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大倒一氣苦水,說的客氏也憤怒起來,接著便是客氏先到乾清宮奏明此事,魏忠賢預備接著再去,過不多時,客氏就是笑嘻嘻的返回,見魏忠賢一臉鬱悶模樣,客氏道:「因禍得福,恭喜你了。」
「這時候談什麼喜?」魏忠賢警告客氏道:「你說話可得小心。」
客氏就是這種大大咧咧的脾氣,受了警告也不放在心上,還是隨意道:「你確實是有喜事麼,皇爺聽說此事後大怒,已經令你執掌東廠,所以要恭喜你,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從此可以稱你一聲廠臣了。」
這倒真是一件大喜事!
魏忠賢雖然謹慎小心,不過遇到這般事情還是難免喜上眉梢。
正如客氏所說的那樣,東廠提督太監向來稱為廠臣,是內廷幾大實權人物之一。第一實權人物當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在內廷中被稱為印公,外廷對秉筆太監也是十分尊重,內閣輔,如果不和司禮秉筆保持相當的聯絡和較好的私人交情,也是很難在輔位置上呆下去的。一般來說,司禮監的太監都是出身內書堂,從小由翰林教授知識,也是朝廷考慮到司禮與內閣間需要保持一定的合作關係,如果一味對抗,只會耽擱朝政。
其次就是御馬監太監,御馬監掌握著內廷控制的直接武力,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御馬監四衛營,方今京營敗壞,一直由太監直接掌控,相當於太監的武力後盾,所以京營再崩壞,四衛營好歹還保持了相當完整的建制,最少在人數和武庫儲備上,四衛營是京營中保持相對完好的一支京營兵馬。
崇禎年間的總兵周逢吉,黃得功,俱是出身四衛京營,御馬監的提督太監,最出名的則是成化年間的汪直,以御馬監太監的身份權傾天下,並且多次領兵出戰。
近年來由於京營兵戰鬥力直線下降,加上九邊重鎮的完善,朝廷已經不似國初到成化年間那樣動輒以京營出征,所以御馬監太監的地位下降,而東廠提督因為其監視內廷並錦衣衛加整個外朝的關係,地位向來不低,魏忠賢又是天啟最信任的太監,確實是沒有經過內書堂的系統培養就進入司禮監,這在大明的內廷也是罕有的異數,再加上東廠提督一職,等若如虎添翼了。
「這個職份,」魏忠賢嘆氣道:「咱也確實想了很久,有了它,咱對付東林黨那幫子人就更有把握一些,不過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他們一直咄咄逼人,不肯和咱家相與,咱家又何必費心費力的去折騰這些事呢!」
三天之後,信王再次入宮,這一次順利的見到了天啟,兄弟二人談了好一陣子,信王當然是寬慰皇帝一番,天啟心中感覺安慰,也是勉勵信王在王府時多讀些書,不要荒廢時光,信王自是唯唯諾諾的答應下來。
兄弟二人都沒有談到敏感的話題,因為天啟畢竟還十分年輕,而信王也才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如果天啟一直不生下皇子,並且長到較為安全的年紀,比如兩三歲大之後,那麼信王就沒有辦法之國就藩,因為這點,禮部的那些官員也從未提起要信王就藩的話大明的官員是巴不得有封爵的親王趕緊滾出京城的,留下來就是不安定因素,文官最討厭未知的和不可掌控的變數。
信王不能走,也不能籌備前往封地的諸多事宜,比如封地的王府興建,賜給信王的產業等諸多事宜需要皇帝和外朝打官司討要,大明的親藩越來越茂盛,帶來的問題就是財政支持不住,萬曆年間已經把親藩俸祿削減一半,並且朝野上下對宗室可以自謀出路漸有放開之意,不過以大明文官的拖沓誤事,一直到崇禎年間才真正放開,也出了幾個宗室的人才,不過到那時已經積重難返,於事無補了。
因為有種種尷尬在,談起皇子薨逝的話題,兄弟二人實在不能交心,談話的過程更多的象是在客套,半個時辰不到,信王就告辭出來,天啟也並未如往常那樣挽留這個兄弟。
不管天啟秉性怎麼寬厚,自己沒有皇子始終是個心病,而信王這個皇弟現在等於半個儲君,兄終弟及,並不是一個叫人愉快的選項。
信王到乾清門上轎時,一眼便看到幾個宦官將一個被打死的小宦官拖走,地上滿是血跡,另外幾人提著水桶,正在潑水清掃。
信王一征,對身邊人道:「問問是怎麼回事。」
宮中並不如外頭想的那樣,可以隨意處死宮女或太監,處死的事當然也有,一般是犯下嚴重的大過才會被處死,而在乾清門行刑打死,更是十分罕見的情形。
