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手指敲著桌子,冷笑道:
「當然不是。」
「哦?願聞其詳。」
李將軍臉上掛著嘲諷神色:
「楊大人,徐老大人,二位都知道,我大明航空兵技術一直走在清虜前面,清虜做得到的,我們都做得到。如果我沒記錯,陳局長剛才說的,那位捨身救人的東廠兄弟從清虜機場劫的飛機,就是德國的新式『容克-52』吧?」
哎?向小強也想起來了,咋把這茬忘了。容克-52航程就超過一千公里,還適合空降用。……提到俺了。「捨身救人」?吼吼!
外交大臣面色波瀾不驚,淡淡地道:
「李將軍,那是他們買的。這事老夫清楚得很,老夫當時還奉旨向德國大使抗議過。如果花錢購買也算的話,有錢什麼武器買不到?」
李將軍繼續噴著唾沫星道:
「不錯,是買的。但他們能買,我們也能買。他們只是買飛機,我們卻買來了生產線,已經生產一年多了。這件事,徐老大人,好像還是您親自談判的吧?您不會不知道吧?」
徐元貞老臉窘得不行,好在黑暗中看不出來。他哼了一聲,找了個台階下:
「老夫自然知道。只是不曉得那種小飛機,有幾公里的航程?」
小飛機?向小強冷笑,老頭子裝傻來著,十五個座、三引擎,在這個年代絕對算大飛機了。
李將軍冷冷一笑,大嘴巴繼續毫無顧忌地道:
「幾公里?一千三百六十公里。飛到北京都綽綽有餘,何況只是長山列島?還有,徐老大人,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從南京到長山列島,就算從海上飛,也只有幾百公里,何來一千公里?老大人,您的地理課是不是該補補了!」
砰!!!
徐元貞猛擊桌子,茶水四濺,怒道:
「大膽!放肆!爾是什麼身份,竟敢在本大臣面前出言不遜!連陛下跟老臣說話都客客氣氣的,豎子一介武夫、小小的司令官竟如此不知上下尊卑!」
李將軍大嘴巴兀自不服,聲音也大了起來:
「我說錯了麼?從這到長山島有多遠,中學生都知道,你老大人不知道,是不是該補補了?我是什麼身份?堂堂大明陸軍航空兵司令長官,聖上親筆簽授的中將,什麼一介武夫?大家同朝為官,文武各不統屬,都是為聖上和大明社稷效力,談什麼尊卑?憲政多少年了,誰尊誰卑?是不是在座的諸位,除了兩位侯爺,都比你徐大人卑?」
「好……好……」徐元貞氣得直抖,微微顫顫站起來,直逼桌子對面的李將軍過去,「你既說聖上,老夫就代聖上教訓教訓你……」
左右人急忙拉住他:
「好說好說……」
「老大人切莫動氣……」
徐元貞過不去,抄起茶杯,一抬手扔了過去。
「啊!」
正中李將軍前胸,滾燙的茶水潑了他一身,茶杯落到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幸虧冬裝厚,沒有燙傷,但胸前一大片濕漉漉的反倒更難受。李將軍「呼」地站起來,想想不能跟他動手,又「呼」地坐下,罵道:
「徐元貞,你以官壓人倚老賣老,就不與你計較,但君子動口不動手,理屈詞窮就動手傷人,你在談判桌上也是這樣的嗎?我大明有你這樣的外交大臣,真乃國之不幸,人民不幸!」
徐元貞氣得說不出話來,繞著長條桌捉李將軍,一抬手,「唰」,又是一本筆記本飛過去了。
向小強曾經在哪個歷史論壇上看到一句話:「清朝開會一言堂,明朝開會全武行」,今天算是見識了。
