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相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我李斯......終活成了鼠輩!(求訂閱)

    李斯目光微凝。

    他沉思片刻,輕笑道:「臣認為殿下考慮的很得當,應付的也很得體。」

    「朝廷跟匈奴的關係,過去的確互為仇讎,但國家利益上面,並不存在真正的敵友,正如朝中送來的文書上所講,匈奴跟朝廷的關係,實則跟過去諸侯間的關係類似。」

    「可為友,可為敵。」

    「一切都要基於本國的利益。」

    「只要於大秦有利,就算放下成見、放下仇恨,也未嘗不可,等到雙方利益衝突,到時再起兵戈,也在所難免,國家之間從來就沒有絕對的盟友,也不會有絕對的敵人。」

    「朝廷跟匈奴的緩和,能給朝廷爭取到不少的迴旋空間。」

    「此舉的確會引得北地的民眾不滿,也會惹得北原大軍的將士不滿,但總體來講,對朝廷是利大於弊的,只要有利,那就可圖。」

    「至於殿下的其他想法。」

    「同樣有可取之處。」

    「無論是關東修建中轉倉庫,用以減少路途的錢糧損耗,還是將十二金人重新回爐冶煉,都能為朝廷節省下不少的錢糧。」

    「當年商君徙木立信。」

    「真正讓人相信的其實是商君真給了金。」

    「錢糧的多寡,決定著『民眾公信』的程度,若是朝廷能足額兌現公布出去的令條,天下萬民又豈會不信服?」

    「因而殿下從錢糧著手。」

    「最合適不過。」

    對於李斯的回答,嬴政不置可否。

    他又問道:「那你對現在的扶蘇是何看法?」

    聞言。

    李斯面色微變。

    他狐疑的看了眼始皇,心頭思索了一下,神色不確定道:「殿下已初具帝王之象,只是行事方法等諸多方面,相較陛下還是有極大不足,但已初顯明君風範。」

    「臣為陛下賀。」

    「臣為大秦賀。」

    聽著李斯的恭維,嬴政淡漠的笑了笑,冷聲道:「李斯,你知道朕為什麼這麼信任你嗎?」

    李斯身子一顫,低垂著頭道:「臣不知。」

    嬴政冷笑道:「伱其實知道,而且你誰都清楚。」

    嬴政緩緩站起身,望著下面瑟瑟發抖的李斯,眼中閃過一抹慨然,沉聲道:「你李斯自用事以來,二三十餘年,卻始終跟朕保持著驚人的一致。」

    「近來朕仔細想了想。」

    「也實在沒想到你李斯跟朕曾有過什麼大的歧見。」

    「朕曾經以此深以為欣慰。」

    「認為這是跟先祖孝公和商君一樣的君臣知己的感喟。」

    「所以這些年,你李斯一家跟皇室不少子女,結成互婚互嫁的多重聯姻關係,這些朕都看在眼裡,也可以說是朕有意促成的。」

    「若非是感念投合。」

    「朕又豈會去做這麼多事?」

    「朕從來是不屑通過結婚姻之盟去鞏固權力的。」

    「朕也從來沒有將這種君臣私議帶入過國政,只是你李斯每次大事都能跟朕契合,有時候契合一致的如同一個人。」

    「在整個帝國群臣中,唯有你李斯做到了。」

    「其他人都做不到!」

    聞言。

    李斯臉色大變。

    而後更是直接跪伏在地。

    李斯面露驚色,額頭汗水直溢,整個人驚懼到了極點。

    嬴政從高台上,一步步的走下,朝著李斯走近,他繼續道:「從當年的老臣一個個數來,王綰、王翦、尉繚、頓弱、鄭國、蒙武、姚賈、王賁、馮去疾、李信等等,這些朝臣誰沒有與朕發生過政見爭執?」

