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關鍵的就是,此事過後,再也沒有人信任他們七家,張家口的商家,再也不會和他們合作,要購貨就算是拿出現銀來,各人也是懷疑是不是能在其餘的商家買到足夠的貨,如果沒有和裕升的竟爭,擠壓,各家還能慢慢恢復元氣,北邊的商道只要保持著,現銀源源不斷的流入到各家手中。可現在商戰打成這樣,再也保證不了充足的貨源,連北邊的貿易也保證不了,這元氣如何恢復得了?
這時有人背著一大摞銅錢放在包裹里,背著就要出門,王永發突然猛撲過去,叫道:「不兌了,咱們錢莊暫時歇業,不兌了!」
靳良玉如夢初醒,大叫道:「關門,先歇業,把紅牌拿進來。」
王登庫先是一征,接著也叫道:「把比兌從一千改回來,改回八百!」
王永發道:「八百頂屁用,改回七百八,不,七百五!」
幾個大晉商猶如瘋迷,他們已經輸不起,連一點點銅錢也不想叫人帶出去,可幾個兌錢的客人是從陝西藍田上京辦事的客人,路過此處見有錢可兌,又有熱鬧可瞧,他們不了解兩家商行的底細,只就近在這七家晉商的錢莊裡兌換,這幾人要把錢收回去,這幾個陝西客人不願意,眾人先爭執,後來吵鬧起來,最後雙方互相揮拳打架=,把銅錢滾了一地。
田生蘭見此,停了踱步,趕緊走過去撿錢,把散落一地的銅錢一個個撿起來,他一邊撿,一邊嘴裡輕聲嘀咕:「這事兒不對,不對,怎麼和裕升有那麼多銅,這是騙術,是江湖騙術……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就有這麼多銀子買銅,也不怕虧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我們坐擁地利人和,我們也有銀本,為什麼會輸?我死也想不明白……我們應該大為成功,搭上東虜的這條線,把糧食源源不斷賣過去,布匹,藥材,軍器,只要給銀子咱們就賣,東虜被困在遼東,又搶到不少金銀,這是個好主顧,我們想的再明白不過了……管他是虜還是韃子,只要給銀子就能做買賣,我們應該發大財,身家翻上幾番,最少翻兩番,若是東虜得了天下,定然有我們的好處,可這是為什麼……我們為什麼輸了呢……」
田生蘭說著說著,心口一疼,從嘴裡吐出白沫子來,接著歪在地上,眼前一黑,腦子裡一下子空空如也,所有的念頭消失的無影無蹤。
「死了人啦……」王登庫終於發覺了田生蘭的異樣,他的臉都嚇的扭曲起來,看著口吐白不要的田生蘭,王登庫縱聲大叫起來。
……
「大哥,大哥,大哥。」
范永明一臉驚惶的跑到破廟裡頭,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
廟祝莫淵是個七十來歲的老道,鬚髮皆白,精力衰頹,眼看范永明大呼小叫的進來,驚憂不多的香客,他也沒有力氣去阻止,只是微微一皺眉。
不多的香客里倒是有不少人認得范永明,有人對范永明叫道:「范老三,你在這裡鬼叫什麼,也不怕驚憂了神明。」
「是,我有些失態了。」范永明擦擦額頭的汗珠,站定腳步,屏息靜氣起來。
「出啥事了?」說話那人好奇心被勾起來,出聲詢問。
「田生蘭突發惡疾死了。」范永明剛剛親眼看到田生蘭被抬出來,田家的人在外哭天喊地的哭嚎,錢莊也關門了,甚至人家兌了錢的也不准帶出去,在店鋪裡頭你爭我奪的鬧的不可開交,真是丟盡了臉面。
這麼一鬧,晉商錢莊當然肯定要關門大吉,七家晉商不僅折了里子,面子也丟的精光。
「唉,意料中事。」問話的那人道:「我也在和裕升兌了錢,說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不過這頭龍太強,我們張家口的商人怕是真的扛不住。」
在場的人,多半是在這一場錢莊大戰里討了便宜的,但一時也是心有戚戚。
「你哥哥已經走了。」剛剛盤腿打座的老道站起身來,從蒲團底下拿出一封開了封套的書子來,遞給了范永明。
「啊?」范永明頗為意外,他今次前來是要轉達王達通的意思,這一次商戰果然不出范永斗的意料之外,王達通因此十分佩服,也感激范永斗此前的論斷,因為王家商行聽了范永斗的話,這一次早早就投注在和裕升那邊,占了不小的便宜,估計日後會有不少利潤可賺,王達通也向李夢年打聽過,知道張瀚那邊早就不把范永斗放在心上,所以他決定聘請范永斗當自己的大櫃,當然不能叫范永斗恢復當年的風光,好歹也能過上富足的日子。
