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孟德親啟:
瀾自關外得拜君顏,嗣後天各一方,不及趨侍。向者,尊父曹侯,實因張闓不仁,以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
然曹公以家仇而犯他州,孔文舉、田青州屢祈曹公停戈,然曹公孤行已意,數月來徐州日危,而曹公大有蕩平徐州之勢,非陶恭祖無有一戰之力,實不願與曹公兵戎相見,然其雖步步退讓卻不能挽回曹公積恨之心,先則下令『屠城』,是以致『廣威』百姓浮屍千里,慘絕人寰。而數月前更有田青州數萬精銳陣亡,凡此瑣瑣,思之淒梗。
瀾故此前來乃為徐州百姓,天下百姓求懇:目今鮮卑異族、羌胡叛亂,擾亂於外;黃巾遺孽、董卓餘黨,盤踞於內。願明公先朝廷之急,而後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國難,則徐州幸甚,天下幸甚!
以曹公之軍,世間莫可能敵,然區區徐州卻旬月不下,此皆人心向背爾,陶公在徐,百姓富足而兵甲亦利,然未與曹公接戰,實乃陶公急朝廷之所急,欲剿除董賊餘黨,故不願與曹公輕起兵戈,若曹公固執己見,彼時陶恭祖知覆巢之下無完卵,為百姓家眷計必與曹公力戰,屆時曹公將敵三軍用命之兵,又有幾成勝算?」
曹公何不清夜捫心一思其故耶?當前大計只待曹公一言而決,還望曹公即日返還兗州,陶恭祖即修整兵甲以待曹公檄文,再舉諸侯義兵開赴關外與董賊餘孽一戰雌雄。屆時大軍戮力同心,自可解朝廷之急,如此曹公必登凌煙,享馨百世,是受世人恭敬亦或唾罵,只在曹公一念之間。
瀾以赤誠之心,代徐州百姓,天下百姓,懇請曹公『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與陶恭祖暫且化敵為友,共同討賊,則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瀾聽聞汝南許劭語曹公:治世之能臣,料想曹公必定遽躬蹈之,何去何從,請曹公察之。雖言重心危,實瀾心系朝廷,伏請再拜。還望曹公明鑑。此心此志,還望曹公查知。
弟劉瀾
獻帝初平四年三月。
曹操看完書信,臉上毫無表情,道:「爾等也來看看。」
說著將書傳與眾人,道:「說來劉德然與我乃多年至交好友,昔年討董時更對吾有救命之恩,吾對此人可謂知之甚詳,此人向來誠實守義,若真如書中所言,恐怕徐州城難下了。」
眾人傳看完畢。復又將書函交還曹操,只聽郭嘉說道:「奉孝與劉瀾早年亦曾相識。「說完轉向眾人,道:「就某所見,其人好色而心胸狹義,貪財而又惜身,信中所言不足為信。」
「看來奉孝並不了解此人。」
曹操不為人察的搖搖頭,顯然郭嘉這份對劉瀾的評價太過偏頗了,反而更像是摻雜著個人成見的說辭,解釋道:「我與他有過深交,其人乃當世之英豪。又有熊虎之將關、張添作爪牙,冀州之戰本初之所以大敗便可見一般,而今日若不是有關羽相助,文則如何能敗?」心中已有些舉棋不定。半晌才又繼續道:「所以切不可小窺了此人。」
「那主公是要……」
郭嘉神情一連變化,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主公如此對一人忌憚,可他話只說了一半,卻被曹操揮手打斷,清了清嗓子,道:「奉孝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明白,但你也不要真把劉瀾當傻子,而劉瀾也絕不會來糊弄我,但他最後還是寫了這麼一封書信,難道她真把我當做了三歲的稚童?再去聚諸侯討伐董卓餘孽?怎麼可能成行,可你們想過沒有,既然無法成行,他為何還去提?這裡面難道沒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嗎?除非,突然冷哼一聲道:「他打的好算盤,一面以天下大義來壓我,一面又讓天下人知道他劉瀾出師有名,如果我真因為天下大義而退兵,不僅父仇報不了,世人更會覺得是我曹操怕了他劉瀾,被其一封書信嚇跑了。」
