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內,荒無人煙,只有一個幾百人的小部落在河邊生活,種植了少量的糧食,部落人吃生肉,穿魚皮製成的衣袍,跟原始人沒有太大區別。
在那個部落里,哨騎居然還現了洪武年間的敕書,那裡曾經被稱為台州所,在往南幾十里是台州站,再順河南下是肇州和肇州站,順江北上是寒寒寒站,北邊木河衛,東邊是脫木河衛,從這裡要往西南方向走上兩個月時間,才能抵達當年的建州衛,再過遼東邊牆,才是大明內鎮衛所所在的地方。
馬武等人不打算繼續向南走了,他們打算折返回去,算算時間,就算東虜和北虜打起來,戰事也是應該打完了。
剛往西北方向走了半天,就在這山谷前方看到了煙塵大起,軍官們用望遠鏡很輕鬆的看的到,大約有二百多人的北虜被數字相當的東虜不停的追趕著。
馬武回顧左右,看到一張張躍躍欲試的臉。他是主官,原本用不著徵求別人的意見,當下還是道:「怎樣,叫他們這麼撕咬下去,還是咱們出頭和東虜干一場?」
「當然打。」徐震道:「東虜也未必有多可怕。」
林南星分析道:「逃竄的應該是內喀爾喀五部的人,按大人的部署,我們下一步就是要收服右翼蒙古,救下他們的人正好應合了大人的想法。」
馬武舔了舔嘴唇,笑道:「少他娘的一本正經了,你們都只是想打東虜而已。」
兩個中隊長和一眾軍官都是笑起來。
確實如此,他們從十三山突下來並沒有遇到什麼激烈的抵抗,後來在草原上兜圈子,一路兜到這裡來,中間遭遇過幾次騎戰,東虜也沒有給他們太大的驚奇,在草原上靠行糧和打獵堅持這麼久,眾人感覺心頭都是憋著一團火,巴不得找一群東虜來打一打,用這些蠻子的鮮血性命來平緩一下心頭的怒火,也是給這段憋屈的日子增添不錯的光彩。
「那就打。」
在場的連參謀和軍政官,軍法官都沒有異議,馬武立刻站起身來。
炒花越跑心中越是絕望,他從林丹汗的隊伍中帶頭先跑,一群台吉也紛紛跑了,不過在逃跑途中他們遇著了大隊的女真騎兵,幾個台吉被俘,大半的台吉有的跑回林丹汗那裡,有人成功的跑回了自己的牧場,不過下一步肯定也只能選擇投降後金,炒花現在只剩下孤身一人和幾個親信的統兵將領,另外就是這二百多殘兵,其中披甲護兵只有三十人不到,剩下的全部是沿途聚集在炒花麾下的普通牧民。
在途經西拉木倫河下游時,炒花一行人被這些女真騎兵現,然後對方這麼一路追了下來。
女真騎兵有過半是披甲人,除了軍官外多半是綿甲兵,還有五六個白甲兵,力量並不算很強,就算這樣這些驚弓之鳥一樣的牧人們也是毫無抵抗能力,現在的他們撐死了也就能對付一下狼群,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嚇個半死。
到這時炒花才明白,自己掌握的力量究竟是有多麼孱弱,而他這個風光一世,幾十年來赫赫有名的五部盟主,被大明視為最大威脅的蠻夷領袖,其麾下掌握的武力是多麼的脆弱可笑
可自己也真的曾經輝煌了三十年,大明以億兆人口百萬邊軍也拿自己無可奈何的啊
炒花心中若有明悟,看來曾經強悍的自己並不是真的實力強勁,而是大明這個龐大的帝國也是一隻紙做的老虎,看似龐大強悍,其實也早就病入膏肓了。
若是大明也有這樣如女真人般的戰力,有努兒哈赤建立的高效實用的政府,以明朝的國力和兵力,又豈能容炒花在邊境縱橫三十年而毫無辦法?
這些都已經是過往,在炒花奔逃時只是在腦海間隱約有這麼一些閃念而已,他的事業已經徹底完了,他是一個已經過了花甲之年的老人,如果在二十年前,就算單人獨騎逃走,炒花也會想著重新恢復實力以報今日之仇,然而他現在卻毫無心氣,也根本沒有體力堅持下去,現在的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能逃脫出去,找一個地方安生度過生命的這最後幾年
不論如何炒花也不願自己被女真人俘虜,到了遼陽固然能過的舒服很多,可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炒花無論如何也不願去過。
英雄就算遲暮,好歹也是英雄!