范永明心中高興,一路小跑過來傳達這個好信,沒想到范永斗居然已經走了。
范永明接了書子,打開一看,只見上頭只有幾句話:至此知今是而昨非,飄然一身而行也。吾弟不必掛念,若有心,照顧吾妻兒一二便可,愚兄感念不盡。
「他去哪兒了?」范永明手一松,書信飄落在地。
老道鬚眉不動,搖頭道:「貧道不知,不過他已經正式出了家,有了道籍,道號天玄,想來天下只要有道觀處,盡可去得。」
……
紛紛擾擾的商戰終於伴隨著七大晉商之一的田生蘭的死亡而結束,這是一個叫人不乏意外和驚奇的結果。
整個商戰只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勢大財雄,在張家口擁有強大實力的七家晉商,幾乎是一直毫無還手之力。
和裕升的銅錢似乎是從地底里挖出來的,源源不絕,幾乎就是憑著強悍的實力,沒有任何機巧的以雄厚的實力戰勝了七家晉商,從頭到尾一直是和裕升占據著主動和優勢,然後優勢一點一點的擴大,最終不僅戰勝了七家晉商,也折服了宣大地方到京城和北直隸的大量商家。
可以說,以前的和裕升還只是大家口中的傳聞,現在的和裕升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巨無霸式的超級商行,大量的商人選擇與和裕升合作,而不是如當初那樣,需要張瀚出讓相當大的利益,才能在天成衛和靈丘各地成立商會,把那些願意合作的商家拉入商會之中,才能統合相當多的商家和其擁有的力量,現在,已經是用不著了。
張瀚對商戰的關注,在銅礦那邊穩定下來幾乎就不是很注意了,他的目光已經又投向了北方那邊。
李莊的作戰室地方很大,是獨立的一間五開間的大屋,面積很大,幾十號高級軍官聚集在裡頭也並不感覺擁擠。
就是由於現在軍官們多半是煙槍,煙鍋幾乎是不熄的,種植的菸葉烤制出來抽起來很香,但對不吃煙的人來說這旱菸葉的味道實在是熏的人難受,李慎明和遠道趕回的孫敬亭都被熏的大為皺眉,他們推開窗子,任春風不停的吹拂進屋來。
孫耀手持長棍,指著中間的沙盤,沙盤是軍司花了兩年多功夫,由相當多的地圖專家經過不間斷的偵察繪圖,不斷的按比例修改,最終得到了眼前的這個龐大的沙盤,放眼看去,幾乎是整個後世內蒙加外蒙的立體地圖,軍司還有西域和遼東的地圖,都是軍情和繪圖人員這幾年不間斷的測繪而成,遼東地圖並不詳細,西域也只有一部份,在衛拉特蒙古控制的地方,和裕升的車隊並不曾深入過,漢人在那邊受到敵視,也很少有漢人到那裡去,軍情局很難滲透進去。
孫耀指著地圖上大黑河堡前面的地方,說道:「這是三月最新的布防圖,可以看到我們的歸化堡就築在小黑河堡北方三十里外的地方,沿著這個軍堡修築了配套的軍台墩堡,距離去年,我們又向前穩固的推進了四十里,原本可以推的更多,為了穩重起見,暫時就只到這裡。」
所有人都看著那邊,歸化堡,小黑河堡,大青山一堡到三堡,到目前為止,四個多月時間修築成功四個軍堡,從西北到小黑河堡的正北方向,核心是四個軍堡以及配套的數十個軍台墩堡,每個墩台都相隔三里到五里左右,一旦發生緊急軍情,軍隊可以在各軍堡間獲得支持,就和去年的情形一樣。
「好的很。」李慎明贊道:「軍隊做的很不錯,在冬天到春季最困難的時期還是把這根絞索給系好了。」
屋中所有軍官都看向張瀚,梁興先道:「尚義堡等東邊各堡也差不多要完工了,到四月時,北虜的戰馬仍然疲瘦,我感覺是到了可以用兵的時候。」
張瀚轉向王長福道:「軍訓司說說新軍的情形怎樣。」
王長福道:「除了在皮島編練的兩個團,現在我們又新編了四個團的戰兵,早期的新兵訓練完成了七成,還有三成部隊正在訓練之中,其中,炮兵六個連隊,鐵騎兵是一個團,目前未完成新兵訓練的,主要就是騎兵和炮兵。」
騎兵和炮兵訓練科目遠比步兵要來的多,步兵中複雜些的是火銃手,掌握髮銃和隊列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加強訓練的是射術和戰場反應,因為在戰爭中敵人未必不會擾亂你,叫你從容列陣,抗打擊和抗干擾能力,還有複雜地形下緊急列陣的能力,都是訓練中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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