「主公洞察秋毫,嘉不如也。」
「哈哈,奉孝無須過謙。」
曹操朗笑一聲,可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一臉凝重,道:「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這所謂的天下大義,因為這根本就不是關鍵,而是劉瀾要給他出兵找了個恰當的藉口,這個劉德安啊,什麼時候也耍起了這些小聰明了?」
這讓曹操開始頭疼起來,在這件事上,當此漢末時期,劉瀾如果提曹操在徐州殺人盈野是站不住腳的,曹操屠徐,前提是為父報仇,而以孝治國的國策自西漢至今四百年了,所有識字的孩童,啟蒙識字是凡將、急救等篇,可讀的第一部書,卻不是什麼論語、詩經而是孝經。你陶徐部下州殺了人家的老爹,人家是為父報仇,就算屠城,所背的也不是惡名,而是孝子之名,反倒是你陶謙因此背上了害徐州百姓的名聲。這種事聽起來好似天方夜譚,這將漢律置於何地,可這就是當時的情況,殺人見辱復仇之風盛行,典型的案例就有夏侯惇替師報仇殺人,徐庶、典韋為友報仇殺人,至於替父母殺人那就更不勝枚舉了,而曹操和陶謙兩人只不過因其身份特殊,所牽連的範圍比之前更廣更大受到世人矚目罷了。
所以說劉瀾如果直指曹操是興不義之兵或是指摘他屠殺無故百姓在這時代根本就站不住腳,尤其現在的百姓在氏族眼中如同芥草,砍一茬還會長一茬,殺再多也沒人會憤慨,去指責曹操濫殺無辜簡直就是笑話,所以劉瀾才會說什麼為漢室而出兵,而這只是讓他師出有名,他不是來維護殺人的幕後主使的,他是為了漢室來勸曹操退兵的,雖然他能夠找到一萬種言論來駁斥劉瀾的論調,可劉瀾卻因此找到了出兵的理由,所以現在曹操真正擔憂的是劉瀾一來,再想攻下徐州就要困難重重了。
滿寵也站了出來,此人儀表俊朗,鮮衣亮鎧,頗有儒將典範,道「主公此言差矣。劉瀾,跳樑小丑而已,其人僅憑關、張,不然早已是刀下之鬼。而其帳下無一人腹有錦繡,而其更是愚魯之資,關、張又乃魯莽之夫,焉能與主公爭輝?」
「劉瀾實不可慮,反而卻可從信中瞧出些端倪。那就是徐州已無一戰之力了。」劉曄留著山羊須,外表儒雅,但眼眸之中卻偶有狡獪之色閃過。
曹操聽他幾人說完,認同也似的點點頭,只聽郭嘉繼續說道:「此時徐州之局已定,不管何人前來,皆是一般,若是他人前來,只是多費些許時日,但劉瀾既來。反而使主公更易拿下徐州。」
「此話怎講?」曹操眼睛一亮,急忙問詢郭嘉道。
「劉瀾既然書信示好,想要勸退主公,主公何不將計就計,用三軍撤退不易,當徐徐退之答覆,如此以慢劉瀾、徐州之心;屆時其認為主公要退,若其信以為真,鬆懈守備的話,主公則出其不備。如此徐州唾手可得。」
曹操朗笑出聲:「奉孝此計甚善,甚善,當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精光熠熠的眼眸只這麼一轉,便計上心來。笑道:「即使趁此良機不攻徐州城,只將孔融與田楷的援軍擊退,到時破去徐州犄角之勢,如此徐州城還不唾手可得?」
卻說信使帶著曹操回書返回,直言劉瀾有救命之恩,同意即日回師攻伐董賊欲孽。但卻因三軍開拔不易,容許緩圖數日,陶謙見曹操要退兵,當真是興奮異常。
如此數日,曹軍果然未動兵戈,其中更有部隊每日離開,陶謙更加深信不疑,直到十數日後,曹操真的全軍撤退,走得一人不剩,直到此時,陶謙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感念劉瀾退去曹操,設宴招待眾人。
卻說曹操每日白天命部隊離去,夜間悄悄返回,行的正是偷天換日,瞞天過海之計,眼見徐州城防備日漸鬆弛,正欲偷襲,突然傳令官來到營寨之中,言有信使到來,有大事要奏。
曹操急忙讓他進寨,詢問因由,只聽傳令官說道:「呂布趁主公率軍攻徐,已與張邈襲破兗州,進據濮陽。此時兗州止有鄄城、東阿、范縣三處,被荀彧、程昱設計死守得全,其餘俱破。曹仁將軍屢戰皆不能勝,特此奉荀司馬之命前來告急。」
