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拂面,程昱放下了車簾,喝了樽車內燙好的溫酒,暖意融融,放下酒樽,微笑道:「你這個人不錯,膽大心細,跟著曹仁將軍,未來可期,不過一直做偏將難道就沒想著再往上升?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倒是可以幫你在說說項,一碼歸一碼,你也不用多想,我就是想著為曹公舉才,你這樣的將領,不應該一直平庸下去。」
兩樽酒下肚之後,淳于導也放開了,哈哈笑道:「程先生,實話和您說,我這人就是個老粗,戰場殺敵,格鬥單打都沒問題,咱要是皺下眉頭,他就不幸淳于,可是他又自知之明,就他這些斤兩,充其量就是個長於陷陣廝殺的將,想要再進一步,像曹仁夏侯惇成為統領千軍的帥是沒可能了,而且離開了曹仁,他屁都不是,就好比與張繡哪一戰,戰敗了也是敗而不亂,如果是他,那麼可以肯定,三軍都要完蛋,這種情況,他是非常安於現狀的,至於再進一步,也想過,可沒那個精鋼鑽,最好就別攬瓷器活。」
程昱對他的自知之明極不感冒,顯然這是一個極度不自信的男人,試問一個能將自己優缺點分析到如此地步的人,會是那種沒頭腦的莽夫?乾笑一聲,道:「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啊,那麼我問你,你對曹公與張繡這一戰是什麼看法?」
淳于導明顯猶豫了下,而不是像他所見過的武夫直接發表意見,證明他有著自己的見解和判斷,最少在很多問題上並不會盲目,這類人,就算再不濟,也有個樣子,不會太差的。
其實這一路程昱對他還真沒多太關注,對他的改觀完全就是方才在酒肆里的瞬間,因為他與許褚的相似性,才讓他覺得自己忽略了很多,看向淳于導的一刻,卻發現他正低著頭,沉思者,好半晌才有些不安的輕聲道:「說實話,我希望曹公能贏,可是我不看好曹公能大敗張繡奪下宛城。」
「你真是這麼覺得?」
程昱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點點頭,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曹公會看不出來,可是他為什麼還要再次率領大軍進攻宛城呢?也許你會覺得曹公不率兵過去,會寒了許多將士的心,又或是要解心頭之恨,為曹仁將軍報一箭之仇,這樣能收穫人心的事情,何樂不為?」
淳于導搖頭,程昱愣了下:「你不是這樣認為嗎?」
「不是。」
「那你是怎麼認為的?」
「其實我覺得,放眼天下,只有曹公一心為公,那袁氏兄弟,一門心思想要取天子之位而坐天子,而那劉瀾,現在南下,暴露野心,想要劃江而治,那麼曹公復興漢室,就必須要收攏人心,而帳下士卒的人心就更該收攏,這話看似不假,可是要如何復興漢室呢,肯定要身邊聚集各類人才,大家群策群力,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如今主公雖得兗州司隸,可是與袁氏兄弟和那劉瀾來說,還太渺小,別看主公現在對袁紹唯唯諾諾,其實是在積蓄力量,那麼就只能向西壯大自己實力,才能在未來有實力與袁氏兄弟一決雌雄,所以,既然遲早都要攻打張繡,何不趁著現在這樣的機遇出兵呢,一舉兩得。」
「沒想到你看得還挺清晰的。」
淳于導由衷說道:「曹公是有著大智慧的人,他考慮問題肯定比我這樣的武人更多,所以我覺得這裡邊一定還有原因,只是我看不出來罷了。」
程昱收斂了笑容,一臉真誠的樣子說:「淳于導,以前我目中無人,讓你看笑話了。」
淳于導一臉問號,看了一臉慚愧的程昱,並沒有與他對視,而是低頭端起了酒杯,道:「先生嚴重了,末將終於曹公,護衛先生安全,自然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不過方才來看,先生有些太謹慎了,我感覺,剛才劉瀾送酒,其實是在試探,若收他應該不會懷疑,先生拒絕,必然會引起他的懷疑。」
