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瞬移時代 第一百五十八章深淵
等離子態級的武者，能夠形成自身的領域，而像流浪遊俠這樣的中子態強者，更是將領域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幾乎自成一個小世界。
在他的領域中，陳思的身體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本能地發起了抵抗。
「吼！」
伴隨著一聲猶如遠古巨獸般的咆哮，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陳思身上緩緩升起，獸首人身、頭生雙角、筋肉虬結，渾身繪滿圖騰。
「咦？這是……」
流浪遊俠面露訝異，雙眸如火眼金睛，將修羅從頭到腳徹底看穿。
「原來是初代會長的量子系武技，法相。」
流浪遊俠顯然是對陳思產生了興趣，再度上前一步，頓時壓力劇增！
那種令人絕望的壓力，就好像是幾百萬噸的空氣壓縮到了這個小小的房間中，要將人五臟六腑的擠爆。
咔嚓！
在重壓之下，修羅直接半跪在了地上，抬不起頭，身體表面更是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縫，圖騰也變得不清晰了，如同一尊破舊、風化的兵馬俑，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
不過，讓流浪遊俠稍感意外的是——
「嗬嗬！」
修羅並未屈服，而是在一連串低聲的咆哮中，慢慢抬起了頭，他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流浪遊俠，眸子中蘊含著無盡的戰意和怒火，仿佛要吃人一般。
咔咔咔！
修羅的脊椎，發出了接連不斷的爆響，居然從彎曲的形態重新變得筆直，挺起了寬闊的胸膛，再次，站了起來！
「自身只有液態級實力，卻能憑藉『法相』達到固態級巔峰，真是逆天啊。」
流浪遊俠終於動容，情不自禁地讚嘆道，「在我見過的修煉法相的武者中，這尊法相，應該是品質最好、潛力最大的一個了，有那麼一點千手如來的味道。」
「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底牌吧。」
流浪遊俠對陳思更感興趣了，繼續增加領域的壓力，不同的是，他這一次釋放了殺氣，而且是實質化的殺氣，如同無數的小刀，在陳思的皮膚上不停地摩擦，要將他千刀萬剮。
唰！
在求生欲的刺激下，陳思的神翼，自動從背後顯化了出來，兩道黑色的翅膀，將他襯托得如同黑暗大天使。
「飛行武技？怪不得。」
流浪遊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一隻手凌空虛握，陳思便如同一隻小雞一般掉在了地板上，翅膀也折斷了，無數由原元構成的羽毛散落了一地。
此時此刻，流浪遊俠心中的所有疑惑，都徹底解開了。
呂天翔等人殺死李洪妻女的真相、天堂娛樂城特大殺人案的真相、以及最重要的，面具殺人狂的真實身份、作案手法，在他心中，都變得清晰起來。
兇手毫無疑問已經確定了，不過——
「還有沒有底牌？」
流浪遊俠一時興起，第三次增加領域的強度，陳思承受的壓力疊加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他不能呼吸、不能動彈、甚至連眼睛都無法眨動，就像在烈日下乾涸水塘里的魚，到了瀕死的邊緣。
流浪遊俠沒有失望。
在生與死的邊緣，陳思體內隱藏得最深的黑洞光球，終於爆發了。
嗚嗚嗚！
黑洞光球瘋狂地旋轉了起來，在強大的離心力作用下，無數黑光從陳思體內湧出，將他的身體包裹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
這個黑色光球，將所有的壓力都排斥在外，甚至還發出難以想像的吸力，不斷拉扯著流浪遊俠的領域，讓他原本堅不可摧的領域出現了一絲輕微的鬆動。
「這是什麼？」
流浪遊俠大吃一驚，這個黑色光球中蘊含的能量，連他都感到了一絲恐懼。
他突然停手，收起了領域。
而隨著他的收手，陳思體內的黑洞光球又沉寂了下去，他膝蓋顫抖，勉強保持站立的姿態，同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被汗水打濕，仿佛剛從水裡撈上來一般。
「後生可畏，難怪那麼多人賞識你。」
流浪遊俠嘆了口氣，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我這次，是來抓面具殺人狂歸案的。」
「我知道。」
陳思默然道。
他沒什麼好說的，也不想為自己辯解，做出了束手就擒的姿態。
可是，讓陳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遺憾的是，我沒有發現犯人，看來要白跑一趟了。」
流浪遊俠突然話鋒一轉。
「什，什麼？」
陳思呆若木雞地看著他。
「年輕人，送你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流浪遊俠注視著陳思，意味深長地說道。
「？」
陳思不能理解。
流浪遊俠笑著搖了搖頭，將負在身後的盾牌取下，「轟隆」一聲掉在地板上，整棟軍方大樓都抖動了一下。
「這面盾借你，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把它還給我吧。」
他留下這句話，便在陳思愕然的目光中，飄然離去。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陳思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地琢磨著流浪遊俠的話，走到了那面盾面前。
