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請住手正文卷第814章天人第五衰,布局入元極回到藥鋪,新任的亭長梁老蓋正帶著六個兒子恭敬的站在門前,見辛卓回來,小跑著迎了上來,壓低聲音:「辛大爺,您家裡來了貴客,梁員外在陪著。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梁員外」就是阿狗的爹,朝廷賜封了散爵,每年都會賞賜大量令人眼紅的金銀玉帛,大伙兒難免覺得拘謹,乾脆以員外稱呼。
話音剛落,一身錦袍、人被這十多年富貴薰陶的有些趾高氣昂的大梁,走了出來,看向辛卓,微微皺眉,快走幾步,到了跟前:「老辛,你給李寡婦立什麼碑?你是阿狗……辛國公的師傅,要注意體面,您看看您穿的什麼?我說了您多少次了?」
辛卓抬頭看向他,一雙老眼中閃過一絲意味難明之色:「你在教我做事嗎?」
大梁心中一驚,本能的感到害怕,連忙後退幾步,又咬牙道:「大家都是體面人,要互相尊重不是?」
辛卓默不作聲的盤坐下去,繼續整理草藥種子。
大梁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三百兩銀子一件的長袍衣領,上前道:「我的辛大哥,您就別弄這些破爛草藥了,我家中養了御醫,治病也不要錢,您今後可沒生意了,跟著阿狗享幾年福吧好不好?」
說著拍拍額頭:「差點忘了正事,快進屋,房內有貴客!」
「枯山老叟無貴客!」
辛卓聲音蒼老,頭也沒抬。
大梁不由氣急敗壞,直跺腳:「你這個倔老頭兒!」
話音剛落,只聽傳來一道咳嗽聲,屋內走出五人,王師叔三人和楊柔、馬全。
五人第一時間看向辛卓,上下打量個不停,似乎要將他看個通透,完全無視了一旁辛國公之父和亭長。
此次,他們主要是來看辛國公辛承志的授業恩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教出那等大字不識幾個,卻兵法韜略通神,官場、人情世故和手腕出類拔萃的牛人。
只是這一看,不禁大失所望,就是一個乾癟的老爺子,頭髮花白,一身膿瘡爛疤,沒有什麼仙風道骨,也沒有什麼點石成金、滿口金玉良言。
玉兒姑娘詫異的看了眼黑劍派掌門夫人楊柔,後者微微低頭。
叫朱良的青年冷笑一聲,忽然出手如電,極陽之氣如行雲流水,劃破了空氣,直奔辛卓後背,四方房屋建築和地面微微抖動。
大梁和亭長爺們幾個瞬間驚駭欲死。
角落中的小黃,慢條斯理的抬起頭,一雙狗眼中捲起一道烏黑的漩渦,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辛卓始終在整理草種子,連眼皮子也沒眨一下。
「不要打我爹爹……」
便在這時,一個瘋女子怪叫著擋在了辛卓面前,拼命的搖頭,凌亂的長髮亂糟糟的一片,像堆稻草,臉上滿是觸目驚心的刀疤。
翠兒。
朱良生生停了下來,眉心微蹙。
「老大爺?」
那王師叔輕笑一聲,對著辛卓拱手道:「辛國公曾說,老家有位恩師,不知可是閣下?辛國公戎馬十數年,征戰四方,每每有驚人之舉,常說全賴老師幼年教誨!」
「人生無常,又處處有常,他之作為,與他人何干?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卻不能左右他的行為!虎苞國難道沒有可為人師的智者嗎?好似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你等心中不解,何不自向心問詢?」
辛卓終於抬起頭,說了一句話。
王師叔臉色一變,忽然一躬到底:「是晚輩孟浪了,晚輩明白,這就告退!」
說著帶著玉兒、楊柔幾人匆匆離去。
一直到了鎮外,才停下,看向鎮中,呼吸急促。
玉兒姑娘不解,好奇道:「那老頭說的話,也很一般啊,師叔到底在忌憚什麼?」
王師叔看向幾人,眼瞼跳動:「我沒聽見他說的話,我只是看見了他眼中的路!」
「路?」朱良皺眉。
王師叔深呼吸,說道:「我十五年前曾跟隨你們的師祖去過玉衡聖地朝拜,看見過武仙中人,發現那些人眼中的神采,你們師祖說,那是武道的通天之路,凡俗武者不可能有!」
朱良大驚:「剛剛那老爺子莫非是可以比肩聖地的老怪物?」
楊柔和馬全臉色驀然一白,他們早猜到了辛大夫只怕境界不低,這次就是想利用主宗高手懲治一番,以報當年之辱,卻沒想到這般可怕!
