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朋友,姜羲一直都是出手大方闊綽。一筆閣 www.yibige.com
比如這次在桂春樓請客,姜羲打著給楚稷道歉的心思,決定儘量做得周到一些。索性包下了桂春樓一整層樓,恰好現在中午時分客人不算多,她還要到了風景最好的一層。
馬車抵達桂春樓,這裡姜羲也來過好些次了,算得上輕車熟路。
楚稷綴在身後,雪白狐裘在階梯上逶迤而過。
他忽的一頓,回首向蒼朮看了一眼。
蒼朮心領神會,轉身匆匆離去。
落後幾步的他很快趕上姜羲,以至於姜羲根本不知道這中間的小插曲。
最近已經入冬,有底蘊的家族都講究不時不食,追究頂級食材的桂春樓也在冬日裡換了菜單,曾經驚艷了姜羲的夏食蓮房魚包跟秋食蟹釀橙都吃不到了,但菜單上也多了很多新的——
比如,酥黃獨、盞蒸羊、金玉羹、滿山香、酥骨魚、蜜煎金橘等等。
姜羲宰起自己來也不手軟,闊綽地點了一大堆。
點完之後,她卻吩咐掌柜的不用急著上菜,她還要等人。
「反正葉諍很快過來了,我們也不急著吃,就先坐著閒聊順便等他吧。」姜羲跟楚稷建議道。
楚稷若有若無地挑起眉,卻不顯情緒地跟姜羲嗯了一聲。
「啊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你,那天我們在那個……嗯地下宮殿裡,不是得了一些好處嗎?你感覺身體怎麼樣,需不需要我舅母幫你看看?」姜羲擔心,別把楚稷本就脆弱的身子骨給搞得更弱了。
「放心,它對我來說應該有益無害,連我體內的寒毒也有些許緩解。」
姜羲自是喜不自勝,絮絮叨叨地說要早點解決楚稷的寒毒問題。
「……其實,樓塵先生是有這個能力的,我問她的時候,她說寒毒紮根身體多年已經深入骨髓,拔除需要花費大力氣,其中包括幾味罕見的藥材,若是找到的話她可以幫你解毒!」
姜羲說的辦法,其實是巫醫手段。
本來以姜族現在的入世方針,巫醫可以對外人施展普通醫術,卻不得施展巫醫之術。但姜羲把楚稷真心當做朋友,不願看他被寒毒繼續折磨下去,才特意問過樓塵,得了她的同意。
楚稷沒想到姜羲還心心念念著他的寒毒,心頭稍稍顯露出些異樣。
只是被他又很快壓下。
「不急,我已經習慣了。」
楚稷平淡的語氣,卻聽得姜羲心酸。
既然是尚在襁褓時就中了寒毒,那他完好無損地長到了現在,中間怕是吃了不知多少苦頭。
她故意偏開頭,不想讓楚稷看到她的神情——身陷困境的人,最不需要的大概就是別人的同情。
她還故意找起別的話題來:「葉諍不是說很快就過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到!」
一邊問一邊還伸長脖子往外張望。
楚稷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姜羲沒想到,她隨口那麼一說,葉諍……竟然真的沒來!
半個時辰之後,他才打發人來說,刑部臨時有事,他怕是來不了了。
「看來他是沒這個口福了,還是我們吃吧!」姜羲遺憾道。
她卻沒看見,隱沒在楚稷眼底的淡淡笑意。
姜羲這邊一吩咐,早就準備好的廚房將流水的宴席送了上來,順便備上了上好的桂花釀。這桂花釀也是桂春樓獨有的佳釀,只在寒冬臘月里能喝到最正宗的味道,連楚稷都讚不絕口。
飯吃到一半,掌柜特意從隔壁平康坊請來的一位新晉的頭牌歌妓,為兩位貴客獻上一曲。
紗幔後走出婷婷裊裊的一名美貌妓子,她身段妖嬈,卻臉蛋清純,懵懂不知的小鹿雙眼,跟青澀羞怯的舉止,就像是少女與女人的完美糅合。難怪聽掌柜的說,這位明月娘子,出現在平康坊不過短短兩月,就迅速成為炙手可熱的頭牌。
明月走進來後,沒有去看容色傲然的楚稷,而是先將注意力放在了姜羲身上。
確切地說,她來的目的,好似就是為了姜羲。
「你認識我?」姜羲放下酒杯,爽快問她。
明月怯生生地收起下巴:「聽聞過姜九郎的大名。」
「哦?」
她小心翼翼地端詳姜羲幾眼,才鼓起勇氣說:「……我是聽了您的名字,特意要求前來的?」
姜羲訕訕地摸著鼻子。
魅力太大,也是沒辦法啊。
「我很喜歡您的詩詞,還特意將它改編成了曲子,只是我覺得改得不算好,有些辱沒了您的大作。」明月一邊說著,白皙勝雪的雙頰也染上了淡淡的櫻粉色,兩眼更是水靈靈的。
她雖然嘴上說著拙作,但看她期待的眼神,卻是很希望能讓姜羲這個「原作者」聽一聽她所作的曲子的。
姜羲也沒覺得什麼不好,樂意點頭道:「那就聽聽吧!」
明月娘子開心地笑了起來,也沒管楚稷是個什麼態度,在凳子上坐下後,抱著琵琶輕弄慢捻,低聲吟唱,聲音清冷若霜映照著涼涼月色。
她唱的,是那首《把酒問月》。
姜羲乍一聽,只覺得驚艷極了。
這……這是拙作?
