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的事情,處理的一句差不多了,劉瀾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該與這些世家見見面了,而在世家之中,劉瀾選擇了步家作為突破口,原因,則是因為步家的年輕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步騭,字子山,東吳重臣,在孫權手下當過丞相,在演義中,步騭也曾登場,不過卻是以反派角色出現,在赤壁之戰的時候,諸葛亮舌戰群儒,而他就是眾多儒生之一,力主孫權投降曹操。
當然這完全是當時世家的選擇,是對孫家軍事集團乃至孫權的不信任,可當取得赤壁之戰勝利之後,這樣的認識不見了,江東士卒開始改變了之前對孫家的態度,而此後步騭展現出了果然的才華,鎮守交州,更斬殺交州太守吳巨,而在陸遜死後,更成為東吳丞相,雖只短短一年便因病去世,足見此人能力。
所以當看到淮陰步家出現在甄儼的名單中的一刻,劉瀾便決定拿步家作為突破口,尤其這時期的步家狀況並不太好,尤其步騭的情況,更是極其糟糕,在這般落魄之際劉瀾出現,他相信一定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個時候劉瀾折節下交,要知道如今的他可不是當年初入徐州的小嘍囉,更不似孫家子弟,他是如今天下間最具影響力的實權人物,他的出現,是態度,更是對步家的重視。
這一點莫說是步家這樣的落魄世家,就算是揚州鼎盛的大氏族也不敢忽視,這說明了受重視程度,更能夠保證家族利益,似徐州、揚州並非當世『主流』世家,他們所追求的,也是最為首要的便是維護家族利益,至於建功立業甚至是遠大的前程,這都是後話。
從龍之功,代表著需要付出更多,而在付出之前,人家要看到的是利益,就好像糜家,消減了田畝,可卻得到紡織廠的開設,讓其賺個盆滿缽滿,而同時兄弟倆又都身居高位,這才是看得到的實惠,這才有了糜家全心全力的支持劉瀾。
然而當初的劉瀾實力薄弱,徐州是處於守勢,可如今不同了,劉瀾開始擴張,那麼徐州世家自然在支持劉瀾的力度上就會減小,這是矛盾的本身,要保障自身利益,這就迫使劉瀾要藉助揚州氏族來抗衡徐州世家。
雖然步家對於揚州世家是從淮陰而來的外來氏族,可是他們早已經在本地生根發芽,再加上黃巾之亂後南下士族數量眾多,所以其影響力還是蠻大的,而在這些氏族之中,步家雖然沒落,但影響力卻在,畢竟步家可是有著好幾百年傳承的大氏族,祖上做過淮陰侯,這樣的威望,可不是一般世家可比。
所以劉瀾從步家做公關,是在合適不過了,不過劉瀾也很清楚,想讓步家全力支持他,其難度頗大,最少劉瀾要給出讓步家滿意的條件,不然的話,想都別想,對步家對步騭劉瀾還真有些興趣,可如果以他現在的身份還要像初入徐州和世家妥協那也就太可笑了。
世家雖然在當地有郡望,可現在掌握生殺大權的卻是他,雖然不會像孫策那樣大殺氏族,可他完全可以學曹操打壓氏族,想收拾他們還不容易?
不過現在嘛,劉瀾卻來到了步家,他要先同步家拉近關係。
劉瀾下後,又是一愣,步家規模極大,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這完全是劉瀾對步家缺乏了解,步家雖然家道中落,但畢竟是四百餘年的大家族,而步騭的和步家關係是叔侄關係,他如今確實是落魄,自家道中落後便靠叔父接濟,頗有些劉備當年的近況,所以說劉瀾完全是憑著自己的主觀認為,與事實出現偏差在所難免。
步家主宅宏偉厚重,建成不過幾十年,奢華且氣派,圍牆高聳,與當年劉瀾初到甄家的情景頗為相似,正門之上,門上橫匾金邊黑底,偌大金子:步宅!
