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駐紮的第三天呂哲才知道地名,原來這個縣城叫陽周,他對於這個地名總有一種很熟悉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的感覺。
秦朝的行政等級除了首都之外就是郡、縣、鄉、亭、里。初步了解,陽周縣下轄三個大鄉十二小鄉,其中又有十七個亭四十八個里。至於有多少人口,除了本郡最高長官郡守和掌管郡內戶籍的六曹,估計誰都不清楚。
陽周並不靠水,它的城南有一座海拔約六百米左右的山,這裡的居民稱呼為蟜山,這座山縱寬較長連綿數百里,其間布滿的柏樹此刻也批滿銀裝,從駐地看去寒霧蒙蒙。
新的駐地很大,不斷有部隊冒雪趕到,等待駐紮人數超過五千人時,所有屯長以上的軍官被召喚,隨後各個百人隊竟是從士卒到五百主都被進行拆分。依依不捨中呂哲、李良、馬任被分配到不同的序列,倒是呂哲和枷同時被分配到一名叫蛟曲的百人將麾下。
呂哲對新的上司印象並不好,那是一個年紀約四十滿臉絡腮鬍姓格粗魯之極的渾人,對待下屬雖然談不上有多麼粗暴但是卻不懂得體恤,很多次還調集士卒干一些私人的事情。
某次,蛟曲喝醉酒竟然下令麾下士卒毆打黔首,事後黔首找縣丞告狀,縣丞跑去找縣縣尉,縣尉又去找縣長。然後事情乾脆鬧大了,等待駐紮的最高長官也就是一個偏將軍知道後,那一什的士卒被砍了兩個,帶隊的什長也責打五十軍棍去了半條命,而蛟曲這傢伙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竟是逃過一劫沒被處罰。
今天,正當呂哲拿著樹枝在雪地練習小篆,百人將的典奴急沖沖跑來。
典奴其實就是百人將私人的奴隸,是幫不認識字的百人將保管兵冊和百人補給號牌的一種不是親兵的親兵。他這時顯得衣衫不整,左眼眶還烏青一片,鼻子更是滴答著鮮血。
「快……快!呂屯長,快些帶兵進城!」
「帶兵進城?」呂哲深深感到詫異,他看一眼狼狽的蒿(典奴的名字),「有將主的令符嗎?」
蒿蹬著腳,氣急敗壞又十分著急:「還要什麼令符,主人快被打死了!」
呂哲已經知道奴隸根本沒什麼社會地位,只要敢不給面子或者不怕得罪人,哪怕是郡守家的奴隸都可以拳腳相向,閃爍著眼睛低頭繼續練字:「請來令符,哲當即帶兵進城。」
這傢伙似乎很愛蹬腳,雪混著泥土甩了呂哲一靴子。屢勸沒有成功,他竟然威脅道:「主人定要狠狠懲罰你!」說完捂著還在流血的鼻子跑了。
看了看被甩了一腳泥水的方口齊頭尖履,呂哲抬頭看向跑遠的蒿,想了想還是丟掉樹枝站起來:「先去找枷,然後去向五百主稟告?」
他找到了躲在帳篷喝醪糠的枷,粗略的解釋一下。
「哲,你可是說我倆告假自己去?」
「當然!私自調兵要殺頭,不去必然被百主來陰的。所以哪怕被揍一頓我們也只能自己去!」
「……如此百主!我倆可真歹命。」
來到五百主的帳篷,恭敬求見之下五百主拒絕兩個小屯長見面的請求。
呂哲似乎也知道是這麼個結果,求著站崗的五百主私人親兵:「大兄還請幫忙,我倆有急事需得進城。請大兄幫忙告假,愚來曰請大兄吃酒。」
站崗的士兵其實也就十.歲,他上下看了呂哲幾眼,看著呂哲既勤懇又慌忙的模樣,猶豫著「嗯」了一聲還是進去了。
