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互相內鬥時,有貴族或大將被俘被贖回是很正常的事,他們在和東虜摩擦時也是用這一套,用牛羊戰馬換回自己被俘的人,聽到張瀚要贖人並不奇怪,不過兩個騎兵,一下子就是兩千兩黃金,值幾百匹戰馬!
眾多北虜跑了過來,他們打量著兩個傷痕累累的騎兵,在研究他們的身份。
不過胸甲騎兵的打扮都是一樣,他們看不出什麼來。
張瀚又叫道:「聽著,只要你們同意,我現在就派人往外送金子!」
軍堡里的金銀不會太多,但後勤方面肯定有部份的金銀留在堡中,一兩千的金子還是湊的出來。
張瀚的是蒙語,在場的人多半都聽的懂,不僅外頭的北虜在發呆,軍堡里的人們也是被震動了。
一個北虜騎馬向前走了幾十步,張瀚看的清楚,這人是依附卜石兔汗的台吉,實力不弱,在青城時和張瀚見過面。
「張東主,兩千黃金不少,不過我們不能換。」那個台吉道:「這一次我們是生死之戰,誰叫你們侵入草原?還真沒有漢人敢在草原築堡立寨!」
張瀚道:「戰爭是戰爭,我的部下要是被殺了當然沒有話,如果有一線可能,我希望能贖回他們。」
「不可能。」
那個台吉撥馬迴轉,做了一下手式。
幾個北虜騎兵下馬,有兩人抽出了腰刀。
兩個胸甲騎兵被拉了起來,面對城堡。他們的臉看不清楚,不過似乎兩人都發出了吶喊聲,聲音中滿是不屈與憤怒。
城頭上響起一陣憋屈的叫喊,很多人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無數雙拳頭打在堅硬的城堞上頭。
兩個北虜並沒有急著割喉,向著城頭這邊笑罵了好一陣子,然後才不緊不慢的用手中的長刀割破了兩個胸甲騎兵的喉嚨,鮮血從兩人脖間湧出來,雖然隔著幾百步遠,仍然可以看的很清楚,兩條血線綻放著,然後北虜將手一松,兩個騎兵頹然倒在地上。
北虜們發出一陣怪6666,m.≌.co≈m笑,騎馬慢慢離開。
張瀚覺得一陣暈眩,有一種不出來的怪異感覺。
他並不是第一次見殺人,甚至這幾年在他的命令之下,內衛司軍情局,還有外勤的行動人員都不知道在暗中殺了多少人,這半年來和蒙古人衝突,雙方都是各有死傷,每次和裕升商團人員的死者只要能運回遺體都是運回來,張瀚都會親自去看,然後舉行儀式後再下葬。
殲滅土匪的一役,張瀚更是親自領軍,一直在冰天雪原中堅守到最後,徹底降服了周大牛等人。
論心志堅韌,戰鬥的經驗,張瀚並不差,但眼前的情形還是叫他極為不適。
因為在眼前並不是戰鬥,而是**裸的虐殺。
「狗日的北虜。」李軒在一旁罵道:「這一筆帳老子遲早討回來。」
張瀚道:「何必等遲早?」
李軒愕然,張瀚不動聲色的道:「達日阿赤他們一伙人……明早在堡門口立下絞架,當著北虜的面絞殺了。」
這一回李守信和楊明宇等人也有些驚愕,張瀚向來不喜殺俘,這一次就這樣改變了主意?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張瀚道:「對野蠻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就是他們最懂得的語言。」
湯若望等人在一邊,面面相覷。
……
塔布囊已經不必低伏在草從中了,那種狼一樣的感覺叫他很不舒服,昨天揮刀割死一個胸甲騎兵的人就是他,他和另外一個尖哨來做這事,隔了一天,他的衣袍下擺還有明顯的血跡和濃烈的血腥味。
他率領一隊哨騎在集寧堡四周巡行著,想到堡里有張瀚,塔布囊的心情就變得無比愉快。
這一次大汗和各個台吉下定決心要硬攻這個軍堡,然後順手還兜住了張瀚這條大魚,一旦攻破,可能就徹底解決了與和裕升的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想到這一,塔布囊心裡就無比輕鬆。
草原上又會恢復原狀,各部在自己的牧場上放牧,沒有該死的漢人商隊前來擾亂眾多部落寧靜的生活。
至於他們怎麼補給糧食,獲得蔬菜,布匹,藥材,茶葉,這些塔布囊沒想,他也不想、操這種心。
「塔布囊,」有個哨騎叫道:「你看那些明國人在做什麼?」
塔布囊看到軍堡下方有不少明**人出來,他們在城堡的西門處開始忙碌開來,塔布囊不敢怠慢,策馬往西北方向跑了一會。
他們也不敢離的太近,商團兵的火器太犀利,而且層出不窮,就算是尖哨知道有大軍圍城也不敢過於靠近。