他很奇怪,既然東廠當他是「友邦人士」,怎麼還會讓他來列席這種會議,飽覽大明朝高層的醜態?他不知道的是,明朝開國多少年,各方友邦人士、尤其是英國的各種代表顧問等等,經常出席類似會議,對大明朝的這種延續幾百年的「光榮傳統」,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沈榮軒一直在捧著杯子喝茶,看差不多了,已經打起來了,便咳嗽一聲,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頓,喝到:
「好了,開燈!」
「啪」,四下大亮,眾人不覺都是一呆。李將軍和徐大臣的造型也完全展現在大家眼前。
李將軍制服前胸到褲襠都是一大片水漬,貓腰躲在另一位將軍身後,抓著靠背。徐元貞臉紅脖子粗,被朱侯爺和鄭侯爺一左一右夾著,老花鏡只有一條腿勾著耳朵,另一條腿掛著山羊鬍,十分狼狽。
「兩位大人,」沈榮軒拉著臉,語氣沉痛地道,「唉,兩位大人都是國之重臣,都是有身份的人,一語不合即大打出手,實在是……」
他搖搖頭,又望著天花板道:
「今天我們坐在這裡,為的是商量如何救人,不是為了鬥氣。我們的十二名女兵還在江對岸粘杆處的監獄中,時刻盼望我們能救她們出去。如果此刻她們知道了我們開會開成這個樣子,不知心中會作何感想?」
這幾句話徐徐說出,房間裡安靜了不少。
李將軍接過傍邊遞上的毛巾,用力擦了擦衣服,瞪了徐元貞一眼,忿忿地回到位子上。
徐元貞甩開兩位侯爺,也整整衣服,戴好眼鏡,哼了一聲,四平八穩地坐回椅子上。
待他把氣喘勻了,便不緊不慢地說道:
「沈督公此言差矣,我們坐在這裡,並不是為了商量如何救人,而是首先商量要不要救人,其次才是如何救人。孰輕孰重,孰先孰後,萬不可顛倒了!」
「這個,」陳局長此時插話道,「老大人,今晚大家暢所欲言,議題是不分先後的。」
「好,既然不分先後,」徐元貞轉臉對海軍次長道,「楊大人,剛才你說的兩條,除去航程問題不談,還有什麼?」
「啊,這個……」楊次長看著所有人都望向他,訕訕地道,「是啊,除去航程問題,尚有一道渤海海峽,很是不好進入……」
「哦,為何?」
沈榮軒擺擺手道:
「不用關燈了,直接把地圖掛在上面。」
兩個女孩子捧著一副大地圖,用圖釘按在幕布上。
「楊大人不用客氣,到前邊來說吧。」
楊次長向左右欠欠身,站到幕布前。
他用細棒指著渤海海峽的位置:
「諸位大人請看,渤海海峽水道如此狹窄,偽清警戒嚴密,潛水艇實難進入啊!」
眾人啞然,望著地圖上寬大的渤海海峽,足足能放進一隻巴掌。
「這……」武陵侯朱侯爺忍不住了,儘量禮貌地道,「楊大人,渤海海峽如此寬闊,乃中國除台灣海峽外第二大海峽,何來『水道狹窄』之說?」
「哦,」楊次長臉上現出一絲得色,在海峽中間畫了個圈,說道,「侯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乍一看來,渤海海峽是很寬闊。但是諸位可以仔細看看,在這海峽中間,卻橫列著一串小島嶼,叫做『廟島群島』。不偏不斜,正好連在遼東的旅順和山東的蓬萊之間。此群島就像一道柵欄一樣,將原本寬闊的海峽分隔成若干條狹窄的水道。偽清海軍的驅逐艦在其間往來穿梭巡邏,把水道封鎖得嚴嚴實實。是以,潛水艇難以進入……」
此語一出,一片恍然大悟,眾人盯著地圖,紛紛頷首。
嗯,聽起來似乎很專業,讓人難以反駁。但向小強聽著總覺得不是這麼回事。
跟海軍次長、潛艇部隊司令這些人比,他是外行。但跟沈榮軒和那兩個什麼侯爺相比,他絕對是內行,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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