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相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有張良計!(求訂閱)

    一月中旬。

    始皇巡行的消息公布天下。

    與此同時,始皇巡行的路徑也隨之公開。

    車騎東出函谷關,經河外之地一路南下,過三川郡,陳郡,渡淮水,直抵雲夢澤。

    這次雲夢澤成為了始皇巡行的第一個大目標。

    據說始皇此次將在雲夢澤北岸,即衡山郡治所邾城祭祀舜帝。

    此後便是東入廬江,進入會稽郡,在此祭祀完大禹,便要一路北上至琅琊,隨後就將踏上歸程,經之罘(fu),即墨,巨野澤,大梁,洛陽,函谷關等地,最終重新返回咸陽。

    道路十分的明確。

    而巡行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始皇巡行的消息一經公布,原本還蠢蠢欲動、躁動不安的天下,仿佛瞬間被按下了靜止鍵,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稍微看得清局勢的人,都知曉了秦廷的用意。

    但又無可奈何。

    秦廷公布始皇巡行路線,似根本就沒想過會出事。

    就是這麼直白的昭告天下。

    而如此透明清晰的路線,一經發布,也讓天下為之一震,六國貴族也好、士人方士也罷,在短時內也全都噤聲了,他們中不乏有目光深遠的人,自是一眼看出了秦廷的用意。

    這次巡行分明旨在威懾天下。

    而且秦廷似對六國貴族的情況有所了解。

    這次巡行直指根基。

    便是東南雲夢大澤跟吳越齊濱海地帶。

    這兩處也是目前天下六國逃亡貴族的聚集之地。

    所以始皇明為巡行,實為震懾逃亡嘯聚的復辟勢力,此外途中還要祭拜舜帝、大禹,這也是為了宣教禮行。

    始皇巡行的消息,不到一個月,天下就大體盡人皆知了。

    潁川。

    張良負手而立。

    望著手中得到的書函,卻是久久沒有言語。

    良久。

    他才忍不住嘆氣道:「一人鎮天下?」

    「這便是秦廷的底氣?」

    「嬴政你對自己對天下的威懾力就這麼自信?」

    隨即。

    張良似想到了什麼,又不禁搖了搖頭,他自看得出始皇的用意,然而就算看出來了,卻也是無計可施。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腹中或有千般謀略,但經博浪沙事件之後,秦廷對於路上刺殺的防範,早已提升了很多,就算再怎麼準備,也難以靠近始皇的車輦三百步,而且從那次事件後,始皇每次出行都是多輛車輦並行,就算是近臣也不知始皇位於哪輛車輦中,想要刺殺幾乎不可能了。

    他後續曾做過嘗試,卻是連靠近都難。

    因而也漸漸消了刺殺的念頭。

    只是過往嬴政巡行天下,也未曾像這次這樣光明正大,完完全全的將路線公布,好似根本就不在意有人中途算計,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這讓張良也不禁感到一絲嘲弄和譏諷。

    然在一番不平之後,張良很快就冷靜下來。

    他們的確就是拿嬴政沒有辦法。

    不僅自己。

    其他六國貴族同樣如此。

    眼下的六國貴族就是一群外強中乾,色厲內荏的存在,想要僅一己之力撼動秦廷,根本就是痴人說夢,而秦廷就是算準了這點,所以直接將路程公布,為的便是震懾人心,威懾的不是六國貴族,而是地方的黔首庶民,世人在知曉始皇的巡行路徑後,又豈敢在路上生事?

    沒有黔首、庶民鬧事,六國貴族又豈敢有太多動彈?

    這是陽謀。

    但效果卻是極佳。

    至少張良自認巡行途中,天下難有太多事情發生。

    張良雙手緊緊握著書簡,抬頭冷冷的望著天空,卻不知在想著什麼。

    就在這時。

    他的屋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個鶴髮男子怒氣沖沖的沖了進來,憤怒道:「嬴政實在太目中無人了,他真以為天下人人都怕他?敬他?畏他?真的可以憑藉一己之力,壓下天下所有的民怨?」

