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00 你見過凌晨三點鐘的清軍大營嗎?就在我們腳下!

    沒到1個時辰,

    歧征就全副武裝走出了屋子,低聲喝令:

    「帶足3天乾糧,隨本官南撤。吳軍偏師剛下饒州,防線未必就是鐵桶一塊。湖口正面的數萬吳軍是我們親眼所見,可南邊的數萬吳軍是踏馬的地方官自己報的。」

    眾人一聽,覺得挺有道理。

    「都統,正在圍剿吳軍先鋒的大軍怎麼辦?還有這附近的幾萬綠營兵怎麼辦?」

    「都帶上。」

    軍令匆匆發出。

    游擊以上的軍官全部知曉,嚇的面如土色。

    偽吳王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狠辣到極致!居然玩了這麼大的一個包圍圈。

    北面是長江,西面是鄱陽湖。

    東面是他親率的主力大軍,南邊是派偏師突襲拿下的饒州府。

    怎麼看,大軍都應當往南突圍。

    想來撫遠大將軍也會在南邊調遣兵力接應。

    當天,湖口縣內外一片哭喊。

    士紳以及家眷上千人,還有被強征來的兩萬勞役百姓蜂擁而至,希望朝廷帶上他們一起走。

    望著黑壓壓的人群,歧征計上心頭。

    「讓他們都回去準備乾糧,明日清晨隨大軍一起走。走在大軍後頭。」

    「嗻。」

    這一天,湖口縣秩序徹底崩潰。

    到處是沒頭蒼蠅一般亂跑的人,更有趁火打劫,甚至當街殺人的。

    兵丁們也無心出手彈壓,視若無睹,都在忙著準備逃命。倒是有一些心思活絡主動加入打劫的序列。

    兵和匪在這一刻是殊途同歸,都是為了銀子!

    反正到處亂糟糟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人性當中的惡被發揮的淋漓盡致。

    傍晚時刻,

    城內外火勢濃煙星星點點,乍一看,就好像吳軍已經打過來了。

    實際上是有更多的人加入了末日大狂歡。

    最吸引歹人的區域自然是湖口彭澤兩縣士紳暫居的鎮子。

    從一開始零星的打劫,發展到了數十上百人直接手持利刃挨家挨戶的搜。

    銀票,現銀,珠寶,衣物,馬車都是洗劫的對象。最後,意猶未盡的綠營兵丁們將目光投向了士紳們的女眷,稍遇反抗,即刀砍斧劈。

    這些兇徒大部分就來自鎮子附近的八旗大營,雖然未著官衣暖帽,可腳下的制式靴子卻是出賣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一名士紳指著那扎眼的軍靴,悲憤的罵道:

    「你們明明是朝廷的兵,卻假扮賊人洗劫地方。我,我要到京城去告御狀。」

    聽到這話的2名八旗兵對視了一眼,返回去拎著刀就把人給捅了。之後又把房子給點了。

    死無對證,一切責任都賴偽吳王。

    朝廷也會把這場慘案推卸到偽吳王的大軍頭上,一定是,也只能是吳軍乾的!

    而2個時辰前,

    剛剛得到大炮支援擺開陣勢圍攻村子的清軍,突然收到了歧征的緊急軍令。

    「速撤,至湖口以南30里處匯合。」

    舍楞看到手書的時候,汗毛都豎起來了。

    一把揪住傳令的騎士:

    「到底怎麼回事?」

    「長江水師大敗,提督戰死,鄱陽湖已被偽吳王的水師封了。南邊的饒州府也遭遇吳軍偷襲,都統大人想趁著此刻南邊吳軍兵力薄弱,一口氣突圍衝出去。」

    舍楞眼前一黑,馬鞭指著硝煙瀰漫的村子,氣急敗壞問道:

    「剛開打,咱們這邊怎麼辦?」

    騎士冷漠回答:

    「小的不知。軍令已經傳到,告辭。」

    一拱手,翻身上馬,一溜煙跑了。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綠營將官還有土爾扈特貴族。

    「盟長,咱們還打不打?」

    「打個p,搜羅乾糧準備撤。這一路逃亡人馬不能餓著肚子。」

    騎兵先撤出了戰場,把大營里的糧食袋子直接剖開倒在地上,讓戰馬猛吃精糧。

    綠營兵更光棍,直接呼啦啦自行撤退。

    一個營帶頭,其餘營全部跟上。

    旗幟、輜重全部扔了。甚至有人把兵器都扔了,只為了輕裝逃命。

    舍楞氣急敗壞,攔住一湖南綠營游擊:

    「你的人怎麼回事?撤退要互相掩護,緩緩離開。否則敵人一追,我們不敗也要大敗。」

    游擊將軍無奈的一攤手:

    「大人,我們已經敗了。再說了,你們有戰馬跑起來比我們快。」

    說罷,推開舍楞的手臂大步西撤。

    綠營兵們可不傻,步兵和騎兵交替掩護撤出戰場?

    怕不是在做夢哦。

    待會大撤退一開始,你們蒙古人打馬就跑了,留下我們步兵在後面哭天喊地,被江東鼠輩拿刺刀捅是吧。

    呸!

