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吃過飯,猴子呆呆地坐在洞口遙望遠處火光照耀天際的三艘戰艦。
那戰艦下,連綿的軍營已經搭建起來,旗幟招展,里外數層的防禦網也早已經拉開。
火光照耀著那一個個挺立的身姿。
營地外熙熙攘攘,無數修士匯聚,他們都亟不可待地想要上天當天將。
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哀鳴聲讓猴子一陣心悸。
那該是天庭捕獲的妖怪被拿來作為篩選新將的道具吧。它們會不斷與不同的修士戰鬥,直到戰死。天庭一直都是以這種最直接的方式來鑑別行者道修者的實力,從而給予他們合適的位置。
猴子甚至能想像得到那一雙雙眼睛從牢籠里往外看,是何等的無助。
至於這些妖怪是否真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沒人會在意。
而,無論是悟者道還是行者道,只要被天庭選中,入了天軍的軍籍,便能分到凡間的香火供養。要知道居住在天宮之中靈氣更為充沛,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本身又是將壽命延長了三百六十五倍。
而若立下軍功,更是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受賜蟠桃瓊漿延延壽命,如此一來,擁有仙神兩籍也不過近在咫尺的事情。
至於風險,這過往的千年,除了楊戩還未聽過誰能大敗天庭的。便是真不幸身隕了,只要天庭還屹立不倒,亦可通過陰曹輪迴賜予來世一番造化……
如此機遇誰能捨得?自然無不趨之若鶩。
當然,要被選上也並非十分容易的事。雖說崑崙山是天庭的軍營,是天庭部隊的來源,而崑崙山不過五百萬道徒,看似五選一,其實不是。
一個天兵的役期,即使未立功未延長,也都可以達到成千上萬年。所以天庭一般只在有折損的情況下才會大幅篩選兵員。
而那天庭的百萬雄師,乃是經過上萬年無數次的篩選得來。
此次楊戩大敗天庭,到頭來竟成就了這一件修仙界的大事。看著眼前一副喜慶的景象,猴子頓時覺得無比諷刺。
至於那虛無縹緲的天將,雖說天庭早有規章,只要達到三階的煉神境便可參與天將的篩選,但那不過是最低標準。
事實是天軍更熱衷於提拔已服役多年並且有軍功在身的天兵,每每出現空缺都會自然填補上,留到凡間的名額少之又少。
想來,這便是那王路琦趨之若鶩的原因了吧。
不過,那都是人的事。再好的機遇,猴子是妖,與他無干。
仰望星空,猴子深深嘆息,目光中隱隱有些疲倦。
先前踏入斜月三星洞,只知道眾道徒對他區別對待,卻未曾細想。
現在想來,為何他們每每拿著凌雲子與妖精為伍說事……原來,在斜月三星洞之外,到底是人妖不兩立的局勢。
凌雲子先後兩次只稱自己為故友,卻未提自己乃是須菩提的弟子,想來,怕是為了斜月三星洞的顏面。
便是那些個道徒面對玉鼎,也敢無遮無攔地稱猴子為「妖猴」……想來,這概念早已深入人心了吧。
想到這裡,猴子不由得苦澀地笑了起來。
看來,對於自己那個現在還無法觸及的未來,恐怕也要重新估量了。
原本猴子想的是自己不惹事,便不會有人來惹。
可是否真是這樣?
