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賊」們出來一看,不止看到了微亮的天空,還聽到了不斷的人喊馬嘶之聲,幾人往遠一看,只見被馬蹄濺起的沙土如煙如塵,數不清的騎勇踏煙而至。
郭解一看,怦然心跳,說道:「他們是官捕的打扮!」
義縱突然拔出彎刀,架在郭解的脖子上,「你的兩個朋友出賣了我們!」
彎刀還沒架穩,就被郭解的牛心雙刃刀格住:「不!絕對不會!這裡距離官府有三十里地,就算騎著馬去告發,現在也到不了!況且,我們整個村子都找不出一匹馬!」
義縱是一等一武林高手,這麼偶試一下,方知郭解的武功底蘊不菲,於是且驚且嘆:「郭兄弟是練武的好料,希望日後有成。」然後收回彎刀,對其他人道:「大家馬上散開,把寶貝藏好,希望他們沒發現咱,如果發現了,就跟他們拼了!」
郭解暗心道:我們進了人家張開的口袋,從踏進墓室第一步就被發現了。
果不其然,官騎包抄而至,領頭的是位二十出頭的青年,頭戴紅纓皂冠,赤甲盆領,豹紋髀褌,怒眼若焰,話聲不大,卻隱藏著狠毒:「你們走不了,乖乖跟我回縣衙歸案!」
郭解一看,這人不是別人,原來是街坊文叔儀,他在原鄉官為巡繳,是鄉里捕盜賊的頭號人物。當時一縣管十鄉,一鄉管十亭,一亭又管數村,在百姓眼裡,像文叔儀這樣斗大的吏職就不是泛泛之輩了。不管你官有多大,位有多高,在郭解眼裡都如同草芥,但是這一次他卻嚇破了膽,撒丫子就跑。邊跑邊默禱:「千萬別認出我來,否則,連累到我家人可就慘了。」儘管姐姐已經嫁人,家裡就剩娘了,但他知道,娘的身板經不住任何風吹草動,何論連坐系獄呢。
好在郭解纏頭布在掘墓時被弄得鬆了結,歪在一邊,有一半的頭髮蓬散下來,蓋住寬額頭,瘦臉頰,加上從頭到腳都是土,沒被文叔儀認出來。
儘管如此,文叔儀還是有些心疑,打馬便追,不料這時被義縱遮住。
甫一交手,文叔儀的長柄板刀就被義縱的月牙彎刀一砍一格,兩刀相遇,磕出火花,假使二者以剛克剛,不但兩刀盡毀,恐怕二人的臂膊也會震傷。然而義縱在兩刀交際之時,手感受力極巨,便把自己的剛猛收縮一下,轉為柔道,化解了來勢洶洶的千鈞之力,保障了自身無恙,也成全了文叔儀的一條胳臂。
儘管如此,文叔儀的虎口還是被震裂,頭暈目眩,晃了一晃,但他年輕體強,沒有震下馬來。喘息片刻,長嘯一聲,騰空而起,板刀閃出光芒,像一股風,粲然而至,直取義縱的天靈蓋。
義縱不慌不忙,雙手執刀,勢如犀角,耳聞嗖嗖的刀聲逼近,便一腳點地,身如圓規一樣旋轉起來,不但躲過了文叔儀的板刀,而且自己的刀劃出的圓弧燦然生輝,像套環一樣將文叔儀圈住,叫他拘於圈內,功力無處伸,退而無處躲。為了顯擺絕技,他遙呼郭解:「兄弟,我這一招是『倒打陀螺』,好玩又過癮!」隨之便是一陣大笑。義縱明白在外人面前不得泄露兄弟姓名,所以只稱呼郭解為「兄弟」,而不是「郭兄弟」。
跟在文叔儀身邊的兩個捕吏,一看捕頭被困,互使一個眼色,一個手持兩把大斧,一個手操一桿長槍,兵分兩路飛竄過來,想要斬開義縱的刀環,好為捕頭逃生開路。
不過,在義縱看來,這只不過給他添了一個搭頭兒,刀鋒由橫稍縱,兩個捕吏幾乎同時著刃,慘呼一聲,異向飛出。
那個手執兩斧的大漢從頭到尻被劈開,分的勻稱,猶如比翼鳥一樣飛下深壑。目送墮壑的分屍,義縱哈哈大笑:「你生來是個獨生兒,死後成了孿生子,這個便宜白白讓你占了去,應該拿我當再造父母一樣酬謝才是!」他的笑聲和分屍撞地的迴響形成反差,成為一曲極不和諧的調子充斥廣袤的山野。
