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傳 第七十八章 不一樣的他（她）

    「殺了趙晗！殺了他！」

    「殺了他！」

    「殺！！」

    他們開始群情激昂，似乎那個高高地站在那裡的人，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非瞳心裡百般難受，她隱隱地覺得，這場面和當初祭祀那天那麼相像，師父也是站在祭台上，被她愛著的子民用言語一刀又一刀地凌遲。

    她靜靜地看著趙晗，只見他的身影遺世獨立，看上去有一種不能磨滅的蒼涼與堅毅。

    他就這樣冷靜地看著他們想要將他撕碎的表情，然後開了口，「你們如此憎恨我，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我的母親，對吧？」

    「沒錯，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妖怪！」周華瑞輕蔑地回了一句，「若不是你母親當年妖言惑眾，趙國怎麼會遭此大難，而因為你的存在，皇室血脈盡斷，你叫我們如何能服？」

    「對！不服！不服！」

    「我們不服！」

    「你們不得不服！」趙晗突然怒吼一句，他氣勢逼人地看著眾人，一字一句道，「十多年前分明就是因為父皇治國五方，不重軍事，導致國力薄弱。我母親早看出端倪，冒死覲見，卻被你們這些愚蠢的人當作是懷有不良居心。國之弱，破城之過全部怪在一個女人的頭上，這就是我趙國人的本色麼？愚昧無知，不願意面對現實，只知道一味躲避，簡直令人心寒！所以最後失掉長陵那都是趙國自食惡果！

    而你們，失敗之後不但不吸取教訓，還是偏執地繼續自欺欺人下去，最後逼死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試問，你們這樣與劊子手又有什麼區別？你們厭惡我，恨不得將我處置而後快，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會是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們一步步逼出來的？你們為什麼怕我？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內心深處，還藏著你們不願意承認的悔意！」

    他字字如針，句句成戟，全部戳中了他們的心，他是那樣氣勢如虹，近千人的隊伍此時竟然鴉雀無聲。謝榮暗覺不妙，悄悄扯了扯周華瑞的衣服。

    他立即心領神會，上前一步道：「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沒有做錯，我們只是為了讓趙國變得更加和諧！大家不要被他迷惑！」

    趙晗冷笑，瞥了他一眼，問道：「和諧的趙國？你是說十多年前的樣子？那你告訴我，那樣的趙國，那什麼去抗衡大元？難道你的目標就是，當國難臨頭的時候，如同螻蟻一般帶著趙國的子民們跪在大元人的面前俯首稱臣，請求他們開恩饒恕麼？！」

    「你你你！你斷章取義！我明明就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告訴我，你拿什麼來保住這個國家？用你的巧舌如簧，用你口口聲聲的仁義二字麼？」

    這時周華瑞終於被噎住說不話了，謝榮見勢說了一聲「動手」。

    周華瑞眼裡噴火，大吼一聲：「殺了趙晗，為死去的皇子們報仇！」

    「等等！」

    一個清亮的女聲突然響起，在這寂靜的黎明中顯得分明。

    非瞳突然往那邊走去，小宣子開始沒反應過來，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就這樣明目張胆地走過去。等到他想起來伸手去阻止的時候，非瞳已經走了一段路了。

    人們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心裡都疑惑不已，她又是何人？

    趙晗心裡微微震撼，她為什麼要出來？

    非瞳此時卻什麼也不顧，想起以前趙晗對她說過的話，以朋友的名義，請她幫忙改變百姓對他母親的看法。

    當時她猶豫了，並沒有答應他。

    但是今日，他一個人深入漩渦中心，不用武力對付，靠自己的言語試圖去喚醒這些愚昧的子民。小宣子曾經跟她說，在別人眼裡，趙晗就是一個純粹的壞人，他手刃親兄，他暴戾無情。但是若換一個位置，經歷他所經歷的一切，又有幾個人能受得了？

    他雖然是冷漠了些，但是有他在，趙國現在跟以前已經很不一樣了，至少現在大元要是動趙國分毫，也是要費好大一番力氣，還不一定能成功。

    他用他的方式真正使這個國家強大了起來，保住了所有子民。

    非瞳的臉上一臉堅定，那麼就在今天，幫他圓了這個夢吧。

    不長的路，趙晗看著她慢慢走過來，感覺似乎已是滄海桑田。

    這是他見過她最美麗的時候，不同於少司命傲然，不同於靳陵面前的依人，不用於自己面前的叛逆，她是那樣堅決地看著自己，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心裡突然就很暖。

    「你是何人？！」

    見她走近了，周華瑞粗暴地問了一聲。

    趙晗向她伸出手，非瞳一刻也沒有猶豫，把手遞給了她，他稍使勁就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非瞳面色如常，對著所有人大聲道：「我是誰不重要，但是我能向你們證明，這個以你們的領袖著稱的周大人，其實也不過是別人的一條走狗！」

    趙晗聽她突然罵起人有些驚訝，挑眉看了她一眼。

    非瞳並沒有受到干擾，指著後面的謝榮繼續道：「這個謝大人，才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太子之前說過，你們恐怕也並不信他。這麼久以來，他一直躲在幕後，將周華瑞當作一顆棋子推到你們面前。若是你們所謀劃的事情成了，那麼他才正式出現，坐享其成。若是計劃失敗，他便全身而退，將一切推得乾乾淨淨。這就是他的如意算盤！」

    謝榮眼神一緊，這個小丫頭究竟是誰，竟然這麼清楚自己的念頭。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猛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昨日酒宴上為大臣們斟酒的那個宮女麼？當時她動作很慢，他就抬眼看了看，結果就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她是什麼身份，怎麼會來這兒？

    「我們憑什麼信你？」

    「就是啊，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女人？！」

    非瞳深吸一口氣，「趙晗說得沒有錯，你們都是在自欺欺人，不願意相信事實。我是一個女人，但是我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若是你們不相信，我可以立刻向你們證明！」

    說完之後她轉身面向周華瑞，道：「周大人，你能讓我看看你的眼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