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半為江山半為卿 (五)
「亂命,長舒,這是不折不扣的亂命!你,你怎麼不阻止陛下?」 河北淇陰,更始朝尚書令謝躬放下聖旨,頂著一張憔悴的臉,向前來傳旨的朱鮪大聲抱怨。
「怎麼,不是你一直提醒陛下要早做決斷麼?為何陛下做了決斷,你反倒又一改初衷?」 更始朝左大司馬朱鮪被謝躬的反應嚇了一跳,皺著眉頭低聲詢問。
「唉,長舒,這道聖旨哪怕早來兩個月,形勢也不至於如此!現在,孫登麾下的心腹,一半兒死在了馬武刀下,他的兩個兒子,前幾天也是我親自下令斬殺。你叫我,叫我拿什麼去交好與他?」 謝躬看了朱鮪一眼,無奈地攤手。
「你,你殺了孫登的兒子?還讓馬武殺掉了他一半心腹?這,這才多長時間?」 朱鮪越聽越是吃驚,質疑的聲脫口而出。
「唉,一言難盡!」 二人都是劉玄的心腹,所以謝躬也不隱瞞,嘆了口氣,殃殃地回應,「當初因為劉秀拿下了邯鄲,聲震河北。謝某想壓一壓他的勢頭,就決定獨自對付孫登。結果孫登這個蠢材,外強中乾。居然被馬武勢如破竹,一路殺到了隆慮縣老巢。沿途所有前來迎戰的賊將,全都被馬武一刀砍成了兩段。」
「至於孫登的兩個兒子,說起來更是荒唐。他們前來向謝某請降之時,竟懷揣利刃,意行專諸、荊軻之事。虧了吳漢眼神敏銳,才提前攔下了他們。否則,謝某必然血濺中軍!」
「啊——」 沒想到短短兩個月內,形勢變化竟如此巨大,朱鮪再度被驚了個瞠目結舌。
「如今陛下讓我去聯合孫登,那孫登豈會輕易放下殺子之仇,接受我的招攬?」 謝躬又嘆了口氣,繼續低聲補充。「況且即便孫登不計前嫌,與我聯手。我們兩個,也未必是劉秀的對手。若是為此又逼反了馬武,反倒讓劉秀如虎添翼!」
頓了頓,不待朱鮪發問,他又迅速解釋,「兩個月時間說來不長,可那劉秀麾下,王梁、耿況、寇恂、景丹、劉植等輩,都久居河北,在高門大戶之中交遊廣闊。而那蓋延、萬脩、劉隆等賊,又是土匪出身,在山賊草寇之間一呼百應。再加上郭氏的財力和邳彤的一手絕世醫術,河北各地那些待價而沽之輩,豈能不爭先投靠於他?!」
「這兩個月,他以邯鄲為根腳,四處招降納叛,幾乎兵不血刃,就將巨鹿以北各郡,全都蠶食鯨吞!緊跟著,他又派出鄧禹、馮異各領一路兵馬,向東、向西耀武揚威。將不肯主動歸降的地方英豪盡數蕩平。不瞞長舒,如今,除了清河、魏郡的官員,還能聽謝某號令。其餘大半個河北,已經全都不歸朝廷所有!」
「啊?」 朱鮪嘴巴大張,冷汗從脊背處淋漓而下。
想當初,劉縯、劉秀兩兄弟,憑著剛剛打下來荊北數縣之地,就能組建起兩支大軍,打得新朝江山搖搖欲墜。如今劉秀拿下了大半個河北,麾下雖然兵不算精,將卻遠強於他當年東征。萬一他豎起了翻旗,紛爭不斷的洛陽王朝,拿什麼跟他一爭高下?
不行,朝廷絕對不能再以武力對付劉秀。哪怕李秩立刻帶著麾下兵馬趕到也不行。想要拿下劉秀,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智取,先穩住他,然後像當初對付劉縯那樣智取!
仿佛一道閃電忽然劈進了腦袋,朱鮪的眼睛裡瞬間就亮起了寒光。先前的所有謀劃,必須立刻停止。自己必須立刻返回洛陽,面見聖上,從長計議。
想到這兒,他果斷站起身,朝著謝躬鄭重拱手。「尚書,事不宜遲。你迅速給馬武下令,暫時停止對孫登的剿殺。在下馬上返回洛陽,面見聖上,將你今日所言,如實上奏。以陛下的深謀遠,肯定會理解你的苦衷,然後另想辦法,智取劉秀。」
「多謝長舒。請代謝某向陛下告知,哪怕是粉身碎骨,謝某也一定會守住清河、魏郡與河內,不給劉秀機會領軍渡河!」 謝躬也不挽留,站起身,親自將朱鮪送出了門外。
話說得雖然響亮,但是返回了淇陰縣衙的行轅之後,謝躬卻再度愁眉不展。
以他對劉秀的理解,只要朝廷不過分逼迫,後者在充分消化掉剛剛拿在手裡的那些郡縣之前,絕對不會主動跟朝廷撕破臉皮。所以,短時間內守住清河、魏郡與河內,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但滿足朝廷的要求,暫停對孫登的剿滅,卻是橫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
因為麾下缺乏良將,謝躬對馬武雖不信任,卻極為倚重。近期幾乎所有重要戰事,都是馬武擔任主攻。這導致馬武在他帳下的影響力與之俱增,幾乎所有武將,都以能跟馬武並肩作戰為榮。而馬武之所以肯不遺餘力替他賣命,原因也很簡單,此人與孫登有殺妹之仇。能將孫登親手碎屍萬段,乃是其本人心中最大的宏願。
眼下馬武已經兵臨孫登的老巢隆慮,自己卻忽然下令讓他停止攻擊,那馬子張豈會執行?!弄得好,他會將信使亂棍打出,從此跟自己關係變得生分。弄不好,此人直接領軍造反,就能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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