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魁呆若木雞,盧四面紅過耳,眾人都是發征,接著老鍾先笑,所有人都一起大笑起來。
這麼一來,王一魁也被笑的不好意思,他回頭看了攛掇此事的心腹一眼,見對方低頭不語,王一魁轉過頭來,自嘲的道:「老子年過三十,一臉長須,狀若野人,說是將軍有個鳥用,哪有小娘子會真心喜歡老子這樣的人。」
眾人都是發笑,原本緊張的氣氛當然是蕩然無存了。
周耀道:「不是我說,你娶這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原本就不般配,強行娶了,將來很難不成怨偶,何苦呢。我知道新平堡有個嫁過參將的寡婦,家資頗富,二十六七年紀,長相也很過的去……老子原本想娶的,你要的話,讓給你。」
王一魁道:「老子不娶十四五的,娶個二十未嫁的也未必找不到。你他娘的別賣好,今天的事,明天見了大人再分說。」
周耀原本就是損他,當然不會認真,當下嘿嘿冷笑一聲就罷了。
周耀又扭過頭來,看著盧四,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容來。他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笑,旁觀的人都感覺十分怪異。
周耀道:「為了你這小子,鬧出的事不小啊。」
盧四躬身請罪道:「小人無狀,實在是該死。」
周耀治軍之嚴,遠冠諸軍,盧四說話時也是頗覺害怕。
「你未犯軍法,」周耀道:「有個鳥罪?要說你的罪過就是驚的老子到現在沒得覺可睡,要罰你成親的時候,好好請槍騎兵團的同僚,喝上幾天大酒!」
盧四趕緊答應著,周耀已經信步往外走了,他指著呆若木雞的趙賓等人,笑道:「你這岳父可是有錢人,老子說請喝酒可不是玩笑話……」
盧四等人趕緊行軍禮,周耀已經走遠了。
……
王一魁氣的一夜沒睡好,第二天天亮就去找張瀚,打算狠狠靠上一狀。
剛出門不久,就看到不少哨騎從城門急馳而入,路邊有三三兩兩的軍人,並沒有城中的百姓出沒,戒嚴令還沒有解除,各家百姓除了能在街巷處的水井打水和買些日雜用具,不准邁上各條大街一步,到了傍晚就不准出家門一步。
整個城池已經成了一座大兵營,不過更多的是輜兵,戰兵多半部署在城外,王一魁走不遠就看到大量的槍騎兵策馬揚鞭馳向城門之外,估計是被派到城外部署,或是直接往青城一帶活動去了。
經過昨晚的事,王一魁成了槍騎兵團的大名人,槍騎兵們是三騎一縱隊行進,軍法之下沒有人敢有什麼異動,不過扭頭瞥上王團指揮一眼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王一魁心中氣悶,恨不得把慫恿他的心腹拖出來狠狠打一頓。
他也氣王長福不在城中,沒有人真能幫的上忙,說得上話。
王長福沒有正式軍職,不過眾人計較之後王長福可能找了張瀚談心,表示不再想管軍訓的事,張瀚不願為難這個追隨很久的老人,正好李來賓帶著第二團去守雲內堡,張瀚給了王長福節制雲內堡一帶戰兵和輜兵的名義,算是老王復出的第一步。
若是王長福在,王一魁估計周耀就不敢那麼囂張跋扈。
若是李來賓在,有這好兄弟幫著壯聲色,昨晚的事也不會叫自己這麼丟臉!
懷著各種心思,王一魁趕到了三娘子府邸外,這裡昨晚他已經來過,府邸輝煌闊大,占地數十畝,房舍二百多間,在蒙古地界是毫無疑問的豪宅。
門首闊大,光是拴馬石就好幾十個,可想而知三娘子在世時這裡是何等的輝煌模樣。
在蒙古婦人中,三娘子是絕對的傳奇人物,輔佐俺答汗攻明,又勸俺答汗與明締結合約,然後連續下嫁給土默特部的大汗,一生嫁了三個大汗,正好是祖孫三代。第三次時三娘子已經是垂暮老婦,原本不欲下嫁,然而她不嫁,大汗不放心,蒙古人不放心,大明那邊也不放心!
當時的宣大總督王崇古特意派了特使到草原,目的就是一定要勸三娘子再次下嫁!
