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如同跗骨之毒纏繞著薛天作。長劍已出,如同伺機而出的猛虎,隨時間展開絕世犀利的襲擊。任何人出手揮劍最終的目標也不過是刺中心中的目標。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也不過為了迷惑對手,如此而已。
那如同煙雲一般,環繞在薛天作四周的劍氣便是如此。
陸長空驚訝不已,他瞪大眸子,隨時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可他還是不敢相信。一向嬉戲玩鬧,沒有個正形的陸君玉竟會出手殺人,而且招式還這般凌厲、這般毒辣,這劍術若沒有七八年的苦功,絕對不可能修煉而成。
電光火石,陸長空腦海已經划過種種解決問題的辦法,然而沒有一個辦法可以真正符合兩全其美之理。他深深嘆了口氣,已經合在劍鞘中的長劍拔出些許,倘若事情沒有轉機,他亦唯有動手了。
薛天作卓然佇立,他的身如同筆直的青松,一股淡淡高潔的氣息伴隨著薛天作的儒雅之氣緩緩瀰漫而出。他的身子沒有任何動彈,如同千年磐石一般,沒有任何轉移。似乎陸長空的話並未傳在他耳中,他似乎並未感覺那刻骨冰寒的劍氣。
然而真是如此嗎??
薛天作雖是秀才出生,亦未踏出江湖,明確算來他並不是江湖中人。然而若如此便輕視於薛天作,那可是天下最大的謬誤。薛天作為人喜好抱打不平,仇家可謂遍布天下。不說上百,數十個亦是有。而且他結的仇家非富即貴,難道那些人不想找他報仇嗎?
薛天作至少遭受過二十次暗殺,暗殺一次比一次驚險,然而薛天作卻好好活著。若躲過一次兩次暗殺那算運氣,若連續躲過十多次一次比一次驚險兇狠巧妙陰毒的暗殺呢?那可不是運氣可以解釋得了的。
薛天作可以存活至如今,自有屬於他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面對陸君玉襲來的長劍,薛天作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似乎不知道,然而其實腦海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想好了十三種解決之法。每一種都非常有效可以擋住陸君玉的攻擊,然而每一種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缺陷,缺陷便是在於,他可以抵擋過陸君玉的攻擊,然而卻不能抵擋住隨時欲如同流星掣電出手的陸長空襲殺。
陸長空並非初出茅廬的陸君玉。陸長空出手之果決狠辣,便是十個陸君玉也不是對手。
讀書破萬卷,薛天作有狀元之才,他不但喜讀四書五經,而且對於一些江湖人物趣事也了解非常清楚。他和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自追命哪裡學習到了不少江湖本事,其中之一便是熟記江湖大人物的一些事跡、武藝、習慣等之類。
天馬鏢局橫跨南北,天下三大鏢局之一。陸長空自然算大人物了。因此薛天作不可不對陸長空有留心。如今他和陸長空、陸君玉兩人已屬於敵對雙方。因此薛天作所行每一步都需要反覆思量。
劍未拔出,陸長空已經給薛天作造成了很大的壓迫。陸長空望著眼睛閃爍敵意的薛天作也不由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以及天馬鏢局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殘忍殺害無辜爺孫兩人的罪名定然會加身在他們身上。
不,還有一個辦法。除非殺了薛天作。
這個念頭在陸長空腦海閃過,剎那間消弭了過,他苦笑。因為一個不切實際的懷疑而殺人,並不符合他的個性。
就在他腦海思緒萬千之際,一直如同磐石不動若山的薛天作動了。
薛天作左腳輕點,身子以右腳為中心輕輕旋轉了起來。隨著旋轉,他的左手提了起來。
左手非常緩慢在虛空劃了一下。這一划給人難以言喻的美感,如同鳥飛魚翔,香象過河、羚羊掛角,天馬行空,勾勒無痕。
左手劃下之盡頭,剎那和陸君玉刺出的長劍的劍面中心處碰撞在了一起。「鏗」的一聲清脆的回聲響起,長劍刺來的速度飛快,然而卻以一種更加快的速度向後回掠了過去。
然而此刻薛天作卻並未停滯住,他的右腳藉助陸長空的長劍反彈力向著順時針方向以非常奇快如同流星般的速度向前旋轉了去。隨著腳步順時針方向旋轉,薛天作抬起了右手。右手成掌,集聚了強大的內力,暗藏在衣袖,卻沒有發動。然而一股恐怖的氣勢卻以薛天作為中心快速瀰漫了開來。
