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聽他冷不防說出這一番話來卻是一楞史可法與王忠孝也是沒想到孫元化此人盡然如此大膽他二人雖有此想法卻是隻字不敢吐透不防孫元化意然一口說將出來。
當下滿桌人等就連何斌在內均停杯住飲看那張偉如何做答。
卻見張偉從容笑道:「孫兄你可知我手下有多少人馬?所需糧草幾何?我若舉兵而反後方需有多大的能量支持?」
孫元化醉眼迷離想了一番方答道:「據內地傳言你手下約有萬人戰船數十嘯聚海上不服王化這台灣治下約有百餘萬民若你想揮兵入內地只怕開始尚能縱橫一時待朝廷調撥閩、粵、浙、直隸各總兵官帶兵圍剿輔以地方衛所鄉兵只怕你是越打越少稍有不慎便陷身內地想逃回海上亦不可得。至於所需糧草從台灣運轉不便且容易被截斷若是從內地徵調亦是休想。你若是劫掠只怕不等官兵圍剿地方的鄉兵便可以令你頭痛了。」
張偉聽他說完到也不惱只撫掌笑道:「孫兄不虧是打過仗的行家這番話說出來可比我什麼辯解都靈。我用心治理台北不過是兩個想頭一來自已財二來讓跟隨我的屬下和百姓能過上好日子庶已不愧於心便足矣了。」
看看史可法等人露出釋然的表情卻又突然道:「至於什麼報效朝廷忠於皇帝我這海外野民卻也是不想的。在這台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的話便是王法規據如此諸位慎之。」
他這番**裸的威脅之辭一出口原本便緊張的氣氛愈加凝重史可法將酒杯一頓拱手向張偉道:「大人這話下官無論如何不能贊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濱莫非王臣。大人雖自海外歸來到底是中國之民哪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語若是如此可法等不敢逗留這便請大人放行讓我等返回讓大人在此稱王稱霸便是了。」
張偉冷笑道:「我祖上可是宋人就是要尊只尊趙宋的皇帝!」
他這般蠻不講理到弄的這三位儒臣不知道如何辨駁是好過了半響方由王忠孝答道:「那趙宋已亡現下的中國卻是大明的天下大人是中國之人自當要奉明朝為主。」
何斌眼見氣氛越來越僵忙笑道:「諸位莫氣志華千好萬好就是一飲酒便愛胡說他這是酒話諸位可千萬莫要當真!」
如同配合他一般張偉仰天打了幾個哈哈笑道:「啊……是有酒了諸位先生莫怪我是粗人……適才是酒後胡言罷了……」
說罷「砰」的一聲倒在桌上不消一會功夫便是鼾聲大作。他這般一倒各人自然也無法再飲當下由張府中僕役將孫元化等三人引到後院各人都安排了一進獨立的小院諸樣家俱也亦齊備除孫元化沒有家眷史可法與王忠孝都是帶了妻子兒女而來現張偉安排的妥帖心裡自是感念。
那孫元化空腹飲酒早已是醉眼迷離待僕役將他引入房內他往床上一倒便自呼呼大睡。那史可法與王忠孝卻是無法入睡兩人初入台北便吃了張偉好幾個悶虧他們皆是崇禎元年進士雖說那八股文章做的如花團綿簇這政治陰謀鬥爭卻是不曾涉足只是史可法到底是治世之才腦中將上岸後諸般事情過了一遍心中已是有了定論見王忠孝愁眉不展悶坐於椅上便向他笑道:「王兄事已至此愁亦無用。我等當拿定了主意若是張偉反叛咱們為皇上盡節便是了。」
「我意亦是如此只是悔不該將家眷帶來連累家人我心中不安!」
史可法嘆道:「若果真事情壞到那個地步也是各人的造化不好我料那張偉不會讓咱們把家人送回王兄若是心存此念還是打消的好。」
又笑道:「不過王兄且放寬心張偉雖說是桀驁不馴我看他只是對朝廷心存不滿現下說他想造反那也是沒影的事。他雖說有些實力到底不能和大明舉國之力相抗衡便是那福建的海防游擊將軍鄭芝龍我來前打聽過海上實力亦是不下於張偉他若是敢反又豈能接受朝廷設縣!只是他心中鬱積的不快今日拿我們做臉泄罷了王兄台北之事不足為慮不足為慮啊。」
王忠孝聞言亦道:「當今聖上是中興令主即位後諸般舉措皆是不凡只要大明國力蒸蒸日上他這小小土霸王也只有袒露上身身縛草繩向皇上求饒的份!」
又疑道:「只是這張偉如此蠻橫咱們這縣官可是不好當啊。」
「無法咱們只能用心去做方能上不負離京時皇帝殷殷囑託下不負台灣這百萬蒼生黎民求仁得仁罷了。」
兩人又嗟嘆一番商討了一番為官之道只是這兩年都是去年剛中的舉人和進士到台灣來之前不過是埋頭苦讀的書生又哪裡有什麼為官之道可以研究?到是史可法曾師從於明末東林大儒左光斗那左光斗因於魏忠賢做對而被投入詔獄打的渾身稀爛那史可法到是不懼自身安危前去探望老師一次在獄中又被左光斗大大的教育一番因此現下年紀雖輕心裡卻早便是水火不浸沉穩幹練遠勝於常人。
待第二天天明自有張府下人侍候起居這三人原本也是尋常家境隨身帶的幾個長隨而已哪曾享受過如此待遇?孫元化見眼前早點便是擺滿了一桌他到是吃的痛快王忠孝與史可法到是不敢多吃生怕這些享受把自已潛移默化眼前小菜雖多也只是用筷子略點幾下將就著吃了一碗稀粥便將碗筷放下那王忠孝便問道隨侍在旁的張偉家人道:「你家主人何在?」
