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棺人 第二十七章 夜談

    那天晚上，左老頭他們一幫先生都聚集在了花圈店裡，說是要為即將到來的不老山之行做準備，而海東青他們，則跟著這幫先生湊著熱鬧，也算是在忙活正事吧。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清閒下來的只有三個人。

    一個是能夠完全置身事外的小安。

    另外兩個，則就是我跟沈涵。

    「咱們這算是忙裡偷閒嗎？」我拿著一罐可樂，靠著沈涵坐著，笑眯眯的問道。

    「算。」沈涵很認真的點點頭：「但這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

    「很重要？」我一愣。

    「是啊，七天之後，你就得去不老山了，那地方聽說很危險啊。」沈涵轉過頭去，看著遠方的夜景，表情很是無所謂：「要是這幾天不珍惜點時間，到時候你死在不老山里了，我肯定得後悔死。」

    「嘿，你這丫頭會不會聊天啊？」我哭笑不得的問道：「你就這麼盼著我死？」

    「不是我盼著你死，是你有可能會死。」沈涵很平靜的回答道：「我倒是不想讓你陷入這些風險里，但有用嗎？」

    聽見沈涵這麼說，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但你還是那樣，從來沒變過。」沈涵如同是在自言自語那般，念念有詞的說著：「你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就算了，但你還從來不顧及關心你的人是什麼感受，不光是我這麼覺得，我哥，易哥，黑子哥，胖叔，甚至於左老爺子，都是這麼覺得的。」

    說到這裡，沈涵沉默了一下，搖搖頭。

    「其實所有人都能理解你，也都支持你，因為我們都知道，你做的這些事，冒的這些險，都是有原因的。」

    「但這並不代表，所有在乎你的人都不會難受。」

    聽著沈涵跟我說的這些話，坐在住宅樓天台的邊緣上，我往遠處看了看，感覺自己所見的都是那麼不真切，像是在做夢。

    真的，整個人都有點莫名其妙的恍惚了。

    在堅持我做人的原則時我是不是真的忽略了什麼？

    「去不老山辦事，你必須得去，無論是從你個人的角度來看，還是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你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但還是有一些人不想讓你去。」

    「誰？」我問。

    「胖叔，易哥，你師父，我，我哥」沈涵聳了聳肩：「你是不是還想問為什麼？」

    我點點頭，沒說話。

    「胖叔拿你當侄子看，所以不想讓你冒險，易哥拿你當弟弟看，所以也不想讓你冒險，你師父拿你當親孫子看，我哥拿你當妹夫看，所以都不想讓你去冒險」

    「你呢？」我壞笑著，回過頭看了沈涵一眼，問道：「你拿我當什麼看？」

    一聽我這麼問，沈涵的臉霎時就紅了起來，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罵道：「拿你當傻子看！」

    「哎呦我去，我還以為你拿我當老公看呢」我嘖嘖有聲的說道：「沒想到啊你竟然這麼看我！」

    沈涵當時沒反駁我的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聲音有些顫抖了。

    「如果我拿你當老公看，你要是回不來了，我會更傷心的。」

    一邊說著，沈涵一邊就往後坐了坐，靠著我蜷縮成了一團，像個受委屈的孩子一樣，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膝蓋，埋著頭不說話。

    「傷心個屁啊，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我哭笑不得的安慰道，抬起手來，揉了揉沈涵的頭髮：「你咋跟個小孩兒一樣呢」

    「我拿你當傻子看，你如果回不來了，我就能甩鍋給你，這一切都能怪在你身上，我就沒那麼難受了。」沈涵細聲說道。

    「哎不行啊！你這做人的方式有問題！咋能什麼鍋都甩給我呢？！」我急忙反駁道。

    「不怪你，難道能怪我嗎？」沈涵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在那時候我才發現，沈涵的眼睛已經紅了，像是剛哭過那樣，眼眶那一塊都是濕濕的。

    「要是這麼說的話確實怪不了你啊」我苦笑道：「不聽你們勸的是我，甘願去冒險的也是我，所以」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沒再繼續往下說，輕輕一攬，便將沈涵抱在了懷裡。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自己這一去會遇見什麼危險，但我敢保證，我一定會回來的。」

    「每次你冒險都說是最後一次這一回我還能信你嗎？」沈涵看著我，眼神很是認真，不像是那種說氣話的感覺。

    或許在這個時候，她需要的，是一個答案。

    而且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能信啊，為啥不能信？」我笑道。

    說著，我輕輕拍了拍沈涵的頭，低聲說道。

    「其實這一次我也不想去冒險，對於不老山上的秘密，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我不能不去啊」

    「我父親就在那座山上，不去的話，那我是不孝」

    「易哥有恩於我，我不去幫他解決一點麻煩，幫他開一下路，那我就是不義」

    「度生教想要干點危害蒼生的大事，我要是不去阻止他們，那就是哎別說，我仔細想了一下，他們辦不辦大事，其實我也不想去管，就看老天爺怎麼安排吧。」

    我聳了聳肩，說道。

    「如果他們跟我走的是一條道，那麼我就得對付他們，這是老天爺安排的，避不了。」

    「如果他們走的跟我不是一條道，而是其他的路，那我就管不著了，哪怕是要管，也得等我找到我父親之後再管。」

    我說著這些話，表情有些無奈，但笑容卻顯得輕鬆了許多。

    「我一直都喜歡為別人著想，這點你也應該知道，但這一次，我想為自己著想一下」

    沈涵很認真的聽著我說的這些話，點點頭，也笑了起來。

    「真難得啊，你都能為自己著想了」沈涵說著，跟在撒氣一樣，用手掐了掐我的臉，念念有詞的說道：「自私是人性，自私也是天性，你是個普通人，所以就不該拋棄這點，你說對不對呀？」

    「你說啥是啥！」我笑道：「我老婆說對！那就一定對！」

    「最後信你一次。」沈涵哼了一聲，從我懷裡掙脫出來，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對我說道：「希望你以後不會騙我。」

    「騙你什麼？」我一愣。

    「你說了，這是你最後一次玩命。」沈涵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以後你哪怕是為了我，你也不許再去做些有風險的事了，明白嗎！」

    「明白。」我忙不迭的點頭：「這點我敢保證，絕對不會胡來！」

    「嘿嘿，真乖。」沈涵變臉的速度那叫一個快啊，這時候都笑了起來，滿臉期待的問我：「等你回來了，我們也快結婚了吧？結婚之後，我們是不是得回瀋陽？」

    我沒有立刻回答沈涵的話，而是默不作聲的看了她一會，最後才點點頭：「是啊，以後說不準都得在瀋陽定居了。」

    其實我知道，沈涵不是那種樂天派。

    所以在很多時候，當她遇見了頭疼的事時，肯定都會與我一樣，去選擇逃避。

    要麼轉移注意力，岔開話題。

    要麼充耳不聞，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等回瀋陽了，我想開家茶館，驅邪鎮鬼就當是副業吧」

    我一邊揉著沈涵的頭髮，一邊也滿臉期待的說著，講述著我心中的未來。

    「咱先找關係，多拉點客戶來，等穩定下來了，咱們的日子就輕鬆了，賣賣茶，說說書，靠著這兩樣混日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到時候我就是老闆娘了吧？」沈涵問我。

    「廢話，要不然你當老闆，我當老闆娘？」我壞笑著反問了一句。

    「去你的！」沈涵白了我一眼：「你就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