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第一差 第三百二十章 犯上作亂

    周一鳴順著自己剛才的思路繼續往下一想，心裡不禁百感交集，如果大山收集的那些花瓶碎片，真是價值連城的古董，那雇他做工的那家主人，只是打了他一頓，扣了他的工錢，對他的懲罰還算是輕的，萬一遇到那種心狠手辣，翻臉無情的人，說不定會藉此機會，將他告到官府去，然後買通官府的人，訛詐他，逼他賠償自己的損失，這樣一來，他可就真的慘了。

    因為官府的人，可不是花一個兩個小錢，就能滿足得了的，主人家如果真是為了這件事，出了巨款，那他們不從大山上榨出油水來，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就算是最後知道大山身無分文，不能賠償他們的損失，他們也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輕則讓官府的人，判他個流放之罪，然後去蠻荒之力做苦力，重則甚至有可能讓他丟掉性命。

    想到這些，周一鳴抬起頭，看到大山和他那些同伴們，全都情緒激昂地在咒罵那個無良的僱主。

    周一鳴嘆了一口氣，然後搖搖頭，心想這些在底層謀生的人，見識還是小呀，他們如果見過真正惡毒的人的話，此刻就不會罵那個不良僱主了，因為人家就算是再過分，畢竟還給大山留了一條命。

    雖然周一鳴心裡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同樣知道，夏蟲不可語冰，他和大山畢竟是處在兩個階層的人，認知世界的角度和之前的經歷，已經決定兩個人，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有同樣的理解。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向旁邊走了幾步，他想給大山和他的同伴們，留出足夠的空間，以讓他們宣洩內心憤怒的情緒。

    站在一旁的陸掌柜，在此之前，一直對大山他們，抱有深切的同情，可是此刻見到他們爆發出如此大的戾氣，他禁不住在心裡一陣害怕，因為他非常明白，他們表現出的這股憤怒，如果對準自己的話，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畢竟此刻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李管事已經被廢掉了，而那幫武力值爆表的壯漢，也全都身負重傷，如果這些小夥計們在此刻犯上作亂，他真的無力招架。

    意識到危險之後，他本想趁眾人不注意，趕緊從錢莊正門溜走，然後去找一些幫手來，幫自己維持現場的秩序。

    可他還沒有挪動腳步呢，就發現向錢莊外面走的路，已經被那些小夥計們全都堵死了，想要走出去，必須經過他們身旁，而那樣做的話，勢必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陸掌柜皺起眉毛，心想看來自己溜出去求援的辦法，是行不通的，小夥計們已經把去路堵死了，如果這時候非要往外闖，把他們激怒的話，自己肯定沒好果子吃，畢竟他們滿腔怒火，正沒處發泄呢，自己不揣冒昧地撞上去，不是找死嗎？

    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之後，陸掌柜抬起頭，左顧右盼，想從周圍的環境當中，找出一條逃走的路線，可是找了半天，最後都是無功而返，這並不是因為他的腦筋不夠靈活，鬼點子不夠多，而是因為當初他建造這個錢莊時，不惜工本，而且親自監工，以至於讓整個前莊的建築，堅如磐石，密不透風，即便是千軍萬馬來，想從正面衝進來，也是不可能的。

    眼見無路可逃，陸掌柜發起愁來，他不停地在心裡埋怨自己，自己當初真是閒的，為什麼把錢莊建造得這麼結實，這不等於是給自己建了一座墳墓嗎？而且自己當時為什麼不多留一個心眼，偷偷給自己留一條秘密通道呢？那樣的話，即便遇到再兇險的局面，自己也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偷偷溜走。

    感慨了一陣子之後，陸掌柜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心裡明白，事已至此，不管自己再怎麼埋怨，也已經於事無補了，他眼下只能用現有的條件，儘可能地給自己創造逃生的機會。

    心裡打定了這個主意，陸掌柜反倒不害怕了，他看了看眼前那群憤怒異常的小夥計們，然後轉過頭，無意間瞥見了周一鳴，這讓他眼前一亮，心裡頓時安穩了不少。

    因為他心裡明白，不管待會兒那些小夥計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只要周一鳴不同意，這些人都不敢造次。

    而通過剛才對周一鳴的了解，陸掌柜心裡非常確定，這個年輕後生絕對不同尋常，他在關鍵時刻，一定不會允許那些人對自己胡作非為的。

    心裡有了這個主心骨，陸掌柜一下子把心放到了肚子裡，他不在絞盡腦汁地想逃走，而是鎮定自若的坐回到了椅子上，然後翹起二郎腿，悠然自得的想看看眼前這些小夥計，會把這場鬧劇演到什麼時候。