最終三娘子被迫下嫁,她一生和明朝交好,明朝既是她的依仗也是她不得不依從的目標,否則她就會失去超然的政治地位,和明朝的關係,也算是對三娘子最大的束縛。
現在這裡已經完全失去了舊日的榮光,自素囊死後,右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習令色也有近兩年沒有住在這裡,這座曾經繁盛的府邸已經顯得十分衰敗,院牆上枯草橫生,正是夏天,牆基處生了不少苔蘚,也並沒有人重新剷除粉涮。
張瀚正在一個小花園裡散步,這是三娘子叫漢人工匠按照漢人士大夫的花園式樣建造的,進門後曲折蜿蜒,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兩邊奇花怪樹,有小河蜿蜒流淌,還有怪石嶙峋間雜其間,偶有一亭一閣掩映在花木從中,山石之後,在漠北塞外有這樣的園林,確實是十分難得的事。
昨晚孫敬亭和李慎明見了這處花園,兩人十分歡喜,因此拉了孔敏行也進來,三人強占了這處地盤,分別住在園裡的樓閣之中。
時值盛夏,這裡樹木掩映,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晚上涼風習習,就算昨晚和今晨這樣的悶熱天氣,也叫人感覺涼爽,張瀚自然也是住在裡頭,王一魁趕到時,張瀚正在修理一從花樹。
「見過大人。」王一魁醞釀好了情緒,故意在臉上擺出氣鼓鼓的神情出來。
「哦,一魁來了。」張瀚起身拍拍手,卻並沒有問王一魁何事,只是指著剛剛自己修剪過的地方,不動聲色的道:「一魁你看,這種草叫莎草,特別頑強,花圃里最為常見,你別看我現在把它拔的乾乾淨淨,一個月後,這裡又是長滿了。」
王一魁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張瀚又道:「人心中的欲望也象是雜草,長起來十分茂盛,也很頑強,拔過一回又會再長出來。所以我常說人不可能沒有欲望,如果一個人真的絕情到連什麼欲望也沒有了,這種人跑來找我說話,我是萬萬不敢見他的。」
王一魁若有所思,知道張瀚說的是昨晚的事了。
張瀚微笑著道:「一魁你喜歡貌美的小娘子,我也喜歡。不過記得,欲望就象雜草,長的太茂盛了會妨礙到花圃的生長,說到底,欲望只是成功的陪襯,要拿成功證明自己,而不是放縱慾望的生長。」
王一魁胸膛起伏不定,抱拳道:「屬下錯了。」
「嗯……」張瀚突然臉色一變,罵道:「你他娘的怎麼想的,堂堂團指揮和一個小兵爭小娘,以你的身份將來娶個武官女兒,甚至是正經官紳的女兒也不是難事。我知道你前年娶的妻室得癆病死了,你一直想續娶,不過也不是你這般做法的。你現在別呆在城裡了,趕緊給我滾去找李從業。下一步的進軍路線和時間,隨時會有塘馬去通傳,你們依軍令行事就是。」
王一魁臉色青黃不定,半響過後才想起行軍禮答應,張瀚卻已經背著手走遠了。
……
吳齊進來時,張瀚頭也沒回,問道:「王一魁走了?」
張瀚坐在一個亭子裡吃早點,他沒有叫別人來陪,就是一碗白米粥,切了一個鹹鴨蛋,再配醃製的辣椒,這種口味和吃法一般人也受不了。
北地的人就沒有這麼吃飯的,若是幾年前,張瀚小心謹慎時也不會這麼吃,現在的他當然是按自己的口味來,沒有人敢說什麼,也不必擔心會有人懷疑什麼了。
就算張瀚現在早晨要求吃烤乳豬,恐怕軍司上下也只會想方設法先把乳豬找到再說……
吳齊笑道:「走了,王司官來見,傳不傳?」
張瀚道:「叫他即刻進來。」
一個穿灰袍的漢子走進房間,他是內情司的司官王勇。
這人走路的聲音很輕巧,象貓一樣。他的長相也很普通,氣質上來說是一個普通的代北漢子,唯一叫人看出不比尋常的就是他的雙眼,閃動時有異樣的光芒。
王勇進來之後也是立刻背靠著牆站著,不象普通人會選擇站在靠窗子的地方,那裡是張瀚吃飯的几案下首,更方便張瀚問話對答。
王勇等張瀚吃完抹嘴時才說道:「大人,你吃的這辣椒我是死活吃不慣……」
「那我要下個規定,」張瀚把手中的毛巾一丟,說道:「吃不了辣椒的就不能幹將軍。」
「我這輩子也就是幹個內情的事就得了。」王勇絲毫不慌亂的道:「反正這樣能時刻見到大人,咱就圖個天子近臣的感覺,將來有啥好處你也不會忘了咱。」
張瀚一開始興建和裕升時,跟隨的喇虎混到高位的也就梁興和楊秋,王勇還有溫忠發等人,王勇算是一直跟在張瀚身邊,比起對外事務較多也比較忙碌的楊秋,王勇反而要和張瀚更新近很多,最少從說話的語氣和姿態上來看,兩人之間並沒有因為張瀚地位的變化而產生太多的隔閡和距離——
這個月要結束了,很慚愧沖榜沒衝上去,身體狀態也不好,沒堅持下來,我想下次沖榜的話,可能要預先攢十來萬字的稿子再說。另外再等等收藏,過萬的時候再沖一次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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