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這人向來仁義,凡事講什麼人道主義,所以滅人家門留婦孺不殺,苦主上門還要讓人家夫妻先見一面,真正是比那假和尚徐大福更慈悲為懷啊。
但是,都督這人仁義不假,可有些事情都督不講下面的人得講,否則要他們下面人幹什麼?
比如,這個吊侯爺到底值多少錢?
本著替都督辦好每一件事的原則,孫武進沒先去讓人家夫妻見面,倒是先去見了那個還不知自家小妾來了,正和兩位揚州姑娘吟詩作樂的吊侯爺朱國弼。
「出去,都出去!」
孫武進隨手在兩個姑娘臀部重擊一下,「叭」的兩聲很是響亮,臉上同時無比愉悅,可等視線落在吊侯爺臉上時已然是沒了笑臉,轉而是一臉橫肉那種兇相。
「他娘的,你個吊東西真把自己當侯爺了!」
罵罵咧咧中,孫武進已然搶先一步將又要變螞蝗的朱國弼給硬生生的架住了。
「孫二哥,」
朱國弼癱不下去,一股悲涼湧上心頭。打被俘以後說良心話他還真不怕什么姓陸的賊首,倒是對這個姓孫的狗腿子怕得很。
沒法,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
「誰是你孫二哥!」
孫武進有被侮辱的感覺,隨手將朱國弼往床上一推,「呸」了一聲:「少跟老子套近乎!老子過來是告訴你一聲你家來人了。」
「啊?是白門來了麼!」
朱國弼激動之下就要爬起來,但身子一動卻又縮了回去。
「來了,」
孫武進往錦凳上一坐,二郎腿順勢一翹,捏了塊桌上的點心放嘴裡,邊吃邊道:「不過人是來了,可有些事情侯爺是不是得給個說法?」
「什麼說法?」
朱國弼小心翼翼的微微直起,討好似的看著孫武進。
孫武進「嘿」了一聲:「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我...」
朱國弼是真糊塗。
「贖金吶!」
孫武進桌子一拍,惡狠狠道:「老子也不跟你繞彎子,你自個說,你值多少錢!」
朱國弼發懵,這還有叫肉票自己開價的?
見朱國弼不吱聲,孫武進作勢就要動手:「怎麼?不說?你是給臉不要臉了!」
「不,不是,」
擔心挨打的朱國弼急情之下趕緊報了個數:「十萬兩?」
「噗嗤」一聲,孫武進剛進嘴的甜湯還沒入喉就被噴了出來,接連咳了幾聲,這是被嗆著了。
朱國弼這邊也是嚇壞了,以為對方是嫌少,嚇得趕緊又道:「二十萬兩?」
平復下來後的孫武進首次正視眼前的吊侯爺,心道這傢伙果如都督所言很值錢吶!
他原先以為能敲個兩三萬兩就頂天了,沒想人家報價都是十萬兩起步,這是他娘的欺負他孫二郎沒見識嗎!
朱國弼這邊其實也狡猾,二十萬兩對於他撫寧侯而言根本是小數,然而他沒有意識到在農民眼裡皇帝的扁擔頂多是金子做的,所以傻不拉雞的竟給十萬兩起步了。
「侯爺,你家究竟有多少錢?」
將凳子搬到床邊近距離靠著吊侯爺的孫武進樣子和藹可親,就跟老友似的。
「不瞞孫爺,小侯原先倒是有些祖產,可都在北京,南都這邊都是這些年才置的業,要說多還真不多...」
朱國弼也看出不對來了,但這會沒法更改報價,只能裝鱉孫。
其實就這二十萬兩也不是朱國弼在南都的家產,而是其在淮安私截的漕銀和在桃源等地搜刮的民脂民膏。
「二十萬兩肯定不行,再怎麼說你也是個侯爺,二十萬兩就把你給放了,要叫同行...要叫外面知道豈不是笑我們有眼無珠?」
孫武進逮著肥豬豈能就此收手。
雙方經過一番較量後,終於朱國弼多報了五萬兩。
「二十五萬兩啊?」
孫武進面上似在思索,心裡已然激動的開花,正想就這麼定了,眼珠子卻是那麼一轉,又變成一臉不滿意的樣子,悶聲道:「你一個侯爺就值二十五萬兩?」
「孫爺,小侯那點家當真就值這麼多了,就這二十五萬兩還得把南京兩座宅子變賣了才行...」
「要是還不行,小侯就叫家裡人再去借個一兩萬兩...」朱國弼又給加了點,他現在真的是急於脫身。
「借就不必了,」
孫武進重新端起茶碗飲了一口,「罷了,老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既然侯爺手頭也不寬餘,老孫我也不能往死里逼你...但是二十五萬兩又少了些,我怕都督那裡不答應,嗯,這事有點難辦啊...」
說完一臉為難狀。
朱國弼心中一突,躊躇要不要再加一點,那個狗腿子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故作漫不經心的問了句:「侯爺你那小妾是花多少銀子買的?」
「這...」
朱國弼目中精光一閃,繼而福至靈犀的將身子往前一湊,很是誠懇道:「都督要是肯放我回去,小侯願將愛妾獻於都督。」
「......」
孫武進狗軀一震,半響之後起身,重重的在朱國弼的肩上拍了一拍。
一般都督認可某個人,通常就會這樣做。
他現在,相當認可吊侯爺。
......
一點也沒耽擱功夫,孫武進把寇白門帶到了朱國弼面前,並特意留給他半柱香時間。
只是,帶上門後的孫武進卻沒有走,就在門外侯著。他怕這吊侯爺忍不住會給都督戴綠帽。
真要有什麼不對的動靜,他必然要踹門阻止的。
沒一會,門卻自己開了,出來的那位都督稱之為「女俠」的寇小娘神情平淡,好像和自己的夫君在屋裡一句話都沒說似的。
孫武進偷偷朝屋內的朱國弼瞧了瞧,後者趕緊乖巧的把頭點了點,意思是事情已經談妥。
大喜之下的孫武進立時將寇白門帶去見都督,心裡如吃了蜜般,給都督弄來大筆銀子是大功,但給都督弄來一個美人,更是大功中的大功。
不想那種事,把人老婆弄來做什麼?
.........
南都寇白門,嗯,好,好啊。
軍議廳里,可能是馬上就要見到傳說中的「秦淮八艷」,陸四心情甚好,於是難得的哼起了小曲。
「每個人的身上啊統統都有毛,我來給你唱毛毛,到底我們身上都有些什麼毛,我來唱給你們知道...到底什麼毛,到底什麼毛...」
歌聲嘎然而止,視線內,一個年輕的美小娘一臉鄙視的看著陸四。
陸四的歌,太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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