胸甲騎兵也十分兇狠,戰力高出蒙古尖哨一大截,所以塔布囊他們更不敢冒險。
在策馬馳近一些後,塔布囊才看的出來明國人在城堡下方搭建了一些木架,大約是一丈來高,一排五個,兩排共十個。
尖哨們不明就裡,只得繼續在原地觀察著。
又過一陣,有幾隊扛著火槍的商團兵出來,然後是一些輜兵和百姓模樣的人,總共有二三百人慢慢出西門,城頭上也聚集了不少人。
塔布囊感覺不對,他對一個尖哨道:「去稟報離的最近的台吉,就集寧堡這裡出事了。」
尖哨不敢怠慢,趕緊策馬離去。
塔布囊繼續看著,接著他才看到一隊戰兵押著十幾個穿皮襖子的人走出軍堡。
「是達日阿赤他們!」
塔布囊感覺汗毛倒豎,達日阿赤的身份也不算太低,在大汗面前是一個很受信重的台吉,前一陣在東路失蹤,沒想到是落在和裕升的手裡了。
這時商團兵們開始在木架子上搭繫上繩索,然後把達日阿赤等人往木架下趕。
「他們這是要吊死達日阿赤。」
在這裡負責的是來自漠北的英俄岱台吉,聞訊趕來之後這個蒙古貴族皺起了眉頭,道:「張瀚好大膽子。」
塔布囊旁邊的一個尖哨嘀咕道:「他連素囊台吉也敢殺,何況是達日阿吉台吉。」
英俄岱沒有話,抓著鬍鬚不語。
過一會,昨天拒絕了張瀚的俄日勒和克台吉也趕了來,然後是耿格爾等台吉,最後是阿成台吉和習令色也趕了過來。
塔布囊看出來明國人故意慢騰騰的做事,幾個架子就搭了很久,然後又在那邊嘀咕著什麼,大約是在達日阿赤等人的罪狀。
阿成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最後他們看到達日阿吉跪了下去,眾人更是大為不悅。
耿格爾幾乎暴跳如雷,不過沒有人理他,昨天設伏襲擊明國人的胸甲騎兵,這老台吉嘴上吹噓,做戰時卻是緩慢的要命,等他帶人從南邊兜過來時,胸甲騎兵已經進城了,昨日一戰後,眾人都看的出來,昔年出名的老台吉們,現在領兵打仗的本事已經不行了!
……
「達日阿赤,你可知罪。」
李守信板著臉,剛剛他以守堡官的身份宣讀了罪狀,完之後,軍堡上下都是一片罵聲。主要是北虜和大明之間的戰爭史太長,雙方的仇恨也太深,幾乎很難化解。以前大家和北虜互市,做生意買賣,那是朝廷的決斷,後來朝廷廢馬市,和裕升走私也感覺沒啥大錯,賺錢反正是賺錢。
然後就是和蒙古人翻了臉,雙方又在仇殺,去年底北虜又多次犯邊,再欠下不少血債,李守信就是拿這些事定了達日阿赤的罪。
達日阿赤被兩個戰兵按在肩膀上,人只得跪著,這時梗著脖子向張瀚道:「此前還我無事,現在又要殺我,談什麼罪不罪的,你們和裕升的周耀殺人才是真狠。」
張瀚淡淡的道:「挑起事端的不是我,昨日虐殺我部下拒絕贖金的也是你們蒙古人,再你沒有答應我的條件,我對你的承諾當然無效。」
達日阿赤一時無語,半天才道:「狗日的俄日勒和克,他把老子害慘了。」
張瀚道:「臨行總會給你喝一碗馬奶酒。」
這時果真有人送了十來碗馬來酒來,達日阿赤被鬆了手,他自己接過來喝了,別的蒙古人還是被按著,只得仰著臉喝,象一群被捏著脖子的鴨子。
達日哈赤一口喝完,把酒碗一扔,對張瀚道:「張東主,就怕今日殺了我,日後難以善了。以我來,還是希望與和裕升合作下去的。」
「不妨事。」張瀚一臉冷漠的道:「我的目標就是打折所有人的膝蓋,不服者,皆殺!」
達日哈赤最後的活命希望也沒有了,他的膝蓋一軟,不管是台吉還是牧民,除非少數悍不畏死的,大多數人在生死關頭肯定還是極為畏懼。
這時軍堡上下都有人在歡呼,昨天虐殺的事人們都看在眼中,新仇舊恨都在心頭,十來個蒙古人不少都癱軟了,來奇怪,這麼久時間,又是搭架子,又是繫繩索,還有木匠在製成站台給他們站,耽擱的時間越長,他們心裡頭的那血氣就越少,到這時他們已經幾乎不能自己走路,多半是被人攙扶著往絞架那邊走去。
等到了絞架下,連達日哈赤這個台吉也站不穩了,十幾個繩索結成圈套,在微風中輕輕擺動著。
「這裡就是你們的斃命之所了。」負責行刑的是盧大富,待這十幾個北虜都被架上木台,然後就在脖間套上了繩索,這時喝喊聲都停住了,人們屏息看著眼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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