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時代小訪客 第14章 坦白從寬

    大頭名叫蔣大勇，因為腦袋瓜酷似動畫片《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中的大頭兒子，因而被學生們背地裡稱為「大頭」。

    如果說高超群是惡名在外的話，大頭絕對稱得上凶名在內。

    自古以來，不管是中學還是大學，男寢都是出了名的難管，就拿隆裕中學來說，前幾年打架、抽菸、喝酒、宿舍失火……

    各種亂象頻發，幾乎每周都要發生幾次學生「暴亂」，宿舍空置率高達63，大多數家長都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學校，寧願在外面租房。

    新建的學生宿舍空置著，每學年都是一筆不小的資金損失，學校為此操碎了心。

    寢室管理員換了一批又一批，並沒有什麼用，這種髒、亂、差的形象一直持續到大頭上任，終於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觀。

    大頭沒文化，做宿舍管理員之前乾的是修驢蹄子訂馬掌的營生，什麼以人為本人性化管理他不懂，他就懂得怎麼整人。

    男寢與女寢中間有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是校食堂的「煤山」，黑魆魆的煤炭露天堆積，最高處有一層樓那麼高。

    繞煤山一周大約有五十米，這段距離幾乎成了隆裕中學男生的噩夢。

    晚上宿舍熄燈後，只要有人搗亂被大頭抓到，繞煤山跑圈吧，50圈起步，跑完才能回去睡覺。

    不跑？

    大頭手裡的電棍不是擺設，那玩意抽到屁股上，像燒火棍似的，連帶著菊花都火辣辣的，沒人能扛得住。

    冬天外面寒風飄雪，只允許穿著秋衣秋褲跑圈，那滋味，褲襠里兜風——涼颼颼的。

    夏天就更悽慘了，煤山周圍黑色的煤灰飛舞，光著膀子穿著內褲跑上一圈，瞬間變身非洲人，黑得連自己親媽都認不出。

    更缺德的是，只要有人跑圈，大頭就會把煤山四周的強光燈全部打開，黑夜頓時成白晝。

    左邊男寢右邊女寢都能清楚的看到下面的一舉一動，到第二天，那些被罰跑圈的男生必定成為同學口中的笑料。

    這一招損是損了點，但是特別管用。

    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情竇初開，幾乎都有自己暗戀的對象，萬一被心儀的女孩看到跑圈時的熊樣，那真是沒臉見人了。

    周一晚上十點。

    熄燈後，大多數學生都還沒有入睡，漆黑的煤山忽然發出耀眼的亮光。

    躺在床上的男生女生們心照不宣，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其實仔細想想，煤山的燈已經有將近三個月沒有亮過了。

    好奇心是只貓，但好奇心是這個年齡段的特質。

    無數少男少女走到窗邊，探頭向下望去，想看看這次是哪個倒霉鬼又犯事了。

    409宿舍損失慘重，除了蘇慶知之外，被一鍋端了。

    賀偉、劉建國、徐良、成學玉、高超群五人從前到後呈一字排列，幾個人都光著膀子，下身只穿了件三角褲頭，在大頭的一聲令下開始跑圈。

    高超群犟脾氣上來，磨蹭在最後死活不願意跑，結果大頭手裡的電棍與他屁股來了次親密接觸，穿著紅內褲的他「嗷吼」一聲，腳底下騰起一股黑煤灰，跑得比兔子還快。

    成學玉最倒霉，他本來是要去衛生間撒尿的，路過打撲克幾個人身邊，就看了一眼，這時門被大頭撞開了……

    「呸，馬勒戈壁的，我說宿舍熄燈之後為啥這麼安靜，大頭這孫子真的是壞透了。」

    高超群洗乾淨了身上的二斤煤垢，躺在床上咬牙切齒。

    蘇慶知說道：「你小聲點，是不是又想挨電棍了？」

    高超群頓時菊花一緊。

    第二天，文一班409寢室五個人跑圈的光輝事跡傳遍整個校園。

    班主任李衡全氣得臉色鐵青。

    賀偉幾個人走路連頭都不敢抬，生怕被人認出，就連高超群那種臉皮厚得城牆加鋼板的人，也覺得老臉火辣辣的，太丟人了！

    再次見到楚歆是在周三，蘇慶知進教室的時候，正好迎上她的目光，兩人仿佛心有靈犀似的，相視一笑。

    通常來說，機關幹部的子女成熟早，這是因為常年受父母薰陶的緣故。

    蘇文婉便是如此。

    她知道周興是王睿的遠房表哥，所以也就不難猜出上次打架事件的幕後主謀是王睿。

    至於為什麼學校對王睿這個「幕後主謀」放任不管，她更是洞若觀火。

    這幾天，蘇文婉把注意力放在蘇慶知身上，她不相信這個打架兇狠的男生會吃啞巴虧。

    果然，周三中午午休的時候，她看到蘇慶知把王睿叫出了教室。

    蘇文婉暗自捏了把汗，萬一兩人打起來怎麼辦？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班主任？

    天人交戰片刻，她決定不告訴老師。

    她很看不慣王睿的自以為是，讓他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也好，但願蘇慶知能掌握分寸，別惹出什麼大亂子。

    正午的陽光很烈，曬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校園裡靜悄悄的，大多數人都在午睡。

    蘇慶知把王睿叫到學校人工河的柳蔭下，問道：「上次打架的事，那幾個小混混是你找來的吧？」

    王睿說：「是我找來的。」

    王睿的坦然承認很出乎蘇慶知的意料，因為他以一個成熟老男人的心理，設置好了語言陷阱，就等著請君入甕呢，沒想到竟然不費吹灰之力。

    蘇慶知問：「為什麼？」

    王睿冷笑說：「你明知故問。」

    蘇慶知又問：「僱傭校外人員潛入學校，毆打自己的同學，你就沒想過後果？」

    王睿瞪著眼說：「我沒讓他們打你，就想嚇唬你一下，沒想到他們居然動手打人！」

    蘇慶知聽了，不禁皺起眉頭，事實似乎與自己預想的有出入，王睿並非無藥可救……

    蘇文婉忐忑不安，午休連覺都沒睡。

    下午快上課的時候，蘇慶知和王睿前後腳進了教室，兩人的神情舉止並沒有任何異常。

    這是怎麼回事？

    蘇文婉決定晚上親口問蘇慶知。

    晚上放學後，班裡走得只剩下最後三人：蘇慶知、楚歆、蘇文婉。

    蘇慶知是一個習慣性很強的人，晚上9:20放學，他9:50離開教室，基本上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

    蘇文婉有點著急。

    蘇慶知的習慣她是知道的，但是楚歆還沒有走，她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去問。

    其實，對於楚歆而言，心裡也很著急。

    她今晚故意留在最後，為的就是等蘇慶知，可是蘇文婉卻遲遲沒有離開。

    最後，她從課桌裡面取出一個包裹，走到蘇慶知的座位前，鼓足勇氣說道：「蘇慶知，這個給你。」

    蘇慶知有點詫異，看著她，問道：「這是什麼？」

    楚歆說：「你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離開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