    一直趴在雅間地上的那幫壯漢，此時經過短時間的恢復，身體上的傷已經沒那麼疼痛了，有幾個身體素質好的人，甚至已經能扶著牆，站起來了。

    剛才大山那一番極有感染力的講述，這些壯漢全都聽到了，本來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深受感動，因為他們也是窮苦出身，很多人的經歷，和大山差不多。

    但當他們聽到大山因為偷偷拿了一些花瓶的碎片，就被人打了一頓之後，他們的心情全都變了，因為作為看門人的他們，經常幫助主人修理不聽話的下人，而且有可能這些夥計當中，就有人被他們修理過。

    想到這一點，他們全都害怕了起來，因為當初他們動手打人的時候，雖然都是奉命行事，可是這種為虎作倀的行為，本身就十惡不赦，萬一那幫情緒激動的小夥計們，想起了他們當初做的惡行，要報復他們的話，他們可能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畢竟這些小夥計們年輕氣盛，動手打起人來，出手沒個輕重，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幫壯漢此時個個身負重傷，根本沒有還手能力，如果對方真要趁此時收拾他們的話，他們只能坐以待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打死。

    意識到了危險之後，這幫壯漢索性孤注一擲，全都偷偷向陸掌柜的方向爬過去，他們都覺得，只要待在陸掌柜身旁，那些小夥計們肯定就拿他們沒辦法了，畢竟他們就算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對掌柜的無禮。

    這些壯漢不約而同的全都想到了這個解決辦法，可是出於私心，他們全都沒有把這個辦法向同伴透露半個字，只是當他們同時行動，向陸掌柜那邊移動時，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這幫人，居然在沒有任何溝通的情況之下，想到一塊兒去了。

    眾人感到羞愧的同時，紛紛開口互相埋怨，但沒說兩句話，他們就全都住嘴了，因為他們突然發現，大家一樣的髒心爛肺，沒有誰有資格可以指責別人。

    他們默默無語的來到陸掌柜身後，有的人扶牆站著，有的人趴在陸掌柜的椅子底下，然後他們的眼睛全都盯著前面的小夥計們，希望他們趕緊冷靜下來，不要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做出過分的事情。

    大山附和著自己的同伴，大罵了幾句之前的僱主，幾聲咒罵之後，他覺得自己心裡痛快無比，那些壓在心底多年的怨恨，仿佛一下子得到了釋放，而釋放之後的他，覺得身體輕盈，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大山實在是沒有想到，把這些怨恨說出來之後，居然對自己的身體有這麼多的好處。

    他高興的同時，在心裡暗想，原來積壓在心裡的這些怨恨，如果長期得不到釋放，真的會抑鬱成疾，幸好今天有這個機會，能讓自己在偶然之間，把心裡的這些陳年往事，全都給說了出來，不然的話，這些事情一直壓在心裡，肯定會讓自己少活好幾年。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大山突然對周一鳴多了一份敬佩，因為今天這些事，都是由他而起，如果沒有他的話，大山會一直被精神枷鎖困住，得不到解脫。

    想到這些，大山突然閉嘴，不再咒罵之前的僱主，他想趕快找到周一鳴，向他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

    他趕快回過身，尋找周一鳴的身影，可是轉過身之後，他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陸掌柜那雙冷峻的眼睛，以及他身後那些壯漢們害怕的眼神。

    大山第一時間有些不理解，陸掌柜和他身後的那些人，表情看上去怎麼不對勁呢？

    雖然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但他並沒有去多想，而是繼續開始尋找周一鳴，在尋找了幾個方向之後，他最後在西邊，看到了周一鳴。

    周一鳴的眼睛此時也在看著大山，只不過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而且神情有些嚴肅。

    大山更加困惑不解了，因為周一鳴之前聽自己講述時，一直是對自己抱有同情心的，而且每次看自己，眼神里都充滿了關心，可這才過去了一會兒的時間，他臉上的表情和眼神怎麼都變了呢？

    就在他一臉茫然，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時，耳朵里突然傳來了他那幫同伴的叫囂。

    「大山哥，這口氣咱們絕對不能就這樣咽下去，咱們大家聯合起來，好好去查一查，那家主顧現在到底在哪裡，咱們一定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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