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元親自指揮攻城。
這一次清軍不再是以「人海」戰術消耗守城淮軍的器械,而是在炮擊掩護下抵近城牆,利用強大的火銃優勢射殺城上兩側膽敢冒頭的淮軍,同時一隊身披雙甲的清兵開始抬運豁口上的屍體,為大部隊的前進掃清道路。
清軍的銃擊很有章程,百人為隊,三隊一組,輪流發射,密集的銃子壓的城上淮軍根本沒法冒頭。
很多淮軍士兵被射中,尤其是那些在塌陷口的淮軍因為過於暴露,不少人身子剛剛探出就中銃,連著手中的石頭一塊下墜。
標統戚呆子見狀將分配給他指揮的兩百多銃手全部集中起來於豁口處與清軍對射,一方在上面,一方在下面。另一側豁口上的淮軍也將不多的弓箭手組織起來,拼命向下方放箭。
可是清軍的火銃實在太多,因此哪怕淮軍居高臨下也無法壓制清軍。城牆下的清軍又開始將盾牌舉高,那些披雙甲的清軍在盾牌下拼命的將屍體往外拖,原先堆積到小半個城牆高的屍體一點點的下降,最終豁口的障礙被再次清光。
負責指揮攻城的李應元立時下令攻城,幾百披雙甲的清軍手執大刀在銃手的掩護下魚慣而入,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堵同城牆差不多高的土牆。
土牆下是密密麻麻的「竹林」。
「頂!」
標統萬四大刀向前一落,五百根竹篙同時落下,向衝進來的清軍用力頂去。
手執大刀的清軍敢死隊沒想到對手使用的是竹篙,前面的人猝不及防被竹篙頂得大亂,有揮刀劈砍竹篙,有緊握著竹篙面紅耳赤、呼吸困難,身不由己直往後退的。
好在這些清軍都是披了雙甲,即便頂向他們的竹篙被砍斷成為竹槍,也刺不破他們的甲衣。
可淮軍的竹篙太多,頂得清軍根本無法站立,幾百人在豁口內外被頂得大亂,無法向前攻進一步。
土牆上的淮軍銃手、箭手趁機放銃放箭,大亂的清軍不得不匆匆結束這次進攻。
此次進攻,孔有德部損失了三四百人,淮軍陣亡兩百餘,多是在城牆上被清軍銃子擊中,及被落下炮子砸中的。
相關戰況很快就報到了豪格這邊,得知淮賊於濟南城牆後又立了一道土牆後,孔有德立時拿出相應的解決辦法,就是將火炮推進豁口外側轟塌淮賊的土牆。
機賽時提出為何不用紅衣炮轟塌土牆,孔有德說有濟南城牆擋著,紅衣炮的炮子沒法打過去。又說土牆不是磚牆,不需動用紅衣炮,只要幾十門輕炮就可以。
準備了一番後,清軍於下午再次開始攻城。
這一次仍然是由孔有德部負責,滿洲大兵觀戰。
孔有德仍讓李應元指揮,在李應元的指揮下,一千名銃手、一千名大刀兵同時進攻。
又有一千名銃手繼續上午的戰術,用輪流發射密集銃子的辦法壓制城牆上的淮軍,這個手段經實戰檢驗是很成功的,可以確保磚牆上的淮賊無法干擾由豁口攻進去的清軍行動。
果然,在清軍火銃的打擊下,淮軍竹篙隊不得不退下。與此同時,四十多門幾百斤重的銅炮被清軍拉過護城河運到城牆豁口外。
城上的淮軍意識到清軍要幹什麼,但卻無能為力。
清軍很快開始對著城後的土牆炮擊。
果如孔有德所說,土牆不及磚牆,在清軍的持續炮擊下,相繼出現坍塌。
有一段土牆塌陷時,不幸將退下來的一隊竹篙兵活埋,致死數十人。
「殺!」
土牆的坍塌讓清軍士氣大振,在灰塵和硝煙中向前衝去。只是很快,卻有慘叫聲傳來。
「啊,我的腳!」
好多清軍一邊慘叫,一邊抬著腳在那跳來跳去,好像地上有咬人的毒蛇。
原來擋不住清軍的淮軍在後撤時往地上撒了無數鐵蒺藜,這些用來對付騎兵的武器讓攻上來的清軍根本無處落腳。
他們的腳掌再厚也不及馬蹄厚。
有的地段倒是沒有鐵蒺藜,可地上卻密密麻麻扎著一根根削尖了的竹樁、鐵釘,就跟刀山一樣,密集的讓人看著都心驚。
一些地方則有規則的挖了陷洞,清軍要是踩落,瞬間就被扎個透心涼。
有的清軍則是被地上的繩子絆倒,然後被各式機關扎透。
這就是淮軍都督陸四宣稱的「立體防禦」,這個「立體防禦」的要素就是發動淮軍將士的想像力,軍官們鼓勵士兵想出可以制敵的辦法,不管什麼辦法只要試驗之後有效,就立即採用部署。
一個清軍參領就是被獨戶出身的一個淮軍設置的「機關」給吊在了土牆上。
有的地面看起來很平整,腳踩上去後也頂多就是個小凹塘,可就在那凹塘中,卻藏著一個個捕獸夾,甚至是捕鼠夾。
這不僅是淮軍的濟南保衛戰,更是中國人民反抗外敵的全民之戰。
濟南城牆和土牆中間上百丈空闊地帶,因為灰塵和硝煙緣故讓人難以看清腳下,越來越多的清軍雙腳被刺破,有的甚至被活活釘在那。被捕獸夾夾中的清軍更是疼的滿頭大汗,抱著被鐵齒夾過的腿腳哀號不已。
沒有坍塌的土牆上則有淮軍將大量生石灰往下灑,一包包的直接劃開大口子扔下去,然後又往下面倒水。
漫天掉落的石灰讓清軍的視線和呼吸變得更加困難,而那生石灰遇水之後不但產生高溫,更產生一股刺激性氣味,嗆得下面的清軍連咳嗽都不能,置身其中儼如火鍋之上的蒸籠。
「撤,撤,快撤!」
清軍頂不住了,他們於石灰濃煙、泥土灰塵和硝煙中尋找後撤的道路,可眼睛睜不開,呼氣上不來,很多人不是被地上的鐵蒺藜扎住腳,就是被高溫的石灰燙得滿地打滾,導致身上全是血洞。
率軍攻城的孔有德部副將、廣寧人全節的眼睛被石灰嗆到,沒等他去揉眼睛,土牆上一桶水就倒了下來。
全節的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被水澆到,眼中的石灰立時就在他的眼睛中發熱起來,活生生的將全節的雙眼給爛透。
一些清軍被周圍人的慘叫嚇的不敢動彈,空氣的難以呼吸卻註定他們必須跑,要不然必死無疑。
一些清軍開始咬牙同伴推倒在地,成為他們活命的踏腳板。
城外護河城對岸的清軍大營,豪格等滿洲將校卻什麼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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