而另一位的遭遇那就更慘了,他被斷頭的同時,腦袋又被拋入空中,無頭的屍身舞槍自如,無身的頭顱張口大呼:「早知如此,不做捕吏!」寂然有頃,和他並行的屍身血湧出脖腔,血光猶同長虹,映射得曠野赤色一片。
趴在灌木叢里的郭解,暗自觀戰,怎麼也沒看清義縱一刀殺兩人的具體動作,更不理解為何被斬頭的頭顱還能說話。他想,給人留下這種懸念,正是義縱的高明之處,所謂真人不露相就是此意。反觀文叔儀臂力剛猛,下盤施發的全是輕功,原則上說也是剛柔並濟,但他沒有抱朴守真,而是把所有的本領都全盤端出,叫對手了解端底,而自己不留迴旋餘地,相比義縱,那就是小巫見大巫,大大遜色。
莽林中,曠野上,人影竄動,馬蹄怒奔,怒罵聲,哭號聲,震耳發聵,慘不忍睹。
畢竟這裡是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又是黑道遇上白道,義縱自知延誤下去是拿兄弟們的性命開玩笑,於是不願糾纏,賣個破綻,笑道:「你很不錯,但是還差火候。」刀影收縮為一個半圓,只罩住自己的門面,給文叔儀一個逃生的路子。
顯然文叔儀知道這是對手的故縱行為,跳出圈外,毫不領情,恨聲道:「騎驢看賬本,我們走著瞧!」騎馬就向郭解這邊趕來。
真是越怕越是有人嚇,躲藏起來的郭解立即抱頭趴下,避免讓文叔儀看到。頃刻之間一陣馬蹄聲漸漸逼近,繼之而來的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臆想一定是文叔儀找上門來,嚇得屏住呼吸,手腳冰涼。事已至此,別無他選,他只有放手一搏而求生了。於是力握雙刃刀,奮力跳起,衝著來者劈頭就砍。誰知來者沒有著刃就一頭倒下……
仔細一看,原來這傢伙是張隼,連累帶怕搞成這種魂不附體的鬼樣。
郭解把他扶起來,一看他已經背不動布囊,那麼這個包袱只有郭解擔當了。
這時候,捕吏都隨文叔儀落荒而逃。盜墓賊都從草叢裡、樹蔭中攏聚過來,簇擁著義縱呱呱海哨:「老鼠再多也得餵貓,爺爺全他媽趕跑了他們,哈哈……」
看到張隼狼狽相兒,義縱氣不打一處來:「引趟子沒引好我還沒罵你,你又不爭氣,連個破袋子都扛不動,真是尿包!」
郭解以庇護老鄉的姿態說:「他累得也夠嗆,我來背就是了。」
義縱聽完,突然大聲誇讚郭解:「好兄弟,這才是夠哥們兒的好兄弟!」扭頭又對大家宣稱:「你們以後記著點兒,郭解是你們的樣板,知道嗎!」
眾人都高呼:「郭解夠哥們兒,是我們的好兄弟!……」一邊嚷著一邊向荒山退去。
在荒山的另一側,有一戶人家,眾人的馬匹就在這戶人家的院子裡藏匿。
張隼對郭解道:「這兒就是我的家,記著點兒,以後找我別走差道兒。」
就在此時,義縱接過話茬說:「張隼,你就在家裡呆著吧,銷贓的事你就別摻乎了!」
一聽這話,張隼大有失落感:「義大哥,我們既然是兄弟……」
「正是因為我們是兄弟,我才不讓你去冒險,叫你呆在家裡坐享其成!」
大家都是衝著錢來的,既然有份,張隼也就無話可說。
義縱對郭解耳語:「有他只會礙手礙腳,所以……」一邊說著一邊頤使身邊的一個青臉兒大漢接過郭解肩上的布袋,青臉兒大漢把袋子放在自己的馬背上。
然後義縱叫郭解乘著張隼的馬,馬隊開跋,太陽老高時分就已奔出三十多里地,來到軹縣縣城。原本的晴天突然陰沉起來,烏雲越積越多,他們的前路,被烏雲壓得越來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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