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沒說話,依然在慢條斯理的吃著飯。
時熙忍不住又道:「只是一首詞而已,有那麼難嗎?你不是都給裴瑛她們寫過了嗎?公子不會是……寫不出來了吧。」語帶嘲諷。
沈毅聞言啞然失笑:「時姑娘,你從一見面的時候就試圖用恭維來迷糊我,見不成又想利誘,現在嘲諷都出來了,我倒要問一句,一首詞而已,有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因為裴瑛有的,我也要有,而且要比她更好。」時熙眼中是不加掩飾的狂熱。
沈毅嘆了口氣,他從第一眼見到這個時熙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一臉媚笑的花魁在演戲,因為她雖然掩飾的很好,可目光深處那種不屑,沈毅簡直太熟悉了。
就像後世的時候你去酒吧等處喝酒,有些包房公主過來推銷酒水,若是你不要,她們眼中的神情便是如此。對這些沈毅已經都免疫了,所以才毫不為之所動。
就連最後時熙的佯怒離開,沈毅都知道是在演戲,這個女人在風月場上已經磨練成了百面,喜怒哀樂均是逢場作戲。所以他只是安靜的看著。
時熙說的所有話,沈毅就當沒聽到,他很好奇這個手段百出的女人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時熙盯著沈毅,心中有種強烈的挫敗感,似乎她一直引以為傲的美貌和手段全都在眼前這個少年身上失效了,無論自己做什麼,回應的都只是對方眼中那似有似無的調笑,似乎自己變成了戲台上的小丑一樣。
「一千兩銀子一首,可以嗎。」時熙咬著嘴唇,終還是服了軟。這個條件已經足夠誘人,那可是一千兩銀子,足夠很多人奮鬥一生了。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一件事。」沈毅不想在和這個女人糾纏下去,因為剛剛時熙的舉動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連醉兒都在後廚門口那探頭探腦的看著。
「什麼事?」
「首先你將我當成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可你忘了我在京城的外號是什麼,然後你認為世上就沒有你玩弄不了的男人,最後。」沈毅微微笑著,露出兩個很好看的酒窩:「你以為我和裴大家是交易關係,她一定許諾了很多好處給我,可實際上我贈詞給她,只是因為我拿她當朋友。」
「朋友?」時熙愣了愣,然後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臉上的嘲諷笑意更濃了:「男女之間有朋友關係嗎?沈公子,奴家剛才還準備高看你一眼的,沒想到你不過也是裴瑛裙下之臣中的一員罷了!而且現在我更可憐你了!因為你被裴瑛給騙了,她估計就是想利用下你,然後給你一個幻想罷了,這是她最擅長的手段,人前裝的楚楚動人,實際上步步心機,騙的就是你們這些傻男人!哈哈哈!不然為何現在裴瑛謝絕外客不見人了呢?無非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再抬身價罷了!哈哈哈」
時熙毫不顧忌形象的瘋狂大笑起來,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嫉恨和瘋狂,沈毅又嘆了口氣,感覺頭有些疼。怎麼這個時代的女人們都有些不正常呢?
就在這個時候,時熙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一個人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是個花季少女,只見這少女穿著一身素雅的襦裙,臉上不施脂粉卻更顯肌膚瑩潤,滿頭青絲綰結,眉如遠山眼似秋水,就那麼簡簡單單的站在客棧的門口,便如同一幅畫一樣,美的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傻了,時熙更是如同見了鬼一樣,顫抖著聲音說道。
「裴……裴瑛。」
來的正是揚州花魁第一人,甚至有望蓋過金陵艷妓,被視為未來江南地區第一花魁候選人,琴色雙絕的裴瑛裴大家。
但不同於以往出現在眾人面前的裴瑛,現在的裴瑛洗盡鉛華,沒有了絲毫風塵女子的煙塵氣,顯得那麼的淡雅動人。
沈毅也有瞬間的失神,畢竟那畫面確實很震撼人,但很快就清醒過來,站起身來輕笑道:「裴大家。」
裴瑛眼波流轉,飄飄萬福:「沈公子,奴家有禮了。」
然後看著目瞪口呆的時熙,神情淡然的說道:「時熙,你剛才說錯了一句話,奴家並沒有騙過公子,而且男女之間是有朋友關係的,還有……我沒有裝的楚楚可憐過,那都是你自己認為的,實際上我才懶得裝。」
幾句話便把時熙說的臉紅如棗啞口無言,再不復剛才的囂張,但她心中依然不服氣,而且感覺今天的裴瑛不同於往日,等她仔細一看,才不能置信的指著裴瑛的頭髮尖叫道:「裴瑛,你解發自梳,這是何意?」
這時候眾人才看到裴瑛頭上沒有了繁雜的簪釵,只是綰著一個未出閣的少女頭髮。
「時熙,我已自贖其身退出了三北樓,從此再不進入風月場。」裴瑛低聲道。
短短一句話,將時熙震得倒退兩步,就連沈毅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好好的突然要退出了?