    「他太自以為是了!」

    「還直接當眾將路線圖公布,他這分明就是在挑釁我等,認為我等不敢生事。」

    「真是欺人太甚!!!」

    何瑊怒髮衝冠,整個人快要氣炸了。

    張良看向何瑊,只能暗暗搖了搖頭,平靜道:「何兄,無須這麼惱怒。」

    「我怎麼能夠不氣?」何瑊臉色一橫,不悅道:「嬴政分明都欺負到我們臉上了,過去何曾有一次公布過路線圖?這次不僅將路線圖公布出來,甚至要做的事都公布了出來,這難道不是對我們的挑釁?」

    「他這分明是欺我們六國貴族無能。」

    「你能忍,我忍不了。」

    「我已決定,等會便差人傳信給其他貴族,定然要在路上弄一些事情來,好教嬴政知道,我六國貴族不是他可以隨意拿捏的。」

    聞言。

    張良眉頭一皺。

    他沉聲道:「何兄,此事萬萬不可。」

    「你若真這麼做了,恐才是著了嬴政的道了。」

    「你我都知道,荊楚國及雲夢澤走遍地帶,雖有不少六國貴族藏匿,但大多都是旁系支脈,或者是一些沒落貴族,而六國貴族真正的嫡系精壯,大多嘯聚在吳越山川,而這兩地這次卻成為了嬴政巡行的重點。」

    「這也不難看出。」

    「秦廷恐暗中對我等處境有所了解。」

    「這次未必不是借巡行的藉口,暗中查勘我等真正的藏身之地。」

    「一旦我等暴露,定會遭致秦廷追殺圍堵,你這號召其他人亂秦,豈非是要自投羅網?」

    何瑊一下啞然。

    只是他依舊有些不甘心。

    他咬牙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當年我們在博浪沙都險些刺殺成功,這次未嘗不能再度複製當年的壯舉,我們之前可是費勁千辛萬苦才弄到嬴政的路線圖,現在他自己將路線圖公布出來,豈非是給了我們機會?」

    說著。


    何瑊情緒也越發激動起來。

    他恨聲道:「我們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這樣一個天好機會,只要我們能抓住,將嬴政給弄死,群龍無首之下,大秦自會大亂,到時我們的機會也就徹底來了,若是放過這次機會,下一次可就不知是何時了。」

    「你我其實都很清楚。」

    「這次是十年來最好的機會。」

    「天下至少關東是沸反盈天,我等跟士人也聯繫密切,對於秦廷早前頒布的令書,在荊楚、吳越等地引起了軒然大波,根本對秦廷不滿的楚人對秦人更是充滿憤恨,我們這次若是退縮了,可就真的錯過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當年齊國就是怯於秦國軍威,遲遲不敢有所動作,最終眼睜睜看著燕、楚覆滅,而後自己也緊跟著為秦覆滅。」

    「我們繼續等待,豈非在重蹈齊國覆轍?」

    「我認為我們還是當有所作為。」

    「不然豈非真就讓秦人的奸計得逞?」

    張良苦笑一聲。

    他嘆氣道:「我又豈會不知其中道理?」

    「然我們就算能拉起人手,又能拉起多少人?不過數百上千罷了,而始皇每次巡行帶了多少兵馬?至少萬人,秦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對付我等足以以一當五,眼下冒頭鬧事,分明是找死。」

    「不僅我不會同意,其餘貴族也不會同意的。」

    「何況這次秦廷的目標就是想摸清我等虛實,一旦暴露出來,定會遭至嚴密打擊,我等目下嘯聚於濱海山川,言行盡皆秘密作為,此等暗流,縱有數十萬大軍,又能奈何?」

    「然一旦我們公然在地方鼓譟生事,那便是主動曝光於天下,到時廷尉府與郡縣官署聯手之下,藉機搜剿嘯聚貴族,我等恐會損失慘重,一旦為秦廷知曉我們真正落腳,大軍壓至,就算能逃出生天,定也會元氣大傷,這豈非自斷雙臂?」

    「那你的意思,便是什麼都不做?」何瑊不滿道:「就這麼幹看著?看著嬴政耀武揚威,看著嬴政一人壓得我們噤若寒蟬?」

    張良沉默。

    他沉聲道:「我等世族復辟有鼓呼之力,民眾亦有追隨徒眾。」

    「然並未真的泛濫天下。」

    「眼下以非常手段介入,更如飲鴆止渴也。」

    「我等很早便定下一件事。」

    「便是等到嬴政暴斃,大秦自顧不暇之下,才是我等機會,這次嬴政外出巡行,其實也並不算壞事,我等一來可藉此機會,打探秦軍虛實,二來也可觀察嬴政的身體狀況,加之這麼舟車勞頓,長途跋涉,就算是常人身體尚且會有些吃不消,何況是嬴政這般宵衣旰食之人?」