    「獨獨你李斯沒有!」

    「朕過去認為是君臣投合。」

    「但就算是先祖孝公跟商君當年同樣有歧見。」

    「難道朕跟你之間的契合,已超過了先祖孝公跟商君?」

    「這當真可能嗎?」

    「君臣之間也真的能做到嗎?」

    嬴政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李斯身子顫的更厲害了,抖如篩糠,臉色更是慘白一片。

    嬴政又道:「過去有人曾對朕說過一句話,那人是這麼評價你的,丞相李斯,斡旋之心太重,一己之心太過。」

    「朕過去並未上心。」

    「而今朕身體越發不濟。」

    「也時常感念起過往的種種事情。」

    「這讓朕不由心生疑慮,你李斯這二三十餘年,跟自己這君主這麼驚人的一致,或許本就是刻意為之?」

    聞言。

    李斯面色大變。

    嘴唇已是烏青一片了。

    嬴政輕笑一聲道:「只不過朕並不這麼認為,若果真如此,這權力機謀之神秘,也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但換個角度想想,你李斯或許不是機謀,僅僅是畏懼朕這個變幻莫測的君主,故意謹慎從事?」

    「畢竟.」

    「你李斯從沒有附和過朕的明顯錯失,也沒有附和過某些並不怎麼光彩的事件。」

    「譬如,當年用李信為大將滅楚,這明顯是一次錯失,而你李斯便沒有附和,當年軟禁太后,滅趙後還默許趙高屠戮朕昔年在邯鄲的所有仇怨之家。」

    「此外還有種種。」

    「你李斯都沒有附和過。」

    「你李斯真正的反對,只有那一次諫逐客書。」

    「而那時的你僅是咸陽的一名河渠令,未曾登上朝堂,更未進入中樞,僅僅是想藉此留在秦國。」

    「君臣如此一致,夫復何言?」

    「臣臣.」李斯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嬴政走到李斯跟前,望著這位灰白鬚髮,全身精瘦的老人,長長的嘆氣一聲。

    他轉過身,朝著帝座走去。

    口中輕聲道:「李斯,你可知朕為何會不喜你?」

    「臣臣不知。」李斯顫巍道。

    嬴政坐回到自己的帝座,目光睥睨的掃向下方,淡漠道:「因為你有時候讓朕很失望。」

    「是臣無能。」李斯道。

    嬴政搖頭:「你李斯何時無能過?若是大秦的丞相都是無能之人,那天下又有多少有能之人?你李斯從不缺乏才能,更不缺乏審時度勢的銳利,不然你又豈能坐上帝國首相的高位,而臻於人臣極致,而你李斯也從來沒有辜負這一高位。」

    「你李斯並非尸位素餐的人。」

    「在朝在位,也都盡職了,盡心了。」

    「天下是有目共睹。」

    「但你有一點,過去三十幾年,甚至更久,始終未曾變過。」

    「敢問陛下,那是什麼?」李斯一臉疑惑。

    嬴政淡漠道:「你可還記得自己早年自嘲時自比的話。」

    李斯愣了一下。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他沉聲道:「臣記得。」

    「年少時,臣為郡小吏,見吏舍廁中鼠食不絜,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犬之憂。」

    「當時臣便言:『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後續臣便辭官,師從荀子去了。」

    提到往昔。

    李斯也面露慨然。

    一晃已四五十年過去了。

    他也從當時的少年,變成了一古稀老人。

    時光荏苒,不禁唏噓。

    隨即。

    李斯眉頭一皺。


    他不知陛下為何會提及這事?