想那《西遊記》中的孫悟空是個惹事精,真沒什麼不惹事的時候,偶爾安分的時候便與一眾神仙勾肩搭背,自己便給誤導了。以為不出頭,便不會有事。
因為知道條件甲導致了結局乙,便天真地以為沒有了條件甲,便不會有結局乙。
卻不知道,導致同一個結局的,並不是只能有一個原因。
往後,還需得更加謹慎才是。
遠遠地,一棵樹上的綠葉微微動了動,猴子的眼睛緩緩側了過去。
很快,樹上落下來一個人,詩雨萱。
看清了來人,猴子面無表情地又是抬頭遙望星空。
走到距離猴子兩丈的地方,詩雨萱低頭拱手道:「道友,在下是來道謝的。」
「報仇了?」猴子淡淡地笑了笑。
詩雨萱卻搖頭道:「幾個月來我四處搜尋,苦無證據……只是大師兄在我的逼迫之下卻也親口承認。」
「親口承認便好,痴情的女子,到底是該還她一個公道。」猴子低下頭,有些欣慰地笑。
「只可惜證據全無,便是他承認了,我也是奈他不何。」
聽到這裡,猴子的笑不由得變成了苦笑,仰起頭遙望星空,那目光有些呆滯:「奈他不何……痴情冤死,負心逍遙啊。呵呵。天地當真無道。若不是我乃崑崙生客,倒是可以替你手刃了他,替你師妹報仇。只可惜啦……」
到底還是力量說話,若有了力量,便不需要講理,也不需要什麼狗屁證據。
若自己已經是法力無邊的齊天大聖,便是真在這崑崙山中殺人,太乙真人又能拿自己如何呢?
想著,猴子不由得苦笑。
他心中本就悲切,此時那神情更是落寞得緊,便是詩雨萱也有些驚異,心道這妖猴只是與我那師妹見過一面,為何卻如此上心?
「不過……既然他承認了,我也便不怕錯怪好人了。這幾日我早已偷偷放出風聲,便說大師兄與我那雨荷師妹有染,早已私定終身。此事先前早有傳聞,如今經我這麼一折騰,更是弄得眾人皆知。雖是傷了師妹的清譽,想必我那可憐的雨荷師妹便是知道了,也不會怪我才是。」
「哦?」猴子緩緩轉過臉來:「這又是什麼招?」
「道友有所不知,此次選拔,乃是天蓬元帥的天河水軍。論待遇,論機緣,均是一等一的好。我那大師兄已是煉神境修為,剛好符合了小將的標準。此次他上下行走,乃是志在必得。只是,那天蓬元帥對男女之事甚為忌憚,此事早已眾所周知,更立為選拔規定。若是天軍收了大師兄,此事又傳到天蓬元帥耳中,那選將的官吏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如此一來……」
說到這裡,她淡淡笑了起來,有些哀怨,有些苦澀,咬牙道:「即便不能讓他償命,我也要他付出代價!」
「煉神境?」猴子稍稍斜過眼去看她,問道:「我看你只有納神境的修為,做這等事,若是被發覺了,恐怕自身也有危險吧。」
詩雨萱咬牙道:「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為我那苦命的師妹討回一點公道。」
「若是有覺悟了便好。」猴子柱著棒子,緩緩站了起來。
「另外……」詩雨萱猶豫著說道:「此次前來,還想請道友早日離開崑崙山。」
猴子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聽。
「此次逼問大師兄之時,曾提起道友您曾看到他在林中與我那師妹爭吵……在下此次攪得他入不了軍籍,往後記恨起來,怕是要將道友一併記恨了。」
猴子伸手抹了把臉,淡淡道:「沒事。他若想記恨便讓他記恨吧,我一隻妖猴,便是沒人記恨也有人找上門,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雖然我也只是納神境,但就目前的修為,打他一個煉神境倒也綽綽有餘。他奈何不了我。」
「道友修為奇異,雨萱與您過過招,自然也是知道。不過不怕明的,只怕暗的啊。那王路琦心思慎密,做事陰險狡詐早已是出了名的。還是多多提防才是。」
猴子抿了抿乾燥的嘴唇,道:「知道了。暗的便暗的。你自己還是多小心吧。若他對你出手,我怕你兩招都扛不過。」
話已畢,拜了別,詩雨萱轉身離去,猴子繼續站在原地遙望那懸空的戰艦,嘴裡嘟囔道:「到底是沒忍住說了出來,沾染了些麻煩啊。不過這豬八戒忌諱男女之事,倒是讓人有些許意外。他不是**嫦娥才被打入輪迴投為豬胎,到了凡間還不死心去高老莊當女婿嗎?」
這世界與自己所知道的西遊,出入確實不少。
想著,他轉身走入洞中,找到玉鼎,問道:「玉鼎兄可有些潛行的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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