足足有十來分鐘,年輕士兵出來了,他臉上有著明顯的巴掌印,抬手丟兩塊木櫝在地上,隨後用一種恨不得踩上幾腳的兇巴巴樣子,低沉吼:「殲人!必定要請我吃酒!」
殲人在這年代其實不是什麼特別重罵人的話,呂哲笑嘻嘻的撿起地上的木櫝,掃視一眼看到允許告假半天的篆字,邊拱手邊退:「大兄還請記住我的模樣,也請大兄告知名字,來曰……不!明曰就請大兄吃酒!」
「名字?」委委屈屈捂著腮幫子的年輕士兵顧不得表現得兇巴巴:「我叫鳴,你叫什麼?」
已經退了兩三米即將轉身的呂哲低低說「我叫呂哲」,也不管沒聽清楚在追問名字的鳴,已經完成轉身的動作即將小跑……
他轉頭看見枷還有點愣愣地站在原地,低聲罵一句「坑隊友」不得不收住即將跨出去的腳又來一個轉彎,臉上帶著笑容「鳴兄,明曰正午我來找你」,拉著有些搞不懂狀況的枷,逃也似的就跑。
名叫鳴的士兵看見兩人瞬間跑得沒影,磨蹭被扇耳光的臉,紅著眼眶淚光閃閃:「一定是在騙我?怎麼跑得這麼快……」
等跑到一個帳篷的拐角擋住視線,枷這才反應過來。
枷被呂哲拉扯著,嘴巴里不斷問「明曰你真請他吃酒?」「明明沒有財貨,你是在騙人?」,問了幾次沒得到答案立刻急了,試圖甩開那隻不斷拉著的手,臉上是一種恥於為伍的表情。
呂哲的錢都買了布匹,他哪還有錢請人喝酒啊?說實話剛才那也就是幾句客氣話而已,沒想到枷好像很在意似得不斷問。
已經耽誤得夠久,這時根本沒有功夫回答的呂哲哪裡還能顧得上什麼,按照腦海中蛟曲一直會去的那家酒肆的位置,就這麼拉扯著枷往陽周縣城跑。
營地與縣城只相隔三里,轅門的出口位置恰好是在城門的方向,他們出了軍營沒多久就進了城。
城門的縣兵見兩個穿著甲具的軍官快速跑過時,幾個人想到什麼似得竟是咧嘴就笑了?等待被城門官呼喝才又恢復面無表情繼續向攜帶貨物進城的人收稅。
進了城之後並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靠近城牆兩百米內也根本沒什麼建築,一片空地之後才逐漸有茅屋。
其實古時候城牆內的邊緣根本不允許有建築,影視中的古代城池一進去就充滿建築物還有人群,那根本就是瞎扯淡。那時建築都是茅草和木料搭建而成,如果遇到敵人攻城,敵軍朝城火箭,有建築物豈不是都要燒起來,那還防守個屁啊,在城牆角等待支援的士兵都該被燒死了!
體力已經今非昔比的呂哲跑起幾里路來雖說速度不快卻也不會再氣喘吁吁了,他一路上拉著枷來進城又在亂七八糟的夯土街道拐了幾次。
等待站立調整呼吸時,枷竟然還不斷在問是不是騙人。
被煩得不行的呂哲一邊觀察前方的酒肆一邊隨口:「我騙你妹!」
枷好像被惹毛了,瞪大眼睛:「我妹?你騙人與我妹何干?」
呂哲終於看見不斷想出來又被堵回去的蛟曲,那個叫蒿的奴隸被踢出來後就跪在地上向某人磕頭,偶爾還能聽見蛟曲這個傢伙臉紅耳赤醉得語無倫次在咒罵。
不斷問不斷得不到回答的枷是真的被惹毛了,低吼「你明明是在騙人,與我小妹有什麼關係?」就要舉起拳頭砸時……
呂哲十分及時的吼叫著就沖:「跟我上!」
枷揮出去的拳頭落空,看著在前沖的呂哲,十分認真的在念叨:「騙人就騙人,為什麼要說我家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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