱們就這樣,自己干自己個的,要是有人敢三道四,整那些貓兒狗兒的亂七八糟的爛事,好人不學,跟那死人韓畦學,恐怕韓畦的下場比他還好些!」
這些話,當然也是難得的酒後胡言,只是胡言之中見真性,最少在張瀚一意栽培出來的這些二十左右的軍官團之中,馬武的話其實已經是一種主流的見解了。
青年人原本就是桀驁不馴,很難馴服,何況這些青年又是尚武的軍人。而大明的政治氣氛總體來又很寬鬆,這些軍官關起門來在軍營里話,避忌之處就更少了,連李貴這種性格較為中庸平和的軍官,也是經常聽到這些話,灌了滿滿一耳朵。
「總之,」張世雄道:「咱們大人的這一份基業,不論私產還是眼前這一塊,絕不能落到外人手裡頭,首先就要保大人的安全,然後就是杜絕旁人的野心,這一份責任,旁人擔不起來,咱們這些受恩深重的可不能往後縮!」
「何消得?」馬武道:「一切唯世雄大哥馬首是瞻。」
旁人紛紛頭,張世雄道:「我哪有這個資格?我就是個倡議的,各人一起商量事情,大家都是平等的。」
李貴微微頭,張世雄剛剛給他的觀感不是很好,感覺野心勃勃,有亂中生事的感覺。現在看來,倒真的是一腔熱血,滿腹忠心。
既然如此想,李貴便插話道:「大伙兒心都是好的,不過現在萬萬不能有異動,一旦內部生亂,那就給了北虜可乘之機……」
這話當然不是很合眾人的心思,但連張世雄在內,所有人都了頭。
……
消息傳到興和堡時,李慎明和梁興,楊泗孫還有朵兒等人正好召開軍議,所以人聚的很齊,各人接到消息後,朵兒第一個道:「何時能出兵?」
李慎明和梁興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神中當然都是滿是焦急之色,梁興輕輕搖頭,道:「敵情不明,光知道集寧堡被圍,北虜多少兵馬,甲兵,牧民,多少,後勤能力如何,主力在何處,何人統兵,這一些情況還不知道,貿然決定出兵,只會有不好的結果,所以我的意思,暫時不出兵,等進一步的消息,另外就是和黑河大黑河那邊溝通,看看孫先生是怎麼。」
楊泗孫沉思了一會,道:「大人在被困之前在集寧堡發過軍令出來,由孫先生和李先生二人勾當草原上一切軍政大事,凡有決斷,都由二位先生來商量決定,今日出兵於否,還是看孫、李二位先生的決定。」
李慎明微微頭,興和堡這裡多半是成熟的將領,也多是梁興一系的人,自己制衡起來還算容易,梁興成熟穩重,不會衝動,倒是孫敬亭那邊,將領和軍官多有夜不收出身,就怕有邊軍積習,孫敬亭一旦鎮不住場面,那局面可能會因此而大壞。
這種擔憂,李慎明並沒有,只是附合了梁興一句,令他立刻多派偵騎塘馬,前往集寧堡一帶打探消息,同時派出塘馬與孫敬亭那邊聯絡。
至於李莊那邊,李慎明和孫敬亭一樣保持了相當的默契……這種時候就沒必要知會李莊和新平堡那邊,徒生混亂罷了。
「近來商道維持的還好……」既然暫不出兵,各人雖是心煩意亂,還是要繼續議程。
朵兒負責的是商道的事,他皺眉道:「北虜主力都在西邊,往東去內喀爾喀諸部與我們交好,科爾沁各部與東虜結盟,自然會出力,東路並無問題,天氣和暖已經立夏,各處的糧荒已經緩解很多,東虜也不是很缺糧,現在他們的購買量減少,所買的糧食已經不是主要貨物,主要的反而是布匹,雜貨,蔬菜一類,咱們的車隊已經削減了很多,好在布匹利大,仍然有不少的利潤。近來,叫人覺得怪異的反而是宣府鎮的動向。」
李慎明動容道:「宣府鎮外有北虜異常活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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