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昆陽一戰驚當世 (二)
「國公,太常偏將軍所言甚是,戰馬畏懼虎豹,此刻突圍,怕是正合了莽軍的意!」 王歡和李綱立刻表態贊同,一邊說,一邊偷偷向王鳳眨眼。
他們兩個平素雖然跟王鳳關係走得近,心裡卻不缺弦兒。知道這當口若是跟劉秀起了衝突,大夥都沒什麼好果子可吃。此外,放眼東征軍中,劉秀的武藝雖然排不到第一。可像劉秀這般肯舍了性命援救王鳳的將領,卻找不到第二。如果劉秀不肯一道突圍,大夥就算勉強保著王鳳衝出去,到最後也是被莽軍亂刃分屍的下場。還不如暫且留在城內,等待恰當時機。
「嗯,你們說,你們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見連自己最親信的人,都不贊同立刻棄城,王鳳說話的語氣更軟,「只是敵軍來勢兇猛,我等如果想不出化解之策,被困在這裡,終不是個辦法。」
「末將肯定不會建議國公坐以待斃!」王歡趕緊又接過話頭,大聲補充,「末將以為,莽軍一上來就擺開架勢,將昆陽團團圍困,其意不在攻城,而在製造恐慌。只要我們不自亂陣腳,利用好昆陽城堅池固,設施齊全的優勢,守上三五日,應該無妨!」
「嗯!」王鳳輕輕點頭,「也罷,就依爾等,先堅持個三五日再說。太常偏將軍……」
「在!」 劉秀肅立拱手,給足王鳳面子。
「你跟我一道返回中軍,咱們……」 王鳳有了足夠台階,滿意點頭。猶豫著正準備裝模作樣發幾道命令,忽然間,城外戰鼓聲乍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得天空變色,地動山搖。
剎那間,王鳳的臉色又開始發白,心亂如麻。除了大喊「準備迎戰」四個字之外,任何有效的命令都發不出。好在劉秀先前早有準備,採納了傅俊的意見,與馬武、李通等人各自去了一面城門穩定軍心,才避免了莽軍有機可乘。但想要趁著莽軍立足未穩,派遣精銳出城殺一殺他們的銳氣,卻絕無可能了。
為了避免形勢更加混亂,劉秀只能先請王歡和李綱兩個,保護著王鳳回中軍「坐鎮」。然後將願意追隨自己的弟兄分成四組,由鄧奉、劉隆、朱佑和趙憙帶著,分到四面城牆上去補充實力,鼓舞士氣。緊跟著,又派人傳令給嚴光,讓他帶領精銳在城內巡視,以免有人趁機作亂,給莽軍做內應。
城中很多將士都不是他的嫡系,但見他安排得有條不紊,原本慌亂的心神,頓時鎮定了下來。主動趕赴四門,協助防禦。下江軍頭領王常昨夜已經跟他暗中達成了協議,此刻見大難降臨,也果斷傳下命令,要求麾下弟兄與舂陵軍共同進退。如此一來,城內的秩序大為改觀。某些原本打算主動響應莽軍的高門大戶,見無機可趁,也乖乖地縮在了家中,以免便宜功勞沒撈著,反倒搭上了全家的性命。
待一切安頓停當,劉秀才手按刀柄,緩緩走回了東城敵樓。
這是敵人最早出現的方向,也是敵人最多的方向。畫角和戰鼓聲已經漸漸停歇,人喊馬嘶聲也不似先前般嘈雜。但城上城下的氣氛,卻變得格外壓抑。
進攻方以木盾連綿為牆,不停地將陣線前推,試探防守方的最大攻擊範圍。而防守方,則將弩車上弦,開水燒滾,釘拍、礌石等物準備停當。隨時準備給進攻方迎頭痛擊。
「偏將軍,敵軍距城牆還有一百步。來得倉促,只來了雲梯和盾車!」 臧宮看到劉秀出現,主動上前匯報。
「先不要放箭,把他們距離放得更近一些!」 劉秀深吸一口氣,大聲命令。
從來沒指揮過軍隊守城,但是今年早春,他卻和大哥劉縯一起,領教過岑鵬的厲害。諸多手段,如今在他腦海里飛快閃過,幾乎每一招,都可以拿來照葫蘆畫瓢。
「諾!」 臧宮拱了下手,迅速下去約束弟兄。與下江軍大當家王常一樣,他現在對驍勇善戰又多次奮不顧身救助袍澤的劉秀,也是心服口服。所以對此人的任何命令,都不折不扣去執行。
「調整這一面城牆上的所有弩車,瞄準正對著這敵樓的那面將旗。一會兒聽我命令,同時發射!」 劉秀又吸了一口氣,從容不迫地吩咐。
昆陽城上次被義軍拿下之時,戰鬥不算激烈。因此大部分防禦設施都保存完好。其中光是在東側城牆和敵樓上的床弩,就有十二架之多。如果這些床弩分頭射擊,肯定給敵軍造成殺傷更大。但集中起來瞄準同一個目標,氣勢卻跟單獨發射截然不同。
」諾!」趙憙小跑著去傳達命令,不多時,城頭上「喀喀」之聲大作,所有床弩都在弩手們的推動下,調整了目標,將閃著寒光的弩鋒悄悄地瞄準了正對敵樓的認旗。
認旗下的大新朝跳蕩將軍張班也是自己作死,絲毫沒發覺有十二架床弩把他同時當成了目標。見城牆上半晌都沒有半根羽箭射下,還以為守軍都被嚇破了膽子。因此,將寶劍向前一指,帶著麾下弟兄再度加速向前。
盾牌如牆,齊頭並進。弓箭手挽著角弓,舉著大黃弩,緊隨盾牌手之後。再往後,則是數百名抬著雲梯的勇士,每個人都把環首刀叼在了嘴裡,猩紅色的眼睛裡精光四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聲在城下響起,伴著一連串虎嘯。
「擂鼓!示威,讓他們不服就儘管來戰!」 劉秀毫不客氣下令以鼓聲反擊,同時將鋼刀抽出了刀鞘。
城外正在大步前行的莽軍將士被城頭上忽然響起來的鼓聲嚇了一跳,前進的速度猛地一滯。劉秀迅速判斷了一下敵我雙方的距離,將環首刀高高舉過了頭頂,「所有弩車,瞄準既定目標,發射!「
鼓聲戛然而止,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十二道閃電,猛地從城頭劈落。伴著呼嘯的風聲,接二連三,砸向了正在向前移動的莽軍將領認旗。
「轟轟,轟隆,轟轟,轟……」 弩箭與盾牌或者地面相撞的聲音,宛若悶雷。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向來沒有什麼準頭。但十二支砸向同一面認旗,效果卻極為嚇人。當最後一聲雷聲消失,大新朝跳蕩將軍張班,已經徹底不見蹤影。其原來所在的位置,則出現了一個半丈寬,六尺深的豁口。碎裂的盾牌和殘破的肢體灑了滿地,鮮紅色的血漿宛若溪流,在陽光下肆意流淌。
「啊——」 跟在張班身後的新朝兵卒,都不是初次上戰場的雛兒。但是,卻誰都未曾見過,如此慘烈的場景。嘴裡發出一聲慘叫,丟下沉重的木盾和雲梯,潮水般向後退去。從頭到尾,沒來及向城頭上發射一根箭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1s 3.599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