    「而且相較於這次巡行,我更擔心是嬴政的祭祀。」

    聞言。

    何瑊粗重的喘息著。

    最終,還是為張良說服,慢慢冷靜下來。

    他凝聲道:「祭祀?這有何擔心的?嬴政過往巡行不是都有過祭祀嗎?」

    張良沉吟片刻,不確定道:「我只是對這次的祭祀心有不滿,秦前不久才公布公事,自稱要『修人事以勝天』,何以會在這時宣布祭祀舜帝、禹帝?這難道不奇怪嗎?」

    「舜帝何人?」

    「五帝之中人品功德之最。」

    「最孝慈,也最愛民,法度平和公正,是一個寬和有度的遠古聖王。」

    「因而祭祀舜帝是過往最正常的事。」

    「而後卻是要在廬江軍的額彭蠡澤西岸登臨廬山。」

    「廬山何出?」

    「《山海經》云:創之大禹也!」

    「廬山實則是一座不具備宣教意義的大山。」

    「而大禹是五帝之中,最具有事功精神的一位聖王。」

    「也唯有禹帝被後人冠以了『大』字。」

    「這絕非虛妄之頌,實因其功業超邁前代,也是奠定華夏文明根基之人。」

    「治水以救民,劃九州而立制,設井田以安農耕,封國建制以明國家,設天下百官並常備軍隊以統諸侯.」

    「凡此等等,一言以蔽之。」

    「華夏族群邁入國家時代,自大禹始也!」

    「嬴政這次登臨不具備宣教意義的廬山,又登臨祭祀傳說中的禹冢,其中的宣教意味太過濃郁了,我擔心嬴政恐會藉此宣示新政宗旨,並藉機將新政宗旨藉由大禹的治政傳揚天下。」

    「而且大禹是治水以救民。」

    「跟秦廷宣揚的修人事以勝天相契合。」

    「這恐也會讓秦廷的新政宗旨更容易為關東民眾接納。」

    聽到張良的話,何瑊臉色微變。

    他也明白其中不妙。

    楚人過往最好巫術鬼神,一旦民心不再為神秘流言紛擾,也不再信所謂天道昭彰,那對大秦日後統治楚地,無疑會減少很大阻力,而對他們六國貴族世族而言,卻是要失去一大助力,民人甚至會因此對他們產生懷疑。

    一旦民人對他們生出動搖,日後再想鼓動生事,恐就要花費更大精力了。

    「這可如何是好?」何瑊惴惴不安道。

    張良默然不語。

    他在腦海沉思了一會,冷笑道:「既然秦廷想絕神秘流言,那便讓這些神秘流言愈演愈烈,多到秦廷不得不正面應對,或者不得不生出防範。」

    「還請張兄細說。」何瑊眼睛一亮。

    張良緩緩道:「而今天下,貴族跟方士儒生已製造出『亡秦者胡也』、『明年祖龍死』、『始皇帝死而地分』、『楚雖三戶,亡秦比楚』等等預言,因而在製造其他預言,已難以挑動人心,所以便要換個想法。」

    「嬴政告訴我等路線。」

    「其實藏有搗毀我等復辟根基之想法,而且很有可能會有所收穫的,而我等世族大家大多藏於濱海山川,秦廷查到信息,定會派兵前去剿滅,其中定然會『鑿山斷壠』,唯如此,才能將隱匿山川中的我等剿滅乾淨。」

    「所以.」

    「我等可藉此散布一條信息。」

    「東南有天子氣!」

    聞言。

    何瑊愣了一下。

    他在沉思片刻後,也是瞬間反應過來。

    他驚呼道:「妙哉。」

    「秦人想覆滅我等,定要搜山鑿道,這便可傳為嬴政相信東南有天子氣,所以執意要派兵壞其地脈,如此一來,就算嬴政祭拜大禹、舜帝,想決斷民人心中的神秘流言,卻反倒陷入了另一個流言。」

    「嬴政自己都信流言,又如何讓其他人不信?」

    「這又如何破除楚人心中的迷信?」

    「此計甚妙!」

    何瑊不由大笑起來。

    張良只是淡淡一笑,似根本沒放在心上。

    只道是尋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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