    他狐疑的看向始皇,只見嬴政一臉平靜的望著,似在等著李斯的回答。

    好似在用李斯當年自己說的話,來試探君臣是否真如此契合。

    想到這。

    李斯的心咯噔一下。

    眼中更是流露出濃濃的驚慌跟不安。

    若是自己說出的話跟陛下所想不同,那便證明自己過去的確在故意謹慎從事,也一直擅長揣度陛下心思,這若是讓陛下當真,自己恐將大難臨頭。

    但這次不同以往。

    陛下並未透露出任何信息。

    只是讓他自訴了這段過往經歷,讓他再以現在的情況去揣度。

    沒有任何可提醒的,更沒有任何能揣度的。

    因為從始至終都只跟自己有關。

    通過自己過往所說的事,來揣度始皇現在的想法,這根本就做不到。

    李斯一臉苦澀。

    臉頰此刻更是又紅又燙,心頭更是突突亂跳。

    他說不出。

    更不敢說出去。

    心中更是害怕的厲害。

    一旦說出去,跟陛下心思不合,那自己就完了,但不說,同樣是已回答了。

    李斯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

    見狀。

    嬴政冷漠道:「李斯,你現在不知朕想法如何?」

    「臣不敢揣摩。」李斯顫聲道。

    嬴政冷笑道:「你不用揣摩朕的,你就說說你自身的,這麼多年過去,總歸是別有一番滋味,朕現在就想聽你的想法。」

    李斯已唇乾舌燥。

    在幾番思索後,無力的垂下了頭。

    「臣現在只腦海空空。」

    「請陛下降罪。」

    「你自己說過的話,朕又豈能治罪?你又何罪之有?」嬴政道。

    李斯悶聲不語。

    他也實在是不敢再開口了。

    從來沒有那一刻,讓李斯感到這麼絕望、這麼無助、這麼無力。

    毫無任何掙扎的機會。

    嬴政搖搖頭,輕嘆一聲,緩緩道:「這就是朕不喜你的地方,你的確是斡旋之心太重,一己之心太過了。」

    「臣有罪。」李斯面如死灰,毫無辯白之心。

    嬴政靜了靜神,望著下方李斯,冷聲道:「廁中鼠,倉中鼠,終究都只是老鼠啊。」

    聞言。

    李斯整個人一怔。

    眼中露出一抹恍然跟苦澀。

    「廁中鼠也好,倉中鼠也罷,盯著的只是那一口吃食,但也只有那一口吃食,而你李斯這些年跟這些老鼠有何區別?從魏國小吏到大秦丞相,也同樣只盯著了一樣東西,你的眼裡而今也只剩下這一樣東西了。」

    「李斯啊李斯。」

    「你終究還是讓朕失望了。」

    「朕的丞相,大秦的丞相,志向不能是一隻老鼠。」

    「也不能眼裡只有那一口吃的!」

    聽到嬴政的話,李斯如遭雷擊,臉色一下煞白。

    他嘴唇不住顫抖著。

    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他李斯,過去在上蔡當小吏,自嘲為周旋於茅廁的廁中鼠。

    而今經過命運、才具、意志等種種相助,終是將自己推上了帝國首相的權力高位。

    但.

    他依舊是那隻『廁中鼠』。

    只不過是從過去的舍側移動到了倉中。

    老鼠還是那隻老鼠。

    他還是他!

    環境變了,但人沒變。

    他李斯從來就只是一隻老鼠。

    當年自嘲想改變,但幾十年下去,從未有任何改變。

    他當年為小吏時便醉心於權勢,後面師從荀子,學帝王之術,賣於帝王家,也同樣是為了權勢,而今自己已位極人臣,但眼裡依舊還是只有權勢。

    他跟那老鼠何異?

    一生所求依舊是那口吃食。

    「臣讓陛下失望了。」

    「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然要是一個人始終把自己當成老鼠,就算換再多的環境,自己的心不變,他也依舊會把自己視為老鼠。」

    「李斯錯了。」

    「大錯特錯。」

    「臣過去不解,為何韓非比臣更得荀子喜歡,也更為陛下賞識,臣自認才識書法都遠甚韓非,在治國方面也遠超韓非,為何世人更追崇韓非。」

    「原來是這。」

    「臣李斯的確不如韓非。」

    李斯閉上眼,幽幽嘆息一聲,神色無比落寞。

    他從沒有想過。

    自己這一生,其實在自己為小吏時,就已經將自己一生道明了,他以為換了環境,自己就會改變,但最終,並沒有,他依舊走回了老路。

    從未有任何變化。

    這一剎。

    李斯本就蒼老的臉上,越發顯得滄桑年邁。

    他不知如何離開的行宮。

    等李斯渾渾噩噩清醒過來時,人已經站在了宮外。

    天空已飄起了小雨。

    望著天空飄零下的小雨,感受著雨水拍打在臉上的觸感,他的臉頰顫了顫。

    「廁中鼠,倉中鼠,終歸鼠矣。」

    「我李斯」

    「終究活成了鼠輩。」

    「呵呵。」

    李斯邁步離開了。

    當殿下說出廁中鼠、倉中鼠時,李斯就已明白陛下的想法。

    大秦不需要鼠輩的丞相。

    而他

    終究到了退場的時候。

    對於退下,李斯過去十分牴觸,也是極力規避著,但這次跟陛下的一番交談,李斯已清楚,自己沒有堅持的理由了。

    他也不合適了。

    只是相較過去,若是為陛下勸退,他心中會十分牴觸,也會想法設法阻止,但如今,他已能很坦然的面對了。

    他知道。

    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

    接下來是扶蘇,是秦二世的時代。

    他們這些老臣都要離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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