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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客們看起水鳥來就沒夠,結果,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讀書都 m.dushudu.com包大吵吵一個勁拍大腿:「瞧瞧這事整的,旅遊計劃都被打亂啦!」
田小胖就開導他:「啥計劃不計劃的,在咱們黑瞎子屯旅遊,有計劃嗎?總之就是,喜歡看啥就看啥,高興就好。走,回村吃飯去!」
這也太任性了吧?不過看看遊客,無論大人小孩都興高采烈的,包大吵吵也就認同了田小胖的說法。
溜達一上午,還真有點餓了,到了食堂,聞到飯菜的香氣,個個都食慾旺盛。
中午的飯菜也好,主打山野菜。香噴噴的雞蛋醬,婆婆丁和小根蒜,再加上羊角蔥,往干豆腐里一卷,咬上一口,滿口都是自然的清香。
涼拌薺薺菜,也清爽可口;還有小葉的水薺菜,打個水焯之後,愈發蔥綠,切點土豆片和肉片,放到鍋里一燉,別有一番風味。
就連平時不喜歡吃蔬菜的小娃娃,也都專挑野菜吃。他們都聽說了:這裡的野菜治病啊,而且,在外邊,你花多少錢都沒地方買去。
另外,小朋友和老人喜歡的菜餚還有一道蒸雞蛋糕兒。這個可不同尋常,雞蛋羹上邊還有一層綠色的、顫巍巍的東西,嚼起來有點像木耳。
據黑瞎子屯的老導遊包大明白所說:這個是仙米,吃了強身健體,長生不老。知道道教仙師葛洪吧,這個葛仙米就是用他老人家的名字來命名滴——
最關鍵的是,在外邊,很少能吃到品質這麼高級的葛仙米,據說,現在的價格都沒邊了,專門供應大人物食用。對了,用以前的一個詞兒來說,就叫「特供」。
當然了,也不能全是素菜,上午又宰了一口野豬,手撕肉一大盤子。和野菜搭配起來,有葷有素。
最講究的地方就是,人家黑瞎子屯一點也不摳搜,飯菜管夠,管吃管添,吃飽為止。
一邊吃,遊客們一邊稱讚桌上的野菜好吃,然後就全都張羅著:下午一定要挖野菜去,要不然,人家白給咱們預備籃子了。
吃過午飯,在村里溜達溜達,消消食。有睡午覺習慣的,一個個也都感覺特別精神,沒了睡意。
家家戶戶的柳條柵子也都發出新芽,村裡的小娃子,開始教那些小遊客擰叫叫,然後,滿屯子都是柳條哨或是尖銳、或是低沉的哨聲:吱吱吱,嘟嘟嘟——
柳條上邊,還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鳥類。都是剛飛過來的候鳥,傻乎乎的也不怎麼怕人。
主要的原因,這些候鳥,往年絕大多數都要飛到西伯利亞那邊繁殖後代。那地方,地廣人稀的,很少能看到人,所以,候鳥也就不怕人。
不像老家賊,跟人類接觸的時間長了,你彎腰繫鞋帶,它們禿嚕一下就飛了,還以為你撿土塊打鳥呢。
鳥雀來到繁殖地,其實是最高興的,從它們輕盈的動作和歡快的鳴叫就可以看出來。而且,很多候鳥,羽毛的顏色豐富多彩,叫聲也千變萬化,很快就吸引遊客們圍觀。
村裡的導遊和娃子們就負責介紹:像什麼,這種個頭最是嬌小的,是柳糞球子;這種腦殼帶著三條花紋的,叫三道門兒;其它還有什麼紅頦藍頦之類,能說出來幾十種。
至於再大一些的,像什麼串雞,水乍子,護伯蠟子,油拉罐子之類,一般在村子裡看不到,得到柳條叢的水溝子旁邊才成。
村裡的老人,難免要講一講小時候打鳥的趣事,尤其是包大明白,最能白話,引了一群小娃子,圍著他聽故事:
那時候,都是自己做的鐵夾子,然後在苞米柵子裡扒一種白色的小蟲。苞米割完上邊的稈子之後,剩下的一截,連著下面的根系,一起刨出來,晾乾之後,回家可以燒火,或者燒爐子之類。這個就叫苞米柵子。
然後,用力劈米柵子,基本上,中間就有一條白胖胖的小蟲子,大概有半寸多長,肉嘟嘟的,正好下到夾子的消息兒上。
厲害的小孩子,有幾十盤夾子呢。然後,中間用柳條棍子一串,扛著去柳條叢里打鳥,那傢伙,前呼後擁的,老牛叉了。
選好地點,就開始下夾子。最好,夾子底部,挨著地面的那些鐵絲,都要用土面蓋住,只留下一隻小白蟲,在那掙扎,跑也跑不掉。
然後就是喜聞樂見的環節了:遛鳥。
一群孩子分散開,儘量把鳥往埋夾子的地方驅趕,這個過程就叫遛鳥。可見這個詞,早就有了。
候鳥看到蟲子,當然就傻乎乎地去啄,然後就會被夾子給夾住了。這些候鳥少和人接觸,不知道險惡啊,明明看到幾米遠的地方,同伴被打翻在地,它也不飛,繼續吃蟲子,然後也步入後塵。
打鳥的時間,最好是清晨和上午,因為這個時候,鳥雀餓了一宿,都出來覓食。正所謂,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然後,早起的娃兒有鳥吃。