果然是數百年的大世家,就算家道中落,可是這宅邸修建的卻如此富麗堂皇,光是看主宅的氣勢,若非甄儼給他的調查情況,根本不會想到如今的步家在勉勵經營著,步家家中是位五十多歲的老人,在後世這個歲數還在壯年時期,可是這個年代,都是張昭這樣的老人家了。
跟著步家家主進得大門,當真是一座好大的宅院,院子寬敞最少占地四畝有餘,隨處可見有高槐古柳,古柏掩映,各式各樣的花木點綴其中,前院廂房、廚房、雜屋,共計三十三間,合三十三天之數。
後院房舍坐落在一個布置非常幽雅的後花園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池塘,種滿了荷花,假山重重,可謂一山一峰,皆生機盎然,在後世就有著江南園林甲天下之說,雖然這個年代江南莊園還無法與明清相提並論,但已經能夠看出莊園的獨具匠心,步家家主名叫步元,一輩子沒有出仕,此刻親自為劉瀾引路,更作為解說為劉瀾講解庭院布置與一些奇花異草,雖然在言談之時他還透著讀書人不可一世的傲慢感覺,但就待人處事之上,卻有著詼諧的言辭,在對待一些時事上也有著獨特視角,並不拘泥傳統,沒有絲毫古板,這讓劉瀾和他之間交談甚是歡愉,就好似在同簡雍交談,一路而來,除了歡笑就是歡笑,二人發現好像他們的注意力全已不在院落之上,而是對方。
很快兩人走過迴廊,劉瀾一行被步元帶到正廳。
廳內清一色的越窯家具,雖然步家家道中落,可這氣派的程度一點不比糜家差絲毫,丫鬟們捧著香爐,端著茶點陸續而來,劉瀾一行方落座,茶點還未入嘴,突然便傳來瑤琴之音,劉瀾來到揚州後,這種溫柔的曲調可以說是隨處可聽到的,初始還有些驚喜之意,可現在嘛還真有些習慣這靡靡之音了。
可是瑤琴靡靡之音突然又變得越來越激越,劉瀾發現步元面色明顯為之一變,這樣的小表情雖然他在刻意隱藏,卻不可能瞞過劉瀾如今的雙眼。
這樣的音樂若是在茶館酒館聽到這等音樂,估摸著客人就要罵娘了,可是在步府上,很明顯是琴主人在趕人,不過這樣的情況下聽來,其實卻是另有風味。
「能否請琴師出來一見。」聽出琴師不歡迎意味的劉瀾並沒有絲毫惱怒,反而還十分想見見這位膽大的琴師,而步元也一點也沒有猶豫,雖然他與劉瀾了解不多,但就剛才可以看出此人心胸很大,是能成大事之人,當然劉瀾有今日的成就已經證明了一切,所以他是不可能因為這等小事就遷怒琴師的,更何況從中他甚至看出,琴師的表現反而引起了劉瀾的好奇。
如果琴師是別人,劉瀾不責罰他,步元今日還真要處罰他,可看現在的樣子,也許還能收穫到絕佳的效果。
很快,一位琴師便在數名侍女的陪侍下進入中堂,琴師面帶紗巾,穿著半露****的襦裙,上胸袒露,香肩披著羅紗,內衣隱現,章現雍貴華麗。似女子這般裝束,最初盛行於東越會稽一帶,而如今已經影響到丹陽地區,可謂整個江南地區的大家小姐幾乎都是這樣的裝束,令人噴血。
女子見到劉瀾微微施禮,沒有任何言辭,劉瀾總有種她看自己好似看待仇敵的感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經得罪過他,如今尷尬的場面立時讓步元十分難堪,當即就讓她再為眾人彈奏一曲,可不想女子根本不給步元任何面子,轉身就走,氣得步元吹鬍子瞪眼睛,大怒:「好大的膽子,我讓你撫琴!」
琴師完全不理會步元,轉身離去,劉瀾眼見妹子就要離開,他這一走,步元不懲處他絕無可能,當即笑著攔下了怒氣沖沖的步元,對著他大聲說道:「當年我與蔡公談瑤琴,瑤琴又稱玉琴,文武七弦琴,據蔡公考證,瑤琴本為伏羲氏所琢,乃見到鳳凰來儀,飛墜在一株梧桐樹上而制。那梧桐高三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數。按天、地、人三才,截為三段;取中間一段送長流水中,浸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數;取起陰乾,選良時吉日製成樂器。
琴長三尺六寸六分,按三百六十六日;前闊八寸,按八節;後闊四寸,按四時;厚二寸,按兩儀。