玲瓏玉潤的琵琶聲音,與清冷仙氣的嗓音唱腔,簡直是絕妙的搭配!
姜羲聽著聽著,也忍不住和著調子,輕輕敲著節奏,沉溺在仙音妙樂當中不可自拔。
相比姜羲的沉溺,楚稷就要理智得多。
他甚至沒有多看美貌如花的明月娘子一眼,反而眉間郁色濃濃,就像是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心口上。
非要說是什麼感覺,他也描述不上來。
就是沉,就是悶。
他似有似無地往姜羲掃了一眼,見她嘴角噙著溫柔笑意,從頭到腳都似乎散發著柔光……楚稷忍不住皺起眉,姜九是不是太愛招蜂引蝶了些?
等了半晌,明月娘子的彈奏結束了。
姜羲撫掌而笑:「絕妙!絕妙!」
明月則因為姜羲的誇讚,激動欣喜地笑了起來。
一旁的楚稷,抬手喝了一口酒。
卻忽然被酒水嗆到,連連咳嗽,面上更是浮掠起淡淡潮紅。
就連明月也忍不住多看了楚稷兩眼——
這位容色傾城的楚家郎君,宛若璧人般白得生光的臉龐上染上潮紅之色時,著實是讓人挪不開目光,震撼得緊。
一不小心看久了,後知後覺不妥的明月倉皇低下頭去。
楚稷卻似乎不喜歡被人一直盯著看,緊緊皺起眉。
姜羲給楚稷遞去茶水關心他的時候,自然也沒有錯過他這刻的表情。
她想起楚稷並不喜歡旁人過度關心他的容貌,便大約猜到了他的心思,對明月抱歉地說,下次再去找她聽曲,今天就只能麻煩她先出去了。
——比起一個歌妓,她當然要先在乎朋友楚稷的感受。
「才聽了一首,今天有些遺憾了。」楚稷按著胸口,喝了兩口溫熱茶水,「方才那歌妓,可是真心實意的崇拜著你!」
「崇拜我的『詩才』罷了。」她笑笑。
畢竟詩才不是她的本事,對於明月娘子的崇拜姜羲也沒有太大感覺。
楚稷看起來像是隨口問道:「你以後還打算去平康坊?」
楚稷這麼一說,姜羲倒是想起仙鈴院的事情了。
氣氛莫名壓抑幾分,也衝散了姜羲的念頭。
「算了算了,還是不去了,在平康坊總能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姜羲面色沉沉,想到至今還沒有查出來那個修煉邪功的人是誰,就不悅極了。
楚稷唇邊弧度加深了些:「美曲不如美酒,好好品嘗這份桂花釀如何?」
「甚好!」
兩人在桂春樓喝酒吃菜坐了大半下午,兩人都喝得有些醉意醺然,樓外月盤也已經躍上枝頭。
「呀,快到宵禁了,該回去了。」
一高興起來居然忘了時間,姜羲趕緊起身準備收拾打道回府。
楚稷盤腿坐在憑欄處,回首對姜羲悠悠道:
「今夜月色很美,不如泛舟湖上如何?」
「泛舟?」姜羲來了興致。
「嗯,你請我桂春樓吃菜,我請你曲江池喝酒,如何?」
姜羲當然是想去了:「可臨近宵禁……」
「你不信我?」
「當然信!」
楚稷這麼篤定的話,肯定是十成十的把握。
姜羲步履蹣跚地跟著楚稷上了馬車,轉道換地,永城侯府馬車大喇喇地在宵禁後的街道上駛過,沒有一個人膽敢阻攔。
姜羲靠著車壁險些睡著,等她搖搖晃晃一會兒,曲江池就已經到了。
「醒醒,曲江池到了。」
姜羲被楚稷推醒,揉揉惺忪的眼睛從馬車裡爬了出去,乍見到月下景色,連困意也不覺飛到九霄雲外之上了。
若說喧囂熱鬧、燈火通明的曲江池是一種人間凡塵的富貴之美,那麼清淨無人、幽幽清清的曲江池就是一種超凡脫俗的世外之美。
月色下的曲江池,沿岸皇家園林倒映成影,月光如鱗覆蓋在水面,岸邊垂柳輕輕揚揚,好一派靜謐絕美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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