曹操匆忙看完書信,認得是荀彧字跡,又細細問了信使一些兗州情況,心中這才肯信,大驚失色道:「兗州若失,我軍則無家可歸矣,不可不亟圖之!」
郭嘉道:「主公所言甚是,兗州乃主公根基,若繼續在徐糾纏,既是拿下徐州,亦是買櫝還珠,得不償失。今不如便如前日所言,賣人情與劉瀾,退軍去復兗州,當兗州之勢穩妥,再來尋疵陶謙以報曹老被害之恨。」
「奉孝所言正合我意。」隨即拔寨退兵,朝兗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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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心下有些惴惴來到趙雲帳中,此時正是日當中天,日頭正毒之時,趙雲見太史慈前來拜訪,引其進帳中。兩人一番寒暄過後,太史慈開口說道:「子龍,如今曹操已經退卻,我是專程前來與你作別的。」
「作別?」
趙雲心中惋惜一聲,看來太史慈是真的不願留下。說道:「難道子義就要如此單人匹馬而去?連主公都不見上一見?」
太史慈有些為難:「我是不敢去見,德然公他……到時必定盛情難卻,反而不易走了,不如就此離去吧。」
趙雲道:「主公知賢重賢,他這是看重子義。」
太史慈默然長嘆,道:「子義又何嘗不知,正是為此,子義才不敢前去辭行。」
趙雲神情幾度變幻,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託詞,道:「那關將軍也該去見一見吧?若是就這樣走了……」
「子龍也知道,雲長將軍他……」太史慈言外之意便是關羽傲骨天成,難以接近。
趙雲不知太史慈言外之意,畢竟關羽平素與他稱兄道弟,平易近人,他卻不知關羽對太史慈卻是傲慢異常,說道:「子義將軍不見主公,日後還有迴旋餘地,畢竟主公此時逗留在徐州城內,但關將軍近在咫尺,若是子義不去的話,日後再見,豈不尷尬,又該如何自處?」
「子龍所言甚是,子義分明沒有拿關某當做朋友。」
關羽掀簾進帳,太史慈小露身手時他本不在,後來聽張飛等人言他武藝箭術皆是上佳,自然心中有了一較長短之念,更因為劉瀾百般挽留,他卻執意離去,自然對他愈發不滿,直到前日打破夏侯淵一戰,這才信服他的武藝箭術,今日見他前來子龍帳中,本想與他敘闊替主公挽留,不想剛到寨邊卻聽到二人對話,不請而來,進帳說道。
趙雲與太史慈都吃了一驚,均想關將軍是何時來的,既然他說出此話,定聽到了之前言語。趙雲倒沒什麼,到是太史慈尷尬異常道:「子義如何敢不拿關將軍當做朋友。」
「既是朋友,離別為何獨見子龍,而不辭關某?」
關羽冷麵道:「這是拿關某當朋友嗎?」
「子義只是,只是……」太史慈面紅耳赤,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關羽埋怨,道:「還好關某偶然前來,聽到了子義先前所言,不然子義離去卻仍要被蒙在鼓中。」
「子龍亦是此意,不管如何我等皆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朋友,怎能厚此薄彼。」他本想說一起出神入死的兄弟袍澤,但話到口中,卻又該做了朋友。
「是子義考慮不周,還望關將軍見諒。」
太史慈被他二人你一語,他一言,早已羞愧的無地自容,只恨不得自己會那變化大小的神仙法,找個地縫鑽進去。
「子義,都是自家的兄弟,不必如此,關某平生鮮有佩服之人,但僅憑子義前來求援救下北海,又到徐州解圍,子義卻是當得這個『義』字。」
頓了頓看向太史慈又道:「如此有情有義之人,怪不得主公會如此挽留,所以關某尚有幾許心中言,想要子義知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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