然而,王師叔卻搖頭道:「說不清的,也許他境界極高,也許完全沒有境界,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是個智者,是個知曉通天之路的人,這種人一定見識極廣,來歷不凡,我們惹不起,難怪他可以教出辛承志那種人!」
這話有點矛盾,但他心中卻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剛剛他覺得有些窒息。
朱良皺眉道:「弟子聽不明白,他到底會不會武?」
「剛剛你若動手,今日我們很有可能命都沒了!」
王師叔冷冷的呵斥,隨即嘆氣道:「辛國公有如今的成就不冤,走吧!」
一群人瞬息遠去。
……
隨著一群格格不入的武道高手的離去,小鎮又恢復了平靜,靜的就像一碗放了許久的水,沒有半點波瀾。
藥鋪的確已經沒有生意了,梁員外家裡養的御醫,治病不要錢,老辛雖然也不要錢,但他的藥太苦了。
日子像每一年那般,緩緩流逝。
……
開元五年,秋!
藥鋪的牆壁上,多出了一個數字68。
這一年,大康國與狄國開戰,辛國公領軍二十萬,直奔狄國內境,七個月,連克十八城。
最後一戰,兩國主力激戰黃石坡,其妻長平公主親自擊鼓,血戰三天三夜,最終擊敗狄國主力大軍。
隨後「平康軍」長驅直入,占領狄國賦稅要地、魚米之鄉,請旨鎮壓狄國殘境,擴兵至六十萬。
天下震顫。
……
開元十年,春。
藥鋪的牆壁上多了個數字73。
大康國君臨天下十年的皇帝壯年病危,急招皇親國戚、狄國境大都督辛國公辛承志入帝都。
經過與丞相的一番明爭暗鬥,陛下下旨,加封四十一歲的辛國公為太子太師、左丞相、大柱國、平康王,總攝朝政。
加封皇帝外甥,平康王嫡長子十三歲的辛威為狄侯,統御二十萬禁衛軍,守護帝都內外。
自此,辛承志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跺一跺腳,帝國震動。
也就在這一年冬天,一個大雪飄飛的日子,浪仙小鎮,八十一歲的王麻子死了。
王麻子這個人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但他是辛卓的老朋友。
那天晚上,王麻子一家哭的昏天暗地,老態龍鐘的老辛與已經有些迂腐的老鐵,喝了一宿的酒。
第二天,全鎮的雞鴨全部死亡,河裡的水變成了黑色的……
半個月後,一支奢華無比的車隊,在各級地方官的陪同下,捧著聖旨駛進鎮子,接梁員外夫婦一家去帝都享福。
隊伍還在藥鋪門前糾結了許久,可惜藥鋪始終不開門,最後只好悻悻離去。
……
次年,開元十一年,大康天子駕崩,九歲的小太子登基,改元通康。
冊封辛承志為梁王,太師,假節鉞,面君不禮,進殿不拜,封長平公主為狄國大長公主。
追封辛承志那沒有福命剛剛抵達帝都不過三個月便病死的父親老梁為虎國公。
……
通康四年,寒冬臘月。
藥鋪的牆壁上多出一個數字78。
大康帝國忽然間風雲突變,整個帝國到處風聲鶴唳。
原因是……
十三歲的小天子派一個小太監穿破重重阻力,送出了衣帶詔,招天下兵馬勤王,言太師、大柱國、梁王辛承志有不臣之心。
各路節度使,親王,刺史和老丞相紛紛起兵,分十三路諸侯,討伐梁王。
時有武家,黑水宗、北臥山、龍泉隱門、白狼洞天和散修老怪物九鳥上人、西沙老祖、萬潮奎老、百靈仙子等等人助陣梁王辛承志。
十三路諸侯則請了青劍宗、扶山宗、崑崙墟之巔、儒山、玉衡聖地門下和撫仙宮等等助陣。
風雲起,天地變!