    12門紅衣大炮也不要了。

    炮手們撒丫子都撤了,僅將2門炮的火門用鐵釘釘死,其餘的炮就直接丟棄了。

    命是自己的,炮是朝廷的!

    村子裡,第1混成營的士兵疑惑的探頭探腦。

    李二狗也匆匆趕到村口:

    「對面啥情況?」

    「不知道啊,清軍好像不打了。」

    硝煙漸漸散去,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幕頗為詭異。清軍全線後撤,大營內外煙塵滾滾,人嘶馬喊。

    大炮旁邊空無一人!

    「林有泰,你怎麼看?」

    「此事蹊蹺,定然有詐。」

    李二狗鄭重的點點頭,他也覺得有詐。

    清軍說不定是在用這些火炮做誘餌,騙自己出村去搶,然後點燃早已埋好的火藥?又或者是暗藏的騎兵快速衝鋒,截斷後路?

    「弟兄們,小心戒備著。」

    半個時辰後,清軍大營逐漸寧靜。

    屋頂上,李二狗舉著千里鏡四處觀察,臉色愈發的古怪。

    「今日這仗蹊蹺!」

    「二爺,要不讓弟兄們沖一波試探一下?」

    「再等等。」

    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所有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先是輕騎兵衝出村子,在火炮周圍繞了一圈,打手勢示意安全。又到清軍大營周圍繞了一圈。

    村子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領頭的騎兵隊長望著那滿地狼藉的大營,終於忍不住了:

    「衝進去!」

    刷,騎士們紛紛抽出長刀,控馬順著敞開的營門沖了進去,很快就衝到了中軍大帳。

    一名騎士揮刀砍斷了旗杆的繩索。

    清軍大纛飄落墜地!

    村子裡,李二狗猛地放下千里鏡,表情憤怒:

    「娘的,被騙了。清軍是真的逃跑了。」

    「弟兄們,收拾傢伙準備追擊。」

    眾人目瞪口呆,隨即忙成一團。昨日將輜重車上所有彈藥炮彈乾糧卸下,今日又要重新裝車。這個工程量可不小。

    足足忙活了1個時辰,才算完工。

    「吃飯喝水,稍作休息。然後再追擊。」

    以千餘兵力追擊數萬清軍之行為,似有取死之道。可這也怪符合李二狗一貫為人的。

    一路上照例是騎兵在前為大軍提供警戒。

    火槍兵全副武裝,護著輜重車前進。

    下午時,

    開始不斷遭遇掉隊清軍,甚至有人主動跑過來投降,卻遭到了無視。第1混成營壓根沒有收容俘虜的時間和人力。


    太陽落山之前,

    終於咬上了一支2000人規模的綠營兵。僅僅是3輪槍擊,火炮都沒來得及卸下,亂糟糟的綠營兵就選擇了投降。

    望著那漫山遍野,跪地丟棄武器,高舉雙手的綠營兵。

    林有泰懵了,問道:

    「指揮使,怎麼辦?」

    「讓他們把旗幟、武器都丟進那邊的小河裡,然後把靴子脫了集中起來,一把火燒掉。告訴他們原地候著,大軍會收容他們。」

    火槍兵們花了小半個時辰監督降兵完成了所有工序。

    幾十桿旗幟、一千多把佩刀長矛扔進了河裡,小河溝為之斷流。算是小小的實現了一次「投鞭斷流」的傳說。

    望著那熊熊燃燒的靴子小山,李二狗捂著鼻子:

    「繼續前進!」

    在俘虜們呆滯的目光下,大步追擊!

    有綠營兵見四周沒了吳軍,膽子活絡了起來:

    「大人,我們怎麼辦?」

    「待著。」

    領頭的軍官沒好氣的就地坐下,他對於前途失去了信心,不想再亂跑了。

    直覺告訴自己,輸了!輸麻了!

    前面那幾萬弟兄說不定死狗一般玩命跑上幾百里,到了饒州府一看,人家背靠堅城,以逸待勞。

    還不如現在就躺平,少受罪,不掉膘!

    太陽落山,視線逐漸昏暗,第1混成營士兵疲憊不堪。

    匆匆就近選擇了一處山谷紮營歇息,吃乾糧睡覺。只是布置了簡易拒馬,用輜重車構築了防線。

    所有人裹緊大衣,呼呼大睡。

    李二狗靠著一塊石頭想的失了神。

    他有些想不通今日清軍到底遭遇了什麼?怎麼會如此狼狽的後撤?