這時候英娘也從後面走了進來,手上拎著個大包袱。
時熙不禁有些相信了:「裴瑛你當真退出了?」
「沒錯,以後在沒有什麼裴大家,只有一個普通女子瑛兒了。」裴瑛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在瞅著沈毅。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退出?你年歲比我還小著三歲,又有了那首卜算子,聲望不日便可傳遍江南,這種時候你怎麼可能退出呢?」時熙喃喃自語,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激動。
裴瑛輕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只是厭倦了而已。」
沈毅也有些疑惑:「裴姑娘,你真的退出了?」
「當然,你看我連東西都帶出來了。」裴瑛指了指隨身帶著大包小包的英娘說道。
「那你住在哪?莫非你已經有了相好?」時熙忽然問道。
「你管我有沒有相好?至於住在哪嗎……」裴瑛打量了打量這同福客棧,然後笑呵呵的說道:「這裡就不錯,我就住在這了。」
這話傻子也聽出有問題來了,至少時熙就驚疑不定的看著裴瑛瞅瞅沈毅,不禁對自己剛剛對沈毅的輕慢感到了後悔。
她在四大花魁中排名第二,但這並不能讓她滿意,她總想將裴瑛取而代之,可以前無論怎麼努力也辦不到。
於是她開始瘋狂模仿裴瑛,裴瑛做什麼她就做什麼,時間久了她對裴瑛甚至有了一種盲從,只要裴瑛做的事,她都會細細思量是不是有深意。
今日看裴瑛對沈毅的看重已經超越了一般朋友,甚至極有可能就是為沈毅而退隱的,這怎能不讓時熙充滿危機感。
莫非這少年還有什麼隱藏的底牌嗎?或者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人之處?時熙心中想道。
「唐姑娘,可還有房間嗎?」裴瑛問唐萱兒。
「有。」唐萱兒點點頭,剛剛的事她也看到了,她自然不傻,也知道裴瑛肯定是為沈毅而來,心中對沈毅不禁有了些成見,不過是出去了一晚就拐回來一個大花魁,這要天天出去,揚州城的姑娘豈不都遭了殃?
「那好,請唐姑娘帶我去看看,我準備常住哩,醉兒姑娘,同去!」裴瑛興致勃勃的拽著醉兒就走了。
大堂中又剩下了沈毅和時熙,這時熙臉色青紅不定,過了半響方才澀聲道。
「沈公子當真好手段,能讓裴大家甘願退出花壇並追隨左右,奴家服了。」
沈毅又嘆了口氣,他剛剛一聽裴瑛的話,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心意,雖然不明白不過是剛見過兩面而已,因何這裴瑛便要如此。可最難消受美人恩,現如今自己前途未卜,實在不願招惹情債。
時熙見沈毅不言語,看樣子似乎還頗為苦悶,心裡不禁更加佩服,看不出這沈毅年歲不大,當真是手段了得,將花魁弄得甘願跟隨了都,居然還不滿意。同時心中又燃起了一絲爭強之意。
「沈公子,奴家剛才多有得罪了,若是公子不嫌棄,請來奴家的丹桂坊,奴家定會小意伺候藉以賠罪,而且公子之言我可是當真了哦,只要公子肯寫詞於我,自薦枕席又何妨?」說這話的時候時熙一副任君采劼的樣子,神仙見了也得動心。
沈毅實在不耐煩時熙的虛情假意,冷聲道:「不必了,在下應該入不了姑娘的慧眼,慢走不送。」
這逐客令下的時熙面沉如水,心中狂怒不已,今日和沈毅相處的短短一會,自己便屢次失態,最後屈尊講好,卻不想人家根本不理你這份情。
這怎能讓時熙受得了。
「那好,就此別過,不過公子也別得意,雖然美女投懷,但這艷福可不是那麼好享的,而且我就不信揚州城除了公子,便沒有能寫詞的了。」
說完時熙氣沖沖的走了。
沈毅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飲著,並沒在意時熙的話,心裡則在默默思索以後的路要如何去走,首先是習武之事不可懈怠,因為練武並非一朝一夕便可成功的,就如謝宗燕所言,以自己的根底來說,必須堅持不懈持之以恆的練下去,方能小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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