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中國人只有荷蘭人所說的戎克船,也就是硬帆形制的中式帆船,由於採用了水密艙的形式,沒有辦法採用多層甲板的船身,船身下不似西式戰艦可以構造炮位,在左右兩舷放置大量火炮,不僅在火炮上落後,在火炮的數量上也是大為落後。
可以說,一艘荷制戰艦在火力上足以壓倒十艘中國人的戰船,中國人打海戰,只有近舷衝撞跳幫和使用火攻才可以獲得勝利。
當然如果可以如李旦那樣擁有幾萬精銳水手組成的龐大水師,比如後來的鄭家那樣,一樣可以打得荷蘭人認輸服軟,可是張瀚沒有辦法花十年之功去招募訓練那麼多的水上戰士,他也不是福建本地人,想用傳統的法子做到李家和鄭家那麼大規模,得到大小海盜頭領和海商們的認可,就算把和裕升全部精力用在南邊都很難辦到。
這樣只能砸錢造船,荷蘭人眼前的這艘縱帆船,就是很明顯的成果了。
「兩側各四門,加上船首炮兩門,船尾屬兩門,十二門火炮。」荷蘭船上的大副放下望遠鏡,神態輕鬆的道:「我們的戰艦最少都有二十五門左右的火炮,中國人的火力還是和我們相差太遠了。和記又沒有明國水師那麼多的人手和船隻,仍然不如為慮。」
船長道:「可是不能再由他們發展下去了,這樣的快速帆船對我們的威脅會很大,如果數量多起來的話,會對我們的航線造成致命的威脅。」
對船長的話,大副並不以為然,擁有六艘火炮在四十門以上主力戰艦,還有二十幾艘二十五門火炮的次級戰艦,還有大量的武裝商船,荷屬東印度公司實力強勁,西班牙人都被荷蘭人壓的死死的,李旦也死了,其勢力雖未煙消雲散也大為削弱,可以說現在是荷蘭人最高興的時期,完全無人能壓制他們,這也是他們輕鬆得到台灣的原因,在李旦還強勢的時期,荷蘭人也只能和顏思齊等人擠在笨港,在那裡補充食水,完全不敢打獨占台灣的主意。
至於眼前的縱帆船,雖然感覺不凡,不過終歸只是一艘船而已,如果真的擔心,及早出兵,將留在台灣的這群明國佬趕走,把他們的基地掃蕩乾淨就是了。
……
窗外冰天雪地,窗子內卻是溫暖如春。
甚至是有些燥熱,李慎明此前穿著太厚,這會額角見汗,因放下筷子,對眾人笑道:「何其太暖……來呀,將窗子開一開。」
孔敏行笑道:「屋子裡燒著地龍,中間還有這鍋子,再加上酒,豈有不熱的道理。」
已經是十二月中旬,軍司本部和各地的行軍司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已經很少部署新的任務,各屯堡也基本上結束了全部的農活安排,只剩下日常的軍訓,不過也是幾天一訓……天氣太冷,為了防止不必要的凍傷,幾乎都是在風不大的晴天才進行訓練。
部隊的調動也徹底停止了,在數日之前,軍令司下達年前最後一次軍令,命令各部在接到軍令的即刻起,駐守原地,沒有接的軍令之前駐守原地防禦即可。
軍需司則準備了大批的牛羊,宰殺好了,以凍肉的形式送往各部。
各部在此前也囤積了大量的凍菜和罐頭,進入冬季後,大部份師和團都構築了半永久性質的軍營營區,保暖納入各項工作的重中之重。
在年前,軍需會逐漸到位,使將士們在冰天雪地里一樣能過個好年。
各個軍站開始大力運作,爭取在年前把休年假的軍官和士兵還有回家過年的民夫送回去,他們多半來自李莊到靈丘和廣靈等方圓五百里內,加上青城到張北一帶的距離,這也是個相當嚴峻的工作,特別是有些民夫乾脆就是從漠北地方往南邊趕,距離超過千里,兵站負荷相當的大,輜兵們日以繼夜的工作,才能在年前完成全部的運載工作。
到這幾天,連輜兵們也逐漸停止工作了,往東虜的沿途車隊也停運了,要等初六過後才重新開始慢慢恢復往遼東的運輸工作。
從天啟五年起,估計往遼東的車隊會縮減大半運力,從下半年開始,努兒哈赤決定縮減貿易之後,果然貿易額大幅度減少了,現在只是以購買糧食為主,還有少量的藥材和布匹,當然後金方面提出購買和記的優良鐵器,主要是以兵器和鎧甲為主,和記這邊當然也是斷然拒絕。貿易額度減少,不過青城這邊也並不介意,保險業已經主推開來,年後估計會大幅度增加車隊的用量,原本北方的保險和帳局加馬車物流就是相輔相成的,只要用了和記的大車,很難不用帳局,用了前兩樣,也就很難不用後一樣。
保險推開,天啟五年光是這一塊就最少多賺二十萬以上,雖然損失了對東虜的雜貨利潤,保險和車隊的運用的增加,很明顯會把這一塊的損失給補回來。
再加上海事險如果推開的話,那利潤額就高的多了,保守估計,一年也要多賺五六十萬。
