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鋼刀向前斬寇讎
「當!」槊鋒與刀刃相撞,發出清脆的巨響。
王昌的手臂向上跳起,從虎口到肩甲,再到半邊身體,一片酥麻。還沒等他努力在馬背上恢復平衡,劉秀的長槊再度呼嘯而至,帶著一股冰冷的寒風,直奔他的脖頸。
「不好!」心中警兆大起,王昌毫不猶豫地將身體撲向戰馬的鬃毛。對手的確名不虛傳,至少手臂上的力氣和出招速度,乃是他平生僅見。
長槊貼著他的後腦勺掃過,金風颳得他脖頸上的寒毛根根倒豎。努力將鋼刀握緊,他想趁著戰馬交錯而過的機會,給對手來一記浪子回頭。卻不料,劉秀手中的長槊忽然倒豎而起,槊鋒斜向上挑,槊纂奮力下沉,直戳他胯下戰馬的屁股。
這一下如果戳實,王昌的本領再高,也得被坐騎從馬鞍上掀下來,摔得滿地找牙。「無恥!」他破口大罵,仿佛自己是被截殺者,對方才是攔路搶劫的江洋大盜。緊跟著,鋼刀果斷回掃,「當」地一聲,在槊纂戳中戰馬屁股之前,將其推遠。
兩匹戰馬各自張開四蹄飛奔,雙方的距離迅速拉開。劉秀頭也不回,舉槊直撲下一名富平寨「好漢」,銳利的槊鋒從對方脖頸上一掃而過。
那名好漢慘叫一聲,手捂著脖頸,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劉秀策馬從他身邊衝過,揮槊迎戰第三名對手。急刺,橫挑,堅決不給對方還手之機。
騎兵的威力全靠速度,二馬相錯的瞬間交換不了幾招。馬身錯開後,敵手是生是死,那是身後同伴的事情。你的眼睛只需要盯住正前方,儘量在第一時間將看得到的敵人擊落於馬下。
第三名對手,是個白白淨淨的年青人,鎧甲下面,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書卷氣。如果在長安城裡遇見,劉秀會直接將他當做同窗。但是現在,此人身上的書卷氣,對劉秀來說,則是致命缺陷。猛地一抖長槊,他將對方手中的鋼刀磕上半空,隨即借著戰馬的衝擊速度,來了一記直刺,將對方的小腹直接刺了對穿。
屍體倒飛而起,鮮血灑了滿地。
「死!」鄧奉策動坐騎,從他身邊急沖而過,將另外一名手忙腳亂的富平好漢,刺於馬下。緊跟著,是嚴光、朱佑,二人手中各自拖著一把搶來的環首刀,出現在劉秀身側,刀刃處,鮮血如屋檐上的流水般淅淅瀝瀝。
「斬旗,毀鼓,然後再掉頭回殺!」不待眾人詢問,劉秀果斷將長槊斜指,隨即猛地一拉戰馬的韁繩,直撲鼓車旁空無一字的帥旗。
旗幟和角鼓,乃是大軍的心臟,旗幟倒下,將士不知主帥安危,軍心必亂。角鼓失靈,則主帥的任何號令,都無法有效貫徹執行。所部兵馬再多,也會在眨眼之間各不相顧。
在長槊刺翻第一個護旗者的瞬間,劉秀忽然明白,自己為何要做出如此決定,一剎那,對師父許子威的感激與思念,再度涌遍全身。
在師父膝下三年半,他可不止是學了一部尚書。許老人家從沒禁止過他兼容並蓄,甚至主動為他創造條件,讓他博採百家之長。特別是發現他喜歡兵法之後,竟然帶著他多次去拜訪師伯孔永,請後者面對面傳道解惑。
孔永的兵法造詣如何,劉秀沒有比較對象,得不出準確結論。但是,至少到現在為止,孔永所傳授的經驗,都絕對管用。
揮槊刺死另外一名捨命護旗的富平寨好漢,他拔出環首刀,奮力砍向旗杆。碗口粗的旗杆搖晃,搖晃,轟然而倒。猩紅色的旗面化作一片彩雲,被晚風卷著,在半空中飄舞翻騰。
「咚!咚,噗!」富平寨的牛皮大鼓,毫無規律地響了幾下,被鄧奉和朱佑聯手從鼓車上掀落,滾在地上,鼓面露出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四周里忽然變得一片死寂,風停,雲定,夕陽的餘暉亮得扎眼,將劉秀、鄧奉、嚴光和朱佑的渾身上下,照得光芒萬丈。
「小子,拿命來!」
「抓住他們,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千刀萬剮!」
……
叫罵聲,在瞬間寂靜之後,轟然而起。
終於撥轉坐騎,帶著三十餘名爪牙掉頭追過來的王昌,滿臉羞怒,七竅生煙。
一場戰鬥,兩次對穿。
如果先一次,五百騎兵組成的軍陣,被一輛鹽車撞了個對穿,還可以說是輕敵大意所致,第二次,王昌親自率領五十親兵組成的軍陣,被四名書生鑿穿,則找不到任何藉口!
唯一的結論,就是敵我雙方實力懸殊。強的一方,卻不是以逸待勞的富平寨,而是勞累了一整天的書生和他們麾下的烏合之眾!這,讓自詡為太行山以東第一條好漢的王昌,怎麼可能接受?
想要洗刷恥辱,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四名書生的血。否則,他王昌這輩子,在四名書生面前都無法抬頭!
江湖人上最通行的規矩,就是誰活到最後誰有本事,只看結果,不看過程。作為一名老江湖,王昌深諳此道。迅速發出一聲咆哮之後,他果斷調整戰術部署,「劉勇,黃周、葉鵬、盧方,你們四個,跟我一起上。李寶、張九、賈禮、胡舜,你們四個帶領其他弟兄,兩翼包抄。」
雙拳難敵四手,剛才他最大的錯誤,是沒有一擁而上,以多為勝。而相同的錯誤,他絕不會犯第二次。這一回,只要能將四名書生困住,亂刀齊下,就不信他們個個都生著三頭六臂!
「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
眾「好漢」們齊聲響應,在疾馳眾分成左、中、右三隊,從正面和兩翼,撲向四名書生。
他們人數依舊是對方的八倍以上,他們擅長以多為勝,他們還有足夠的陰招,狠招,沒有來得及使出,他們,一定要讓四名書生血債血償。
仿佛被他們的吼叫聲嚇住了,劉秀等人的速度,忽然減緩。緊跟著,與嚴光等人,同時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布包,先用兵器探到了戰馬嘴巴旁晃了晃,然後奮力向前猛甩。
「嘩——」布包飛出九十餘尺遠,四團白霧,直接在王昌等人的眼前散開,味道好生舒爽。
眾人胯下的坐騎,瞬間就不受控制,相繼將速度放緩,朝著白霧散開處,拼命靠攏。粗大的鼻孔,不停地向內吸氣。
而書生胯下的坐騎,卻像瘋了般,張開四蹄,直奔王昌而來,快得宛若風馳電掣!
「鹽!」王昌瞬間就明白了,剛才劉秀等人為何能奪馬潰圍而出,鹽車附近的騎兵,卻亂成了一鍋粥。
鹽,四名書生隨身攜帶著鹽,所以能滿足戰馬的需求,誘騙戰馬馱著他們繼續衝鋒陷陣,而騎兵們胯下的戰馬,卻被散落在地上的精鹽晃花了眼睛。
如今,四名書生故技重施,將精鹽當做武器,灑到了他的面前!
而他,一時間,卻找不到任何辦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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