此刻,陸長空瞪大了眸子,眼神充斥著不可置信。他沒有想到薛天作竟會以這種巧妙的方式破解了他和侄子兩人的合擊。陸君玉或許沒有看出來,不過作為陸長空這個老江湖卻可以瞧得出薛天作剛剛那隨意破解他們的招式之巧妙。
剛才薛天作以逆時針方向旋轉,同時揮手,劃中了長劍劍面中心處。然而是誰都可以劃中劍面中心處嗎?自然不可能!這需要非常高超的眼力與修為。
總所周知,劍以劍尖威力最盛,然而劍威力最薄弱處卻是劍面。然而劍面最薄弱處卻是劍的中心面。中心面如同劍的七寸,一旦打中那劍瞬間飈射出的威力便會消失八層。然而薛天作卻非常穩當的打中了劍的中心面。
然而若如此陸長空絕對不會對薛天作有多少驚訝。因為薛天作本就是青年一代非常出類拔萃的人物,他幾乎可以和原隨雲、楚留香、喬峰等人並列的存在,因此若僅僅如此,陸長空絕對不會有任何驚訝。
陸長空之所以驚訝,全然因為薛天作的腳步,他的腳步剛好在他和陸君玉對決之時,非常自然的停止住了。如此高人精妙的算計力,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青年高手所能做得到的,便是縱橫天下的江湖名宿也不可能算計得如斯之準確。
憑著這順逆半旋身,已經兩手的配合,剎那間改變了自身的劣勢。他步履輕踏,往後不帶煙火的退了幾步,躲避開了陸長空、陸君玉的合擊範圍。
此刻,薛天作還未出言,陸君玉卻出口呵斥道:「薛天作,枉我一直尊你為江湖豪傑,卻沒有想到你竟作出如此卑鄙齷蹉之事,你說他們爺孫與你究竟有何仇恨,你竟下如此毒手?」聲音還未落地,陸君玉掣劍含恨向著薛天作胸口刺去,劍尖之上蘊含著一股刻骨銘心的恨意與沒有任何掩飾的厭惡。
薛天作倒是愣了愣,他沒有想到陸君玉竟反咬他一口,將他當做殺人兇手。望著角度刁鑽迎來的長劍,薛天作輕笑了一聲,左腳斜跺,向右閃躲開了陸君玉的攻擊。
此刻,他腦海中千百個念頭閃過。
&何陸君玉會認為他是兇手?爺孫兩人到底如何死的?陸長空、陸君玉兩人是否是兇手?……」
薛天作嫉惡如仇,卻並非愚笨之人。他分析陸長空、陸君玉兩人的種種情況,分明已有了非常大的破綻。如若兩人是殺人兇手,哪裡可能會不先發制人而將他制服殺了呢?若如此,他想說話都幾乎不可能。
然而如若陸長空、陸君玉兩人是兇手,那可就可怖了!兇手竟然有如斯忍耐力,如此高深的演技,那兩人絕對是江湖上的大危害。
就在薛天作思考間,陸君玉已經連連向著薛天作攻了三十多招。不得不說陸君玉雖不過十五六歲,然而武藝卻著實得到了其父天馬鏢局總鏢頭陸長明的真傳。
陸君玉對於飛羽劍法之運用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如今陸君玉缺少的不過是少許臨陣對敵的火候罷了。如果陸君玉在江湖上歷練三年而不死,江湖上又會出現一位少年劍客高手。
不過如今的薛天作應對陸君玉的長劍,卻顯得綽綽有餘。陸君玉的長劍雖刁鑽,不過卻並非薛天作之敵手。薛天作並未對陸君玉進行攻擊,他僅僅憑藉步法閃躲,卻令陸君玉以快、輕、奇為名飛羽劍法,竟然觸摸不到他的寸縷衣角。
一旁觀戰的陸長空都驚嘆不已,「昔日聽人言語書劍秀才薛天作是繼原隨雲、楚留香、喬峰青年一輩的傑出高手,起初我還不信,如今卻不得不信了。」說罷,他縱聲長嘯道:「君玉退開,我來領教領教薛少俠的高明劍法。」
&的一聲。
長劍如同浮雲落葉般非常自然出鞘,向著正在交戰的陸君玉、薛天作而去。
一劍而出,劍尖飈射出一道非常柔和的劍氣,將正交戰的陸君玉、薛天作分了開來。
一聲鏗鏘脆響,陸君玉的長劍被陸長空劍上飈射出來的劍意擊打了去,陸君玉退了幾步,離開了戰鬥圈。
望著如同飄渺浮雲、隨風落葉而來的長劍,薛天作眼眸閃過一道精光,他也不在風輕雲淡,他亦連忙向後急退了去。同時之間,他雙手拍出,剎那間掌前一股強大的颶風涌動,向著陸長空襲去。
陸長空長嘯了一聲道:「來得好。」,人已騰空而起,剎那間,原本飄渺如浮雲、自然如隨風落葉的長劍斬下,劍似化作一座山峰,奇重無比,向著薛天作壓了上去。
一旁觀戰的陸君玉驚嘆不已,連連拍手。
由一種劍勢改變成另外一種劍勢,僅在一瞬間,僅僅憑藉著一手,江湖上便少有能及陸長空者。
就在他為叔叔的劍法歡呼之際,「噠噠噠」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馬蹄聲並不急促,非常悠閒,如同在庭院中漫步一般輕鬆寫意。陸君玉自小隨叔叔學習追蹤之術,因此對於馬蹄之聲非常有了解。
他暗忖不已:已經荒蕪的小道上竟然又出現了來客?他不由抬頭望著聲音來源遠望過去。
噠噠噠,馬蹄聲漸近!
人影也隨之顯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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