然而,外面的一切,和浪仙鎮並無關係,小鎮仍舊與世無爭,一片平靜,只是房屋塌了不少,但因為是大人物的家鄉,府城的知府老爺派遣工匠下來幫忙修繕了一下。
另外,一個叫老鐵的老頭兒,生命到了終點。
泥人鋪子。
八十五歲的老鐵,滿頭白髮,一臉的老年斑,顫巍巍的,和同樣頭髮花白、一身惡臭、耄耋之相的辛卓坐在門前的椅子上。
身後跪著十幾位老鐵的兒孫,全都滿臉悲戚。
大街兩邊也圍滿了街坊,個個面有傷感。
那盤坐的兩位老人,算是鎮子上的兩位老祖宗了,一位85歲,一位78歲,沒有比他們輩份更高的人了。
「前面那個三丫頭叫什麼名字來著?」
這時老鐵虛弱的問道,能回答他的只有辛卓了。
辛卓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叫三丫頭的太多了,我年紀大了,想不起來了,我想想,叫花花是不是?」
老鐵笑的像個小孩子:「對對對,她今天沒和阿狗打架啊?」
辛卓拍拍他的手:「老哥,花花四十多歲了,嫁到外地三十年了,打什麼架,老糊塗了你。」
老鐵乾巴巴的嘆了口氣:「那李寡婦這幾天怎麼不和人吵架了?」
辛卓道:「李寡婦死了十五年了!」
老鐵發了會呆:「我想和王麻子喝酒了,老辛,我想換個口味,麻子呢?」
辛卓搖頭:「麻子五年前走了!」
老鐵哽咽著,求助的看向他:「我真是糊塗了,好多事我都忘了!」
辛卓笑道:「忘了好,我倒是記得,但想起了心裡總不舒坦。」
老鐵默默的發呆,十息後,忽然來了精神,糊塗模樣消失一空,看向辛卓,滿臉不舍道:「老辛啊,一大把年紀了,你那個臭脾氣今後要改改,不要動不動就罵人,過幾年動不了了,你就喊人,我兒子、麻子家孩子都會過來的,鎮子上的哪個不是你的孩兒?是不是?」
「爹!」老鐵的幾個兒子匆忙上前,他們明白,老爹迴光返照了。
辛卓揮手示意,不用過來,親手替老鐵整理了一下衣領:「老鐵哥,我會照顧自己的。」
老鐵真誠的笑了笑,忽然道:「我捏了一輩子的泥人,手藝很嫻熟,不知為什麼總捏不了你?怎麼捏也捏不成!為啥?」
辛卓長嘆一聲,不知該怎麼回答,自己這番境界,一個凡人如何捏的成?正要說話,
老鐵已經等不得了,他看著鎮子的長街盡頭,閉上了眼睛,手中握了一輩子的老眼袋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爹!」
「鐵爺爺……」
四周一片痛哭。
辛卓默默看了他一會,起身,拄著拐杖,佝僂著腰,顫巍巍走向長街盡頭。
「凡人死,便是生命盡頭,生來啼哭家人笑,死後無聲家人哭,一切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難怪天地衰竭,留不下天人五衰武者,違背自然,企圖長生,豈是人間正道?
佛法秘典,循天地之則,逆天地武道,通偉力,驚鬼神,不過是一種自私,我算是徹底明白了,真是浪費了我四十年。」
他的腳步很慢,語氣也很慢,說到最後一個字,語氣變的沉重,輕喝一聲:「破境!」
「嗡——」
九色真氣忽然席捲四方,鎮子上的哭聲瞬間停歇,所有人、物都靜止了,天空出現一道碩大的「空洞」,一縷縷生機和死氣矛盾的重疊,筆直降落。
古怪的異象,猶如滅世。
苦修四十年,天人五衰第五衰,不樂本尊突破!!!
足足半柱香後,一切煙消雲散,鎮子上哭聲再起,天空雲開霧散,天地一片郎朗。
只是,他的氣息猶如數千頭洪荒猛獸的重疊,每走一步,恐怖的生死漣漪輾轉騰挪,空氣片片撕裂。
直到,回到藥鋪,又恢復了普通老頭的模樣,甚至更加蒼老和悶悶不樂,舉止都要慢了很多。
同樣「老態龍鍾」的小黃晃晃悠悠跑過來,「攙扶」了他一下。
一人一狗進了屋子,辛卓盤坐下去,拍拍小黃的腦袋:「這四十年,你也渾元虛大圓滿了,我78歲,你也63歲了,覺得這人生如何?」
小黃邪魅一笑,口吐人言:「牛逼克拉斯!」
語氣怪異,有點怪腔怪調,但總算能聽得懂。
辛卓失笑:「牛逼克拉斯?又學老子說話,給你一棒槌信不?」
「嘿嘿嘿……」小黃夾著尾巴一陣怪笑。
隨即,一人一狗神色冷淡了幾分,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
好一會,辛卓才道:「四十年了,藏一半修一半,我一直在等那布了三十年的局,如今還差了一點意思,介時便可一舉涅槃重生,恢復自我,入元極之境,試試那聖子聖女們的威力!
當年那些老東西狗叫了許久,什麼天人五衰過不去,我還就過去了!
老夫憋了四十年,希望那群人別招惹我!」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3s 3.718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