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
突兀的一聲喝彩,劉盈便面帶喜悅的上前,不顧那幾名匠人惶恐跪倒在地的身影,直來到石塊前,細細打量起兩半石塊上的切面!
或許是太子攜百官共至,並全程在一旁觀摩,那幾位石匠顯然有些緊張,石頭的切面,並沒有切的太平坦。
準確的說,是切出的兩個切面,其中一面稍稍凸出來了一些,另一面則稍凹進去了些。
但即便如此,兩個切面的凹凸程度也都不算很明顯,完全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就說那個凹切面,即便是一個直徑兩米的類圓,其凹陷部分,恐怕也存不下一瓢水。
「彩!」
又是一聲毫不壓抑的喝彩,劉盈側過身,卻見先前那幾位切石的匠人,此刻竟已惶恐的跪倒在地。
見此,劉盈溫爾一笑,毫不介意的弓下腰,將手搭上其中一位匠人那條灰塵、汗水遍布,已混為污泥的手臂,將其溫而扶起。
「諸位匠心卓絕,技藝精湛,實於國有大功!」
「來人!」
猛地一聲厲喝,待一位郎官上前,劉盈便面帶喜悅的一聲朗呵。
「凡今日解石之匠,皆賜金一鎰(斤),布一匹!」
聽聞劉盈此言,那幾位匠人明顯一愣,旋即連連叩首,以謝太子賞。
此時,少府陽城延也同朝臣百官走上前來,面上稍帶自得的『謙虛』道:「今日解石,諸匠稍有些失准,故石有瑕······」
聽聞此言,劉盈卻滿是無所謂的笑著一擺手,回身看向陽城延。
「已切成之石磚,可否與孤一觀?」
看過方才,這幾位匠人將一塊巨石切成兩半,且能保證切出的面,儘量為平面的過程,劉盈便已經腦補出在這個世代,長、寬、高皆符合標數,且六面皆大體平整的石磚,究竟是如何得出的。
——先如方才那般,通過『劃線,釘釘』的方式,將橫臥的巨石一分為二,如此反覆數次,便可以得到幾片前後兩面平整,厚度均勻,大體呈不規則柱形的石板!
而後,依舊是用劃線、釘釘子的方式,將石板邊緣切去,得到一個近似方形,再按照尺寸要求,將其切成不同大小的方磚。
如此,原本呈現不規則立體狀的石頭,便被切成了一塊塊方形石磚,以做築城之用!
既然知道了石磚的獲取方式,劉盈便也沒打算浪費時間,繼續觀摩,而是直接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成品石磚!
聽聞劉盈此問,陽城延自是趕忙一躬身,朝遠處一招手,便將一塊方方正正的黑色石磚,被兩個匠人合力抱了過來。
待石磚被輕放在地上,趁著劉盈上前打量的功夫,陽城延也不由低聲介紹起這塊方磚。
「稟家上。」
「此方磚,乃臣奉陛下『築長安四牆』之令,於漢六年,以少府匠人至巨石之上所切而得。」
「其長、寬皆二尺,厚一尺,重近三百斤;可用於城牆內、外、頂之鋪設,以固城牆。」
聽著陽城延的解讀,劉盈只微微一點頭,伸手摸了摸石磚的四面。
用手摸上去,並不算很光滑,但從整體來看,也絕對算得上一個平面!
即便是粗糙的平面,也足以用於鋪設河渠底部的同時,不用擔心石磚之間,有太明顯的縫隙!
如是想著,劉盈又看了看石磚的各個面,確定都可以算作平面,才起身拍了拍手。
「如今少府,有此等石磚幾何?」
聞言,陽城延自是趕忙一拱手。
「此等石磚,皆乃自漢五年,高皇帝令臣備築長安時起,便始切取。」
「至今,少府得此等長、寬各二尺,厚一尺,重三百斤之石磚,當有二十萬······」
陽城延說話得功夫,劉盈心中不由飛快的默算起來。
「石磚長寬各二尺,鄭國渠底寬九丈······」
心中稍一默算,劉盈便得出了結果。
鄭國渠底寬九丈,用這種二尺長的石磚鋪一排,需要四十五塊。
而漢一里,又合一百八十丈,石磚寬二尺,一里的河渠,便需要鋪九百排,共四萬多塊石磚。
「二十萬塊,只夠鋪設五里······」
悠然一聲呢喃,劉盈便面色一凝,面帶決絕的望向陽城延。
「著:少府充鄭國渠力役之官奴三萬,自明日辰時起,運少府所儲之石磚二十萬,盡數送往鄭國渠上游!」
聽聞劉盈此言,圍觀的朝臣百官面色一滯,不由紛紛疑惑起來。
卻見陽城延稍一思慮,便略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家上之意······」
就見劉盈猛地一點頭。
「然!」
「——以此石磚二十萬,鋪鄭國渠上游之渠底,以固其土!」
劉盈一語,頓時惹得周圍的百官朝臣愣在原地,嗡時呆若木雞!
拿用來修築城牆的石磚,來鋪設河渠底部?
「這,這······」
「縱觀古今,聞所未聞吶?」
眾人竊竊私語的功夫,就見陽城延略帶焦急地站出身,對劉盈拱手一拜。
「家上。」
「此石磚二十萬,皆乃少府過往五年之切取,乃被來日,長安築建所用啊!」
「若此番,盡用於鄭國渠之整護事,待來日,當以何築建長安?」
「陛下若怪罪,臣又當如何作答?」
略帶悽苦的發出兩問,陽城延不由將求助的目光,撒向一旁的蕭何、張蒼等人。
——這也就是今天,劉盈提出『以石壓河渠之土』這種匪夷所思的方案,讓陽城延稍有了些敬意!
若是往常,知道劉盈要對少府過往五年辛辛苦苦,摳摳搜搜才攢下來,準備用來築造長安城的石磚下手,陽城延就算是拼死,也得護住這點家底兒!
見陽城延投來求助的目光,蕭何稍一思慮,終是孤疑的側過身,望向身邊的張蒼。
見此,張蒼也是沉吟好一會兒,才面帶遲疑的上前。
「家上。」
「少府所言,確有理啊······」
輕聲道出一聲勸,張蒼便稍一頷首。
「以石壓渠之土,當非只石磚所不可,鋪以稍扁平之石,或亦可?」
「且今,少府之石磚,不過二十萬之數,縱鋪於鄭國渠之底,亦不過只五里。」
「鄭國渠上游其餘百里,仍只得以未切之石鋪底······」
說著,張蒼不由沉沉一拱手。
「還請家上,三思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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