有金童頭,玉女腰,仙人背,龍池,鳳沼,玉軫,金徽。那徽有十二,按十二月;又有一中徽,按閏月。最開始是五條弦在上,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內按五音:宮、商、角、徵、羽。
伏羲制琴之時既然完全是依照宇宙之數,琴在另外空間體現出來的生命也就自然可以溝通高於常人的層次。古人認為琴所奏出的音樂乃天上瑤池之樂,所以把琴稱作「瑤琴」。
其實瑤琴原本只有五弦,後因周文王被囚於羨里,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謂之文弦。而後武王伐紂,前歌后舞,添弦一根,激烈發揚,謂之武弦。先是天、地、君、親、師五弦,後加此二弦,故稱為文武七弦琴。」
劉瀾的聲音很大,完全可以讓琴師聽到,如果劉瀾是在說別的,那琴師早就離開了,可是聽他在大講瑤琴來歷,而原本要離開的琴師果然在他滔滔不絕下停下了腳步,尤其當他聽到蔡公名字的一刻,整個人的眼中都冒起了金光。
劉瀾說這些,完全是在轉移話題,讓步元不要在意這些,最後在為琴師求個情,讓他不要因為自己而受到責罰,可沒想到琴師卻因此而停下了腳步,一副仔細聆聽的樣子聽著劉瀾口中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劉瀾口中的蔡公,乃是天下有名的音樂大家蔡邕,焦尾琴為世人所知,琴師對他無比敬重,當聽到劉瀾曾經有此幸運與蔡公論琴,不管出於何種目的短時間都不可能再離開屋內而去,這樣的秘辛,錯過了,很可能這一生不會再有幸聽聞。
見她停下腳步,劉瀾還真沒想到會把這位琴師給留了下來,不過這已經無關緊要了,繼續與步元聊琴,不過眼神嘛,卻不由自主偷偷觀察著琴師的反應,人嘛,尤其是男人,都有著征服的**,之前琴師不假辭色雖然劉瀾心胸開闊,不去介懷,但卻對她產生了好奇。
如今見她停步,征服的感覺油然而生,自然要再接再厲,繼續說道:「蔡公有言:瑤琴有六忌,七不彈。六忌是指: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風,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
七不彈是指:聞喪者不彈,奏樂不彈,事冗不彈,不淨身不彈,衣冠不整不彈,不焚香不彈,不遇知音者不彈。」
說到這,劉瀾笑著對步元說道:「從瑤琴的「六忌七不彈」來看,我們今日有俞伯牙,但卻沒有子期,沒有知音,琴師不彈也屬自然,步家主就讓琴師離開吧。」
劉瀾這麼一說,反倒有了攆人的感覺,之前還要轉身離開的琴師當即轉身又回到了座位,從劉瀾對瑤琴的了解,不管是否從蔡公處得知,必然是屬於『知音』行列,如果他當真走人,那就絕不是劉瀾的關係而是他自己了,而所謂不遇知音不彈,更會變成笑話,日後他可會成世人笑柄,這是他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彈奏一曲的關鍵。
琴師回到原位,開始撥弄琴弦,調試琴音,而舞姬也躍躍欲試。
美麗修長的手指開始輕撫瑤琴,立刻,美妙的琴音如行雲流水般響起,卻是一曲高山流水,琴音美妙動人,引得眾人紛紛讚嘆,而且琴師並沒有刻意炫技.
如此動人的音樂劉瀾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閉目傾聽,只覺柔風在吹拂著他的臉頰,甚至有一個劉瀾出現一絲恍惚,那感覺就好似琴師已經通過她的音樂征服了世界一樣。
甚至他又一刻感覺好似通過音樂已經走進她的內心,能夠切身體會到他的不安與痛苦,這一刻,他好像終於明白了她為何會反抗彈奏,不是她不願為劉瀾而彈,而是他發自內心的不願讓自己的秦自己的琴師成為巴結權貴的工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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