那時候,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肉啊,打回來的山雀,多數直接放灶坑裡燒上。烤得糊糊巴巴的,大夥一起撕扯著吃,吃上一口,感覺老香了。
當然了,到了現在,只剩下滿滿的回憶。因為,候鳥越來越少,真不能再打了。
其實,用這種落後的捕獵方式,真的打不到多少,對整個候鳥的種群來說,影響並不太大。
最可惡的是用粘網,一粘一大片,損害比較大。
當然,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厲害的,還是整個自然環境造成的破壞。以至於出現了一種怪相:小時候,打鳥的人多,鳥卻越打越多;到現在,打鳥的人少了,鳥也越來越少。
遊客們聽了,也都唏噓不已。說起來,還是發展和保護自然之間的矛盾啊。
可是,小娃子們卻不這麼理解啊,他們的小眼睛裡都唰唰放光:「我們也要打鳥!」
田小胖正好去野菜廠,從這路過,一聽話茬不對啊,立刻大吼一聲:「俺看誰敢打鳥!」
小娃子們齊刷刷地伸出手指,指向包大明白:「是明白爺爺告訴我們的,鳥越打越多!」
&可不是這麼說滴——俺的意思……」包大明白這回渾身是嘴,也掰扯不清楚了。
鳥肯定是不能打滴,田小胖跟娃子們講清楚這其中的道理,小娃子們這才紛紛點頭。包大明白也一個勁擦汗:「唉呀媽呀,俺好懸沒成教唆犯,這要是被抓去蹲笆籬子,俺家小鹿鹿咋整涅?」
不過這樣一來,小娃子們都想要見識一下更多種類的候鳥,於是,旅遊計劃再度變更:下午不去挖野菜了,而是要去林子那邊賞鳥。
田小胖則趕緊抽空去了一趟野菜廠,這邊已經開工了,幾十名村民,在技術員的指導下,進行生產。
技術性比較強的工作,比如說操作機器等等,都手把手地教給村裡的年輕人;至於那些嬸子大娘,學新東西接受能力太慢,就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說,挖回來的野菜,要先進行挑選和修理了,那些乾乾巴巴的老葉子,還有根部的泥土等等,都要清理乾淨。
另外,還要反覆漂洗幾次。這些工作,都是慢工細活,老太太們也能勝任。
進了車間,在機器的輕鳴聲中,田小胖走馬觀花瞧了一遍:現在主要是兩種加工方法,一個是速凍。比如薺薺菜,水焯之後,湛清碧綠的,然後送入冷庫速凍;另外一種就是烘乾。比如說婆婆丁之類,直接製成蔬菜乾兒。
當然,並不是加工完了就算完事,還要定期進行檢驗,測量一下裡面蘊含的熊能量的變化。萬一過上十天半月的,熊能量要是全部消失,那價值就要大打折扣。
不過,根據田小胖的經驗,基本不會出現這種現象。就像去年秋天曬的乾菜,都好幾個月過去了,裡面依然保留著熊能量,含量跟鮮菜差不多。
溜達一圈,小胖子呆在這也是多餘,於是就又陪遊客去了,這個溜溜達達的,才最適合他。
出了村子,就看到一片片的柳條叢,望過去滿眼新綠,賞心悅目。
其實,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柳條叢,每一片柳條叢,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生態圈。現在有些地方,嫌柳條沒啥大用,就把柳條叢都刨了,變成耕地。
結果往往就是,鳥兒沒了安家築巢的地方,都飛走了;野兔啥的,也沒了藏身之地,也留不住了……
正所謂,林子大了啥鳥都有,林子沒了,啥鳥也都沒了啊。
還未接近柳條叢,遠遠的,就聽到婉轉嘹亮的鳥鳴聲。人們都抬頭望天,因為聲音是從天上傳來的。
那是一隻小鳥,幾乎懸停在高高的天空,定在那裡,只有翅膀上下扇動,看起來不大,羽毛也不鮮亮,但是叫聲十分響亮,聲傳四野。
年歲大些的遊客,有人開始感嘆:「這是阿蘭啊,好些年沒聽到阿蘭的叫聲了,小時候,一邊放牛,一邊躺在草地上,嘴裡叼著根兒草棍,抬頭仰望天上的阿蘭啼叫,滿滿都是懷念啊——」
阿蘭,什麼鬼?俺們這都叫「鵝nē勒」啊。村裡的金牌導遊——包大明白都被整蒙了。
田小胖咂咂嘴:「學名就是雲雀了,又名『叫天子』,各地方的俗稱都不一樣啦。」
撲通,撲通,身邊傳來幾聲響,只見在小胖墩童麟閣的帶領下,幾個小娃娃真就躺在草地上,嘴裡咬著小草棍,一條腿彎曲過來,搭在另一條腿上,還輕輕晃悠著。胳膊枕在腦後,抬頭望天,好不悠然。
我們不打鳥,我們看你們唱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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