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夜,陳默屋內卻是燈火通明。
可以用來照明的,不管是油燈,蠟燭,還是夜明石,都被陳默統統點亮了,置放在了桌上。
桌子的中央是一盆清水,水中倒映著陳默的臉,神情古怪,似又激動,充滿疑惑,可卻興奮,各種情緒夾雜,以至於陳默的臉從額頭漲紅到了脖子根兒,直至敞開的胸口還有一片兒微紅,卻在微紅之中多了一個怪異青色圖案。
那圖案似一個水中的漩渦,又似一道龍捲風的中心,卻從當中像被人劈了一刀一般,刀口不直,歪歪曲曲的裂成了兩半。
這圖案有什麼深刻的寓意嗎?陳默是想不出來,甚至在他的記憶中就從未見過這樣的圖案或者圖騰。
實在說不上好看,看久了卻莫名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玄奧。
陳默的手伸入了水盆里,水中的倒影便就破碎,用這冰冷的水,陳默狠狠的洗了一把臉。
水滴沿著陳默的臉落下,他心中很清楚,這個圖案就是他的珠子,這珠子不知道為何鑽入了他的體內,並在胸口給他留下了一個像是紋身的玩意兒。
擦乾了臉上的水,陳默卻是興奮的笑了,剛才也算是福至心靈,又或許是老天爺讓他突然開了一會兒竅,所以他進入屋內就下意識的內視探查自身。
結果就在胸口,懸於心臟之上的位置發現了一團藍蒙蒙的光亮,那光亮不甚看得清楚,卻隱約可以看見光亮的內核就是他的那顆珠子。
不亮,不精美,不起眼,再熟悉不過的珠子。
內視完畢以後,陳默就打來了這盆水,當隱約的看見這個青色圖案時,他便瘋狂的用上了屋內所有的照明物。
「嗯,還在。」陳默的笑容越發的誇張,手捂著胸口,安心,卻又心熱似火。
有了見識的他可不傻,基本可以判斷自己進入了那神秘的地方十有八九和這珠子有關。
倘若這就是事實,那意味著什麼?陳默心跳的厲害,喉嚨也是發緊,且不論其它,一顆珠子裡有這樣神秘的空間,那莫不是傳說中的——天鑄之寶?
應該就是天鑄之寶!想起那神秘之地的霧氣,五色雷電,怪水,充滿生機的土地....陳默越發的肯定自己的判斷。
何為天鑄之寶?能納須彌的芥子,能一朝使人悟道的菩提子統統都是,在《空桑仙路志》中清楚的記載著一句話「天鑄之寶,非人力可鑄,天生天養天鑄成,無一不神奇玄奧,具逆天通天之能」
「哈哈。」想到這裡,陳默終於笑出了聲兒,就如幼時得了那雞腿吃,童年時得了一張玩具弓。
他寶物見得少,到了空桑仙門也無非就是見了那種田的靈具,已經大驚小怪了很久。
如今這珠子,就算真的不算天鑄之寶的範疇,他也樂得想像,甚至肯定它就是天鑄之寶。
那這意味著什麼呢?陳默自己也不清楚,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弄清楚這珠子到底有什麼作用,唯一所知就是它裡面或許有一片神秘的空間,但神秘空間又能給他帶來什麼幫助呢?至少陳默現在也想不出來。
他就是瞎開心,開心珠子沒有丟掉,開心它是一件寶貝,開心自己不用再為那神秘空間的事情不安了,至少弄懂它十有八九和自己的珠子有關係。
這樣樂呵呵了許久,陳默才算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少年心性的開心來得真誠,可是幾乎歷遍了世俗苦難的謹慎陳默也不敢忘。
他懂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然不是如此,自己怎麼會一出村就被搶去了村長爺爺給自己的信物?
是寶物就萬不可招搖,師兄一次也曾無意中說起「如今這修者一途越發難走了,全因修行資源的稀缺,甚至連洗劍閣的同門也鬧出了相互殘殺的醜聞」
具體是什麼醜聞,陳默沒有追問,他對什麼洗劍閣沒有興趣,只是一心想要種好靈谷。
師兄自然也是太過感慨,無意之中說起,並未深談。
如今想來,陳默倒是嗅到了話里的意味,看來這仙門也不是什麼易與之地,甚至比世俗有過之而無不及!否則,怎會為了修行資源同門相殘?
修行資源無非就是藥草,丹丸一類,算不得無比珍貴。但珠子這樣的寶貝呢?
陳默想著心裡就沉重了起來,也就暗自下了決心,這珠子的秘密從此以後就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不可招搖,亦不可對親近之人說出,避免橫生事端,更是避免連累。
這並非陳默不願分享找的藉口,這一年在空桑仙門不是沒有人情冷暖,至少他不是靈植童子,卻能得靈田打理,全靠師兄一力庇護。
就算師兄是門中天才,核心弟子,也引來了好幾個內門弟子不悅。
幸而空桑仙門,門規就最忌門人互斗,講究師門師兄弟之情。若放在那洗劍閣,怕是這畝靈田都能惹出大事。
聯想這些,陳默如何敢賭這珠子寶貝,師兄亦能庇護自己?空桑仙門的人還能被這門規約束?
嚴峻的現實,讓陳默徹底沒有了喜悅之情,反而是收起了照明之物,冷靜的再次開始修行。
第一次,他隱隱的感受了,世間萬般,不若靠一己之力。
第一次,他開始隱隱的渴望,強大的力量!
就如這珠子,本就是他之物,弱小如他,卻只能拼命隱藏,生怕惹出禍端,甚至還累及他人......
所以,這珠子的事情不想也罷,做好眼下,踏實修行才是正經。若所記不錯,明日過了,便是那『祭靈節』了吧?那才是最近緊要之事。
一日後。
天色未明,陳默的竹屋之門便被推開,冷風夾雜著雪花湧入屋內,讓還在酣睡的陳默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屋中亮起一團火球,彈射之間,便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這一手看得陳默羨慕不已,也不知何時自己才能像師兄那樣,發個火球,噴出水柱什麼的?
「突破了?」來人正是葉飄零,如此寒冷的雪天,他還是一襲白衣,映著身後雪景,更顯挺拔俊逸。
陳默點頭,早已習慣了師兄說話如此風格。
卻冷不丁被師兄重重一掌拍在肩上,趕緊抬頭,卻看見師兄眼中欣慰和嘴角笑意。
「換上吧。」師兄弟之間無須多言,只是沉默片刻,葉飄零便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套青色衣衫。
比起陳默以前穿的衫子,這衫子可謂精美,領口袖邊都有精美暗紋,卻不顯招搖。
陳默起身穿上衣衫,口中卻是說道:「師兄,用得著這般鄭重嗎?祭靈節也沒有規定要打扮一番啊?又不是女孩子...」
「世俗衣衫,哪裡稱得上鄭重?」葉飄零不以為然,拿出兩個還是滾燙的包子遞給陳默,這才接著說道:「今日畢竟門中盛會,師父亦也出關。我想你穿得光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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