「難道拒絕不應該是正常反應?」
「拒絕是正常,可是我們這一行人再拒絕就不正常了。」
「此話怎麼說?」
「我們是以商旅的身份出現的,可是我們這一行人就每一個像商旅,劉瀾不會看不出來,而恰在此時他以送酒來試,先生拒絕,就會讓劉瀾覺得先生有問題,或者是不想惹是非,這非但不會打消劉瀾的顧慮,反而還會讓他更好奇我們這一行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這件事,文人和武人的想法是有著很大區別的,而在程昱這類文人看來再正常的一件事,卻在淳于導看來又是一番模樣,如果讓他來說誰正確,他倒更願意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看來我們得小心行事了。」程昱現在是真的有些擔憂了,這一行別沒到襄陽就發生什麼意外。
程昱看著風輕雲淡,可現在心裡還真有些戰戰兢兢,不過在這養氣功夫上,淳于導明顯就不如程昱看上去穩坐釣魚台了,雖然跪坐著,可身子繃得很緊,看得出有些局促不安,這樣的擔憂很顯然是來自對剛才的擔憂,可是想到劉瀾現在的情況,應該分身乏術,也就朝著程昱會心一笑,正向著如何尋找話題呢,就聽得官道一側一道破空聲響起,就見得官道兩側廢除數支羽箭,朝著車架馬夫飛來,破空而來的飛箭如同流星,在坐上駕著馬車的中年馬夫,那位在夏侯惇軍情扛旗的戰士聞聲還沒來得及進行預警,便被箭鏑貫穿了頭顱,身子一斜,栽倒在馬車一旁的官道之上。
而隨著擔心羽箭射出,兩旁箭雨密集攢射而下,不管守衛,朝著程昱所處的馬車瘋狂激射,只是瞬間,馬車外壁便便射成了螞蜂窩,而一些強力箭矢更是射穿了馬車牆板,直入車壁之內。
「是強弩。」車壁之內,第一時間將程昱掩護在自己身下的淳于導偏頭瞅了眼車壁內雕尾顫動不止的箭矢,只有軍中強弩才能有如此大的強勁殺傷力,普通箭矢根本不可能射穿足有五層護板防護的車壁。
這樣的車壁,可是專程為了安全而特意製作而出,就是怕路上出現意外,可畢竟受制於這個時代的工藝,防禦長弓沒問題,可近距離想要防禦強弩幾乎毫無可能。
「敵襲,速速結陣,保護先生!」
淳于導在車中對外侍衛大喊一聲,的同時對身下賈詡叮囑道:「先生先在車中暫避,待末將去抵強人!」
淳于導說著從後退下車廂,此刻護衛們早已手持手盾,結成圓陣將馬車護在當中,他們都是來自曹軍之中的精銳,雖然偷襲太過突然,但反應卻絕對迅速,警惕著四周。
淳于導下車後,加入到他們之中,這一行從兗州秘密而來,一路都沒有發生危險,而這在遇見劉瀾之後,立時就遇到麻煩,要說這事和劉瀾沒關係他根本就不信,就算沒關係,可如此巧合,也確實讓人想不往劉瀾頭上想都不成。
而且,他們現在的處境也確實比較尷尬,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可以說是一處絕佳的殺人越貨之地,到時候就算追究起來,劉表啊劉瀾啊都可以撇乾淨關係,爬在車廂內的程昱偷偷掀開車簾一角,眼前一幕讓他放心不少,雖然近況糟糕,可是看著四周警衛的侍衛,結成的圓陣首尾呼應,這樣的防禦,如同一堵鐵牆,除非來的當真是劉瀾的親衛精銳,不然想要突破這層防禦比登天都難。
「這回看你往哪跑!」
「居然是他們!」當程昱看到來者時,立時目瞪口呆了起來,居然是之前隨他們一路而來的那四男一女,他不由得看向了淳于導,之前他懷疑這些人的來路時,程昱還真有些是他有些小題大做,可現在看來,他何止不是謹慎,簡直就是有先見之明。
不過這夥人也是夠奇怪的,為什麼豫州這一路都不動手,而是在荊州?還有他們的人,之前是只有五個人,可是現在少說二百多人,比他們多了一倍,而且那樣子看起來,也不是尋常的山匪強盜,而是訓練有素的士兵,這夥人是什麼來頭?