軍司的目標是天啟六年能年賺四百五十萬甚至五百萬以上,至於能不能實現,當然還是得看會不會再出東虜削減貿易這一類的意外了。
局面很順利,又是臨近新年,青城裡的中高層級的官員開始放鬆起來,包括最高層的也是一樣。
張瀚一般並不參加這樣的宴會,不過這一次李慎明不僅請了孫敬亭和張瀚等人,還有一向很辛苦的孔敏行和幾個農政司的高層官員,加上老掌柜和二櫃,三櫃梁宏,還有張學曾和孫安樂等人,加上剛從台灣趕過來的王鄣,大花廳里擺了三桌,坐的滿滿當當,這樣的酒宴,張瀚當然也是非來不可的。
「至之你這一年最辛苦。」李慎明笑嘻嘻的端起酒杯,說道:「文瀾的身份不好多飲酒的,這一杯酒我這個拜兄不敢替他,只能用自己的名義來敬,不過也還要多嘴說一聲,文瀾對至之兄的辛苦也是看在眼裡,十分感激的。」
張瀚笑罵道:「要敬酒便敬,要我喝就喝,說這麼一大通值得麼。」
說著也果真是舉起杯來,笑道:「至之兄委實是辛苦,來飲一杯。」
屋中諸人,孔敏行確實是相當辛苦的樣子,和他一樣的是李遇春,兩人都是面色黝黑,這是長期在外奔波和田間地頭行走的老農形象……兩人也確實是一直在田間地頭行走,不過孔敏行比李遇春要更加辛苦幾分,這兩年來,李莊到靈丘和蔚州一帶,再到草原,開出來的土地超過三百萬畝,從種植小麥到豆類,再研究番薯和玉米種植,然後再繼續在草原上研究棉花種植……可以說,和裕升這兩年農業上的發展,離開別人可以,離開孔敏行就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成就。
「多謝,多謝。」
孔敏行笑道:「既食俸祿,這些是份內之事,不過既然文瀾和遵路謝我,這杯酒還是要飲的……」
張瀚看向孔敏行身後的黃玉成等人,笑道:「諸君也請同飲。」
各人慌亂站起身來,都是將酒杯舉到眉頭處,然後畢恭畢敬的飲了。
此時軍司的中層人員見到張瀚已經略有緊張之感了,原本張瀚還是個純粹的大明商人兼武官,老實說身份也就等於地方上的一個舉人,後來和裕升發展的越來越厲害,他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待打下草原的地盤,好多個山西全省大的地盤到手,順義王,漠北三汗也對他臣服,這個身份已經超過了普通人和官員所能涵蓋的意義,而是位比王侯了。
張瀚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現在誰也說不清楚,大伙兒的心態發生變化,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諸位不要緊張。」張瀚溫言道:「這座中不止是我這個上司,還有同僚,我也不光是你們的上司,也有我家世代效力的老掌柜在,那是看著我從小長大的,我可不敢裝大,要不然揭我幾個老底可不大妙。」
眾人都轟笑起來,周逢吉和李遇春等人也都是莞爾一笑……他們當然不會這麼不識趣,果真提起張瀚幼年之時,各人的嘴巴都很緊,況且也沒有人敢隨便瞎打聽。
「還有長輩,拜兄,好友。」張瀚笑道:「大伙兒從容些,各人桌上都是一個大鍋子,內容也是一樣,遼河白魚還有螃蟹打的鍋底,湯鮮的很,羊肉都是草原上的肥羊片出來的,還有曬乾的口磨和儲存拿出來的蔬菜……儘管用,反正李政事請客,你們可千萬不要客氣。」
李慎明笑罵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眾人果然都是放鬆了很多,張瀚和李慎明都很詼諧放鬆,一旁孫敬亭田季堂等人也是神色相當輕鬆,梁興和王長福等幾個軍方高層一直甩著腮幫子狠吃,眾人這時有些醒悟,除了少數人外,今日這三桌近四十人,可謂是除了軍方的和記高層都幾乎要到齊了。
唯一的「外人」就是一個銀錠,穿著蒙古式的袍服,這會子也是熱得脫了,同樣也是吃的滿頭大汗,銀錠對張瀚等人的話題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倒是對眼前的鍋子運筷如飛。
屋中熱氣騰騰,火鍋的熱氣和腳底升上來的熱力,加上李慎明拿出來的從宮中大內偷出來的玉露春好酒,各人精神放鬆之後,屋中的氣氛果然更加熱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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