這面盾牌，與其說是盾，還不如說是一塊龜甲般的石板，有半個身體大小，厚度超過了十厘米，裡面有一個把手，適合人拿，也可以負在身上。
在盾身上，雕刻著一個天平的圖案，只不過這個天平不是對稱的，而是一邊稍微傾斜下去了一點，似乎有某種特殊的寓意。
「這是……磐石盾？！」
陳思心中一顫。
流浪遊俠，一直以來都以佩刀、戴劍、負盾、背弓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他的四件兵器十分奇特，僅從它們名字上便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分別是逆刃刀、無鋒劍、磐石盾、無箭弓。
這些兵器，每一把都是和陳思的沸血刀一樣的二品武器，但它們和沸血卻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之處：沸血是殺器，而它們是仁器——一種殺不了人的兵器。
磐石盾，四大仁器之一，盾身材質獨一無二，是用復仇女神彗星中的某種礦石打造，特點是堅不可摧、密度極大，這半人高的盾牌，足足有十噸的重量。
「喝！」
陳思發出一聲低喝，猛地將磐石盾拿起，發出了嗡的一聲，如同金鐵交鳴，又如同寺廟裡的鐘聲，振聾發聵。
「好沉！」
他心中一驚。
這種沉重感，不僅來自於盾身的重量，更是因為它的特殊材質，能夠壓抑武者的原能，據說實力越強的武者，受到的壓制就越厲害。
陳思在背負磐石盾的時候，身上的氣息不斷減弱，體內的修羅法相也陷入了沉睡，無法再召喚出來了。
流浪遊俠將磐石盾留給他，究竟是什麼用意？
陳思苦苦思索。
嘎吱！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夢露走了進來。
「你沒事吧。」
夢露看他皺眉苦思的樣子，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
陳思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一個笑容，「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嗯，我不打擾你。」
夢露摸了摸他的腦袋，離開了修煉室。
軍方大樓外。
流浪遊俠走出大門，拿起通訊儀，聯繫江海。
「有結果了嗎？」
江海神色激動，經過了幾天漫長的等待，他終於等到了流浪遊俠的通知，對方這個時候聯繫他，必然是已經抓到了面具殺人狂。
「我找到人了。」
流浪遊俠的第一句話讓江海精神一振，但他後面的話卻讓江海感到愕然，「可惜，他激烈反抗，被我當場擊殺，屍骨無存……總之，這個案子結了，以後不會再有面具殺人狂，你向外界公布吧。」
「……」
江海愣了好一會兒，在他的印象中，這是流浪遊俠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繞開正常的司法程序，親手處置罪犯，這位s級的義警似乎……違背了自己當初的原則。
不過，既然流浪遊俠已經這麼說了，江海自然也不會去懷疑什麼，更不會追問。只是可惜，不能親眼看看面具殺人狂的真面目。
於是，一則公告迅速從警察局發布了出去。
面具殺人狂落網，被s級獵人流浪遊俠親手制裁！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網絡，隨著人們的歡呼和奔走相告，這件案子，終於要告一段落了。
……
又是一夜過去。
陳思也想了一晚上。
「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這是哲學家尼采曾說過的一句話。
對於這句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陳思漸漸地從裡面領悟到了一些東西，一些流浪遊俠想要告訴他的東西。
如果你與惡人進行一場擂台比賽，你會發現，用一般的方法很難打敗他們，因為惡人往往不會遵守戰鬥的規則。
比如，惡人會使用超出規定的陰狠招式，甚至使用武器、收買裁判，無所不用其極。
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好人的你，面臨著兩個選擇。
第一種是堅決遵守規則，與惡人鬥爭到底，無論輸贏。但絕大多數時候，你都會以悲劇收場。
第二種便是以暴制暴，既然規則不能制裁惡人，那麼便乾脆拋棄規則，用惡人的辦法制裁惡人。
但是，惡人之所以是惡人，是因為他們肆意踐踏規則的行為，往往會產生很多惡劣的後果。而當你使用他們的方法時，在不知不覺中，你很容易走上他們的道路，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陳思對呂天翔，便是用了第二種辦法，以暴制暴。
他必須承認，當他千里奔襲、在大雪中殺死呂天翔的時候，他的內心獲得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懲罰的快感，而這種「行俠仗義」的快感，是很容易讓人上癮的。
一個人，與怪物戰鬥太久，你的行為、習慣就會不知不覺被怪物感染、改變，殺戮、暴戾會漸漸充斥你的內心，終有一天，你會變成新的怪物。
就好像那些上過戰場的老兵，為了抵禦敵人的侵略，在戰場上奮勇殺敵，與鮮血和死亡為伴，而當戰爭結束，他們回到家鄉的時候，卻發現很難再融入和平的社會，殺戮的渴望在他們內心蠢蠢欲動。
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滑入了深淵。
你最憎惡、最痛恨、最討厭的那些人，終究會把你變成他們的樣子。
陳思終於明白流浪遊俠的良苦用心。
這位s級的遊俠給陳思留下了磐石盾，當陳思背負這面盾牌的時候，它像是一個束縛，隨時提醒著他不要墜入深淵，不要被內心的殺戮和暴戾控制。
陳思的內心終於變得通透。(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