身後的馬蹄聲突然輕緩了下來,炒花疑惑的回頭去看。
女真人突然都停了下馬,二百多騎開始從散亂的箭頭形狀重新恢復成了一個長長的橫陣騎隊,這是準備迎敵,將領正在猶豫的態勢。
有個護衛叫道:「台吉,是漢人。」
炒花猛然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叫道:「是和裕升的騎兵!」
很明顯的,眼前的就是和裕升的銃騎兵。
和裕升騎兵的分類炒花也向楊泗孫了解過,現在已經分為槍騎兵,也稱為鐵騎兵或是胸甲騎兵,因為槍騎兵主要就是靠第一排的胸甲騎士,身披重甲,披堅執銳,橫掃一切當面之敵。身後的兩列也是用長刀和馬刀繼續衝殺,使當者辟易。
如果和裕升的財力允許,也是要把第二和第三列都裝配上胸甲,所以在私下裡來說,槍騎兵也可以叫胸甲騎兵。
銃騎兵則是以火銃做戰為主,騎銃儘可能的往步銃方向靠攏,平時訓練騎戰也是以施放火銃加以火力打擊,然後用馬刀長槍等冷兵器趁勢砍殺的路子。
還有的就是獵騎兵,主要就是配給火器,以輕騎襲擾敵後和斷敵糧道為做戰的目標。
女真人猶豫了很短時間,接著炒花就看到他們全部下了馬,少數旗丁把戰馬攏在一起,站在陣後,大半的騎兵瞬間變成了步兵。
「看來東虜也忌憚和裕升的騎兵。」一個護兵一臉高興的道:「咱們有救了。」
炒花聽的心中慚愧,想要斥責這個護兵,再看身邊的親信將領也是一臉興奮的樣子,他嘆了口氣,決定什麼也不說了。
和裕升的騎隊也是擺成了橫隊,兩個半中隊不到一百五十人並排向前,騎隊十分嚴整,經常在外多天,軍容仍然十分整齊。
每個士兵都身披重甲,中間有一個中隊是明晃晃的胸甲騎兵。
炒花又是嘆氣,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表情。
張瀚頭一迴路過喀爾喀時還是一個小商人,炒花不是顧忌到和女真人的關係壓根就不會理會,然後是楊泗孫等人押著商隊經過,那時也就是一群有火銃的騎隊,炒花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後來就是和裕升的商隊越來越多,車馬越來越多,騎兵隊伍也越來越威武強壯,炒花眼睜睜的看著和裕升的商隊越來越大,走的越來越遠,設立的兵站只要放上幾十上百人,幾百人的馬賊也不敢靠近,那些小部落想打主意的,也要好好惦量一下,就算不是女真人在後頭,光是憑和裕升自己的力量,別人想打主意也要提防下口時被刺扎了嘴。
到現在,不過幾年時間,和裕升的騎兵只不過一百多人,就已經敢於當面挑戰人數在自己之上的女真騎兵,而對方攝於整齊威武的軍容,居然也是擺出了如臨大敵的陣勢,回看自己身後,二百多人如喪家之犬
「來的是不是和裕升的騎隊?」
一個女真軍官先用蒙語,接著又用女真話叫喊起來。
兩軍相隔已經只有不到二百步,喊話的聲響可以很清楚的聽到。
馬武用蒙語答道:「我們是被朝廷徵調的十三山兵馬,和裕升的人只占少數。廢話多說,你們要不退走,要麼就和我們打一場。」
馬武所在的騎隊明眼人能看出來,明顯的是和裕升一手訓出來的帶著明顯的有深刻和裕升烙印的精騎,然而帶隊的女真軍官自遼陽而來,隱約知道和裕升這回事,看了些穿灰袍的軍人忍不住詢問,在得到回答之後,領隊的梅勒章京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自萬曆四十七年到現在,五六年時間一晃而過,他們已經習慣了明軍能逃就逃,不能逃就是投降的結果,除了寥寥的幾次大戰之外,哪一次明軍敢於這樣正面捋他們的虎鬚?
得到這麼不恭的回答之後,梅勒章京臉上露出明顯的不快神情,他用女真話下令,號角聲響起,旗丁和甲兵們早前就取下弓箭,這時明顯看出女真人的訓練有素和豐富的戰場經驗,馬匹多半被拉在後陣,但兩翼還是擺了近四十人的精銳甲兵,同時他們也在馬上拉動著稍微短小些的騎弓,步陣則是由一百七十多人擺成了四排的陣列,前兩排全部是披甲兵,取長槍大戟和手中持著投擲武器,也有人手持硬長的鐵胎步弓,在後面兩列是少量的披甲和無甲的旗丁,他們人手一柄長弓,弓弦已經輕微拉開,旗丁們的手指上拉著箭矢,用的是標準的蒙古射法的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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