「回老爺的話我家大人清早便出門查看各家工廠臨走教小的好生侍候幾位老
爺若是老爺們問起便教老爺稍待等他回來。」
三人聽他說了到也不在意那孫元化吃完將嘴一抹便向那家人道:「既然你們爺沒空你去尋駕馬車來載我去台北炮廠我要去看炮。」
那家人聞言只笑著打了個拱手回道:「老爺見諒大人曾吩咐過幾位老爺用餐完了可以到鎮上略逛一逛若是要出鎮什麼的還得等他回來才是。」
「咦!他要將我們軟禁不成?」
「老爺您這是哪兒的話!咱們家大人說了幾位要在鎮上逛逛那是只管自便只是出鎮關防不便還是由他先領著的好待台北巡兵和各處的守衛都接到命令再給諸位老爺下通行火牌那時候幾位只管請便。」
史可法見孫元化還要爭論便將他手一攔笑道:「張大人也是好意現下諸位示諧咱們便自已四處逛逛也是大人美意。」
「可是我想早些完事好回京赴命。」
「孫兄操切之間只怕不得要領匆匆回去只怕也不好向皇上交待便多待些日子又如何權當是陪我和王兄了。」
那孫元化鼻中一嗤道:「這彈丸小島又能鑄出什麼好炮來了皇上只是風聞讓我來看看罷了也好我便只當多陪兩位年兄就是了。」
說罷便令那家人領著三人出了張府大門於鎮北鎮四處漫無目地的逛將起來三
人昨日乘車而來尚且驚詫於這鎮北的繁華現下各人在這鎮北街頭漫步而行腳踏在乾淨整潔的青石大道上耳邊是來自南方諸省的行商討價還價的聲響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當真是熱鬧非常又見那四處商行店鋪雖是來人行商不斷卻是秩序井然絲毫不亂又見大街上到處都一塵不染乾淨非常便是那商人討價還價也是沒有人大聲喧譁。
史可法輕輕撫摸街頭的一顆桃樹向孫王二人嘆道:「三代之治咱們是無緣得見只是這台北之治當真是當的起君子之國的評判。」
王忠孝亦點頭道:「商人重利百工重藝這台北儘是工商之人諸般行止卻是
那讀書經年之人亦是不可比當真是令人可敬可嘆。」
那孫元化原本也是讚嘆不已聽這兩人如此說便也連連點頭稱是正待也隨喜贊上兩句突然覺得喉嚨一癢於是便瞅准了無人之處「呸」一口吐出一口濃痰來這原本是尋常之事他正待轉頭與史王二人攀談卻突然覺得胳膊一緊回頭一看卻見一頭戴黑帽腰縛黑帶之人將自已拉住他本待火卻見那人腰懸大刀便將口氣略緩一緩道:「這位兄台為何要拉住在下?」
「你這死囚來台北不知道台北的規據麼?在大街上吐痰的罰銀百兩若是拿不出銀子來鞭十五你說你是要認打還是認罰?」
又見史可法手中摘著一朵桃花那人臉色一變右手仍是拉住孫元化不放左手卻掏出一支短木哨來「嘀嘀」吹了幾聲史可法等人正做沒理會處卻見不遠處街角又衝出兩名同樣打扮的人來原來拉住孫元化那人便向趕來的人笑道:「今兒好彩頭抓了一個吐痰的卻又有一個折花的一併拿下帶回巡捕營內處置吧。」
史可法等人見那幾個公人拿張做勢的從腰間掏出細細的索鏈來他們幾人何曾受過這般折辱那孫元化便氣道:「你們混賬!你們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便敢如此放肆!」
那公人笑謂身旁圍觀的鎮上百姓道:「這幾個死囚口氣到是很大什麼人?你便是當今皇帝違了這台北的法也要受罰!」
那圍觀的百姓到也湊趣有幾人便隨著那公人的話音說道:「上回何爺在車裡不小心吐了口痰不也是生生認罰了一百兩麼在台灣你們能比何爺還大麼!」
那公人也不理會將手中鐵鏈向孫元化頭上一套向前一牽便要將孫元化帶回
巡捕營其餘兩名公人將王忠孝及三人身邊的家人一推其中一人也掏出鐵索來便要將史可法拿下。
孫元化與史可法氣的臉皮通紅偏兩人又只是讀書人那幾個公人個個身強力壯手上布滿老繭顯是成年累月習武弄拳的主卻哪裡想抗的過?眼見便要被這幾人帶走卻見不遠處那張府家人氣喘噓噓跑來拍手喊道:「且住且住這幾個人是張爺的客人先不要鎖拿!」
那公人卻是認得那家人見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便笑道:「老李何苦這樣。左右不過是罰銀的事我看這幾位衣著光鮮區區兩百兩銀定然是拿的出來便是拿了去也不會受苦你到是小心把自兒的老骨架子跑散了。」
那家人扶著腰定了定神待氣喘勻方向那公人呸了一聲道:「你知道個鳥。這幾位大爺是朝廷派到台北的贊畫和知縣老爺張爺吩咐了千萬不能慢待你現在你鐵索套在朝廷命官的脖子上張爺知道了可怎麼作你呢!」
那公人遲疑片刻卻不肯將鐵鏈放下只道:「不論是誰違了大人的令都得受罰我現下要是把他們放了只怕我才不知道會怎樣呢。」
又道:「若要放人只得勞煩你親去拿大人的手令來看不然我亦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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