信王身邊過去一個太監,沒說幾句,監刑的太監過來拜道:「啟奏信王殿下,奴婢是奉魏公公之命,當眾打死在宮中妖言惑眾的此奴。」
信王一驚,臉上努力做出不露聲色的樣子,假作隨意的道:「是何妖言?」
太監躬身道:「是關於皇子薨逝之事,頗多妖言,魏公公下令,凡胡言亂語,編造妖言者,一旦查實,即刻打死不論。」
信王稚氣猶存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他當然聽說過皇子薨逝和魏忠賢有關,是魏忠賢勾連客氏害死皇子,以達到他們在宮中一手遮天的目的,這事兒是王府講官隱隱提起,信王又叫人打聽過,確實這般傳言,他沒想到,魏忠賢膽子如此之大,為了掩人口舌,居然用這種暴烈的辦法。
不過信王也知道這事兒肯定是皇兄肯,以皇兄對魏忠賢的信任,就算自己說話也於事無補,並且信王想到一點,既然魏忠賢連皇子也敢謀害,未必就不敢對自己這個親王下手,想到這裡,這個曾經十分熟知的皇宮大內,一下子就變得十分陌生和可怖,信王一分鐘也不想在此處多呆,立刻道:「我們回王府。」
等信王回到王府,鬆了口氣之後,一本正經的對身邊的一個王府太監道:「打聽一下魏忠賢的喜好,我們要送一份厚禮給他。」
「是,不過王府新立,開銷頗大奴婢去想辦法。」王府太監感覺並無必要做這樣的事,而且親藩交結大臣都是犯忌,何況宮中的掌權的太監,不過他知道信王的脾氣秉性,自己若勸阻必定令信王大怒,而此時不加任何阻止,將來信王自己後悔了,定然會拿自己當替罪羊,伺候這樣的主子,只能萬分小心,不敢稍有差遲。
「哦」信王確實有些尷尬,自遼事一起,大明的用度開銷越緊張,天啟這個皇兄給他的資財也不算多,勉強是把王府的架子撐起來,但王府新立,各種開銷確實很大,現在他又沒有之國,沒有辦法有自己的產業,比如王叔福王之國時,萬曆皇帝賜給數十萬金銀不說,還替福王討要了大量土地充為王府官莊,福王之國後又肆無忌憚的強行兼併地方田畝,搶奪各種來錢的產業,開設錢莊官店等等,短短時間就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人們都傳聞福王比那些立藩幾百年的親王還要富裕的多,信王向來感覺福王這個王叔有些過於貪婪,此時反而有些理解起來。
「這事兒你去辦吧。」信王有些狼狽的道:「不管怎樣都要辦好。」
既然信王這麼說,將來總不好把事情怪責到自己身上,王府太監欣然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會辦好這事。」
第二天王府太監就打聽到了魏忠賢的喜好,他決定花大價錢買顆上好的夜明珠。當天王府太監派了個小宦官到燈市口找了一家鋪子打聽了一下,一顆上等的夜明珠要三千銀子,這叫他很吃驚,王府當然拿不出這筆銀子,連一半也拿不出來。
「乾脆找個商家借貸。」奉御曹化淳出主意道:「以咱們王府和信王殿下的身份,總不會這點銀子也借不到。」
「這倒也是。」王府太監道:「說清楚了,將來拿鹽引還,或是咱們殿下之國後還,給他們利息就是,也沒多少年。」
曹化淳點頭稱是,自告奮勇道:「這事兒交給我去辦好了,準定辦的妥當。」
王府太監笑著瞟了他一眼,說道:「那就交給你吧,好好辦,殿下可是很賞識你的。」
曹化淳是王安一脈,自從信王知道王安是魏忠賢毒死的之後,對王安本人和王安一脈的宦官都很信任,曹化淳被選入信王府來還是信王本人的要求,進入王府後他就很受信王的信任,秉性底子還算忠厚,信的過,年齡也大,做事不會沒分寸。
天黑之後,李國賓和劉吉還有王祥三人還是聚在一起,三人的臉色都是不壞。
近來因為銅礦開採順利,在張家口的商戰也打贏了,當地的匯兌恢復正常,軍司對京師的支持加大,連續多日都有押運銅錢的車輛進京,當然一次的數字並不很多,京師這樣的地方,軍司秉承張瀚的意旨,是能低調儘量低調,賺錢第一,名聲第二,和在張家口等地的行事宗旨完全不同。
這麼一來,京師的匯兌還是以小額為主,好在京師的銅錢因為晉商購買後大量流出,京師銅價節節攀高,雖然有外地銅錢流入,數量還不足以平抑銅價,現在仍然是一比七百八的高位價格上,和裕升掛牌價為一比九百,這叫店裡每天都有大量的商家來兌換,無形之中和裕升的整體形象還是在上升,在以京師為核心的北方商家中,和裕升的形象已經從外來的普通店鋪到鐵器業的翹,再到如今的頂級大商號,也可謂一步一層階梯,走來並不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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