    半夜,

    哨兵突然激動的闖入他的帳內,壓低聲音,激動說道:

    「指揮使,山那邊有情況。」

    李二狗一骨碌爬起來,抓起佩劍:

    「什麼情況?」

    眾人花了三刻鐘沿著崎嶇小道爬上山頂的一瞬間,眼前黑暗突然被驅散。只見山腳下燈火通明,綿延數里。

    李二狗倒吸一口冷氣,指著山下:

    「這踏馬的是清軍大營,和咱們就隔著一座山?」

    眾人皆又驚又喜,就好似流浪狗掉進了骨頭堆,心情十分複雜。

    「怎麼辦?」

    「打!讓弟兄們把炮扛上來。」

    山谷中,炮手們把炮筒拆下來。

    默不作聲的扛著炮筒、炮彈上山,花了足足一個時辰。

    好在都是輕炮,倆人一組輪換扛著爬山。之後將炮筒直接架設在土袋上,構築了最簡易最原始的火炮陣地。

    黑暗中,

    只聽得見彼此的氣息,甚至是砰砰的心臟跳動。

    裝填也是全憑肌肉記憶摸索著完成的。

    李二狗往一側退了兩步,低聲喝道:「開炮。」

    炮手們立馬拔掉火摺子引燃火把,然後依次點燃了5門火炮。

    火焰劃破夜空,炮彈落入山腳下的清軍大營。正在酣睡的清軍瞬間炸了窩,到處亂跑。

    「敵襲,敵襲。」

    「完了,中埋伏了,快跑啊。」

    40息後,第二輪炮彈落下~

    沒有瞄準,只要敵人的營區足夠大,就能精準的接納所有炮彈,一顆都不浪費。

    實際傷害不大,但是造成的恐慌夠大。

    原本這數萬清軍就是人在逃亡路,心中惶惶不安。睡到半夜被這麼一炸,所有人都陷入了群體恐慌,狂呼亂叫的逃跑,不知敵在何處。

    萬人馬拉松夜跑開啟!

    俗稱:炸營!

    李二狗站在山坡上,扶著一棵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大喊:

    「火炮不要停,打到炸膛也划算。打毀了回去給你們換新的。」

    炮手們當然算的過來這個賬,什麼瞄準,調整炮位,懟實炮彈都不存在的,主打一個狂轟亂炸,將炮兵守則拋到腦後。

    西山槍炮廠再立一功。

    連續轟擊了20輪沒有炸膛。

    「收手吧,弟兄們。」

    周圍收集的溪水、人的尿液都用上了,也再無法繼續給炮筒降溫。

    夜幕下,人的肉眼都能看見炮筒在泛著妖異的紅光,讓人很有摸一把的衝動!

    數萬清軍在黑幕下倉皇逃竄,這一夜意外踩踏傷亡,失蹤數量估計會十倍百倍於炮彈的傷亡。

    天蒙蒙亮時,

    李二狗驚喜的望見一隊騎兵從後方趕來,獵獵旗幟,是一個金絲線繡的「吳」字。

    「大軍到了。」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終於可以甩開腳追趕了。大軍跟上了!

    半個時辰後,

    一眼望不到頭的步兵趕到,兩側是騾拉的輜重車、炮車。

    李二狗興沖沖的趕過去:

    「拜見義父。」

    「起來吧,你這一仗打的漂亮。待全殲清軍後再論功行賞。」

    「是。」

    第1混成營的士兵皆喜氣洋洋。

    這一次打先鋒他們也算是在軍中揚名立威了。傷亡堪堪不過百人,十分幸運。

    一般來說,假如友軍不給力,又或者姍姍來遲,執行「中心開花」戰術的軍隊大概率沒有好下場。

    李郁騎在戰馬上,心已大定。

    仗打到這份上,實際上已經提前鎖定了勝利。接下來就是如何以最小的傷亡獲取最大的勝利罷了。

    戰爭,也要當做生意看待!

    打仗時要算投入成本,近期獲得利益,長遠獲得利益。

    既要算小賬,又要算大帳!若是傳出去又要被京師八旗黑的沒邊,江東鼠輩,錙銖必較,算盤珠打的冒煙!

    突然,

    他轉頭喊道:

    「兀思買何在?」

    沒一會,兀思買隨著傳令騎士趕來。

    在馬上一拱手:

    「下官拜見王爺。」

    「嗯,本王想勸降那些土爾扈特人。你們勉強也能算老鄉吧?伱出面勸降或許會好溝通一些。」

    兀思買臉色一黯:

    「王爺,恕下官直言。蒙古人早就四分五裂了,我們在草原互相打了幾百年,誰也不服誰。就算是黃金家族的後人來了也不頂用。」

    「無妨,本王主要是看上了他們的戰馬。到時候讓將士們小心點,儘量射殺人,留下戰馬。」

    說起戰馬,兀思買的眼睛就亮了。

    他做夢都想擁有成千上萬的戰馬,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戰爭所有人都開始承認騎兵的地位了。

    「王爺,下官請旨追擊韃子殘敵。」

    「不必著急。放心吧,他們跑不了的。」

    一方逃,一方追。雙方的行軍速度大致接近,所以一直保持著30里左右的差距。

    而這正是李郁想要的。

    追的太近,他擔心清軍反撲。

    就這麼不遠不近的跟著,把他們驅趕到饒河畔。

    到時候,

    清軍會悲憤的發現前方寬闊的河面有劉武的水師戰艦游弋,艦載炮威力不可當。

    後方又有火力兇猛的吳軍主力。

    不如,投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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