劉瀾的人,按理說不可能,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在豫州比在荊州更符合情理,原因很簡單,劉瀾在荊州,那麼就一定是有人想要嫁禍劉表。
如果是這樣的話,可是誰又打算嫁禍給他呢?
一瞬間程昱能想到的好幾種結果,可是每種可能最後有都被他否決,反倒是劉瀾這一之前讓他的選項又被他拾起,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可明知道可能又下意識否決,正在糾結之際的程昱忘了眼淳于導,卻發現他在看到蒙著面紗女子的一刻,好像一點也不奇怪,甚至還有點如釋重負的樣子。
他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懷疑這夥人,可是為何這時候反而如釋重負呢?
難道說他早知道他們會動手,所以才會一直如此謹慎,並非是因為見到劉瀾?而現在他們出現了,反而讓他放鬆了,敵人露面與始終隱藏在暗處自然是後者更讓人提心弔膽,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如今一旦出現,反而叫人如釋重負了。
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看似是危險的境地,可正因為是危險的地方,反而會讓護衛們放手一搏,畢竟這些都是軍中精銳,如果是在四平八穩的地方,大家想法肯定會在撤與守之間搖擺,而現在則不用了,能夠一門心思的擊退來敵。
套句曹仁將軍常說的話那就是,三軍用命如一人,則百戰百勝,而現在就是這個想法,大家想法一致,如同一人,那麼敵軍不管如何來攻,都能夠將他們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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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女子騎馬而出,而在山林間埋伏的刺客也都齊齊走出,手持弩機,瞄準著他們。
而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在雙方都未察覺的情況下,悄然後退,快速返回亭里,在陳果耳邊低語一番,後者快步來到劉瀾身邊,劉瀾對那位老人抱歉一聲,起身出屋,當聽說兩波人廝殺在一起的時候,本打算離開的劉瀾笑了,說了句繼續盯著便又回到了廳內。
不過心思現在卻不在那位老者身上了,現在想著這兩波人到底會是什麼身份。
從匯報的結果來看,雙方一方使用軍盾一方使用軍弩,都是軍中人物,他現在要確認的是兩者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從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很可能的一處禍水東引之局,而就目前的形式與局面,尚在交戰之中的也只有張繡與曹操一方了,那麼剛才的那位中年會是誰?
曹操的人?張繡的人?
如果是張繡的人,他來荊州,八成是來求援的,而現在出現的人則必然是曹操的人,要栽贓陷害劉表,如果剛才是劉表的人,那麼現在偷襲之人則必然是張繡之人,同樣是要破壞兩家的關係,來為現在宛城的困局分擔壓力。
劉瀾皺了皺眉頭,臉色陰晴不定,可是當他坐下來的一刻,又是一臉的氣定神閒,眼前這位老哥,可是他這次來荊州的意外收穫,能和許褚戰成平手,這世上可沒還幾個人,而且還是在荊州這種地方,那就更屈指可數了。
而且就現在這老人所處的環境,和他要找的黃忠何其相似,年紀和歲數像是,還有這麼一個病兒子,這能不是黃忠?更何況就算不是,這樣的人也得挖回去。
「不知道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這是荊州老者所問,對於劉瀾,這樣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
「在下姓劉,現在暫居江東秣陵。卻不知先生姓名籍貫是?」劉瀾反問一句。
「在下姓黃……」男子明顯頓了下,最後並沒有說出姓名來,反而是猛然間抬頭看向了劉瀾:「聽口音你是幽州人氏?」
「正是。」劉瀾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判斷了,而黃姓老人面上則一連變化了起來,雖然他在這麼個偏僻的地方,可不等於他不知時事,尤其當他聽到眼前男子的幽州口音之後,腦海之間立時想到了一人,這世上,能有他這般氣度,還是幽州人,現在居住在秣陵,姓劉,除了他,還會是誰!
老者抬起了頭,眼中精芒閃現,無比凌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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