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太后的舉措很快傳達到了昌文君的耳朵里……昌文君肯定表示百分百聽話的。
因為對於昌文君來說,他最大的靠山就是華陽太后,論言語份量,甚至華陽太后在他這裡比皇帝御令都更加重要。
畢竟他若違逆了嬴政,還有華陽太后出面說情。
如果是昌文君觸怒了華陽太后,那可就沒人替他說情了。
就這樣。
昌文君立即讓人去調來五副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
爾後。
他道:「幾位家主想來對於齊地發生之事,也都有所耳聞的吧?」
昌文君沒有立即開門見山。
他要用血屠稷下的前車之鑑,讓楚地五大家族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還有夫子創作的三字經、百姓家和千字文都是能夠亘古流傳的啟蒙典籍。
這時。
「確有耳聞。」
共敖率先接話,他聲音粗獷,大嗓門的道:「那田氏之人試圖謀逆,膽大包天,罪大惡極,理應受到極刑懲戒。」
「還有曲阜孔氏竟然布置出了東郡隕石案,當真是包藏禍心,該當滅其三族。」
「至於血屠稷下嘛,說老實話,我雖不喜歡儒生,但是對稷下學宮的印象還是可以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儒家八派竟敢包庇天命兇犯,這確實觸及到了底線問題。」
……
共敖還挺會說話的。
他對稷下學宮的印象好,是因為世家大族都想嘗試把孩子送到稷下學宮教育。
可現在秦廷卻讓稷下學宮血流滿地,無論怎樣的原因自,都會出現些許的詬病。
但秦廷對儒家八派、曲阜孔氏和田氏一族查證出的罪名,他也都是非常認可的。
故。
共敖覺得自己絕對算是大秦的順民。
隨即。
宋義滿臉市儈相的諂媚道:「君侯,我肯定是無條件支持朝廷在齊地的所有決策……另外我還聽說大秦有隱仕高人驚現,雄辯稷下,更是在問刑子張正之時,創作出了少年諸夏說。這絕對可稱是我大秦的再世聖賢了!」
少年諸夏說,如今確實聲震天下。
只是宋義整個人無時無刻都透露著過於諂媚的模樣。
典型的笑面虎。
而且還是很假的那種。
搞得昌文君也連連蹙眉,同樣的話從宋義嘴裡說出來,總讓他感覺相當的不舒服。
相比之下。
共敖看似粗獷,大大咧咧,實則還是挺有親和力的,最起碼不會讓人心生排斥。
再觀屈景昭三家。
屈衡主打的是不卑不亢,畢竟他是楚地大貴族,平時也沒少給昌文君送禮,這次他更是專門花了大價錢,挑了一枚價值連城的玉珏,專門進獻給華陽太后。
所以,屈衡自認也算把錢花的夠到位了,只要能夠跟華陽太后搭上線,他也就沒必要跟宋義那般……恨不得笑成菊花臉,著實讓人倒胃口……
忽然。
資歷和年歲最長的昭弘輕聲道:「君侯,要我說那位堪稱秦公的大賢,最令人驚嘆的一手,其實並非是舌辯群儒,而是開創出了推欄,以及試圖推行基層啟蒙教育。這可是跟軍功爵位制度的賞罰明斷……有些相悖啊!」
「但那位秦公依然振臂高揮的做了,就沖這一點,確實讓人服氣。」
「他何止是聖賢?更可稱是個偉人啊!」
「對於這等偉人,我等理應隔空相拜之!」
……
說完。
昭弘竟然真的十分正式的直起上半身,開始大拜起來。
好一番折騰。
把昌文君看的是眉頭越發緊鎖……
正所謂聽話要聽音。
屈景昭三家中。
最難搞的就是這個昭弘一族。
現在昭弘這個老傢伙,公開言及夫子的教育普及,乃是違背了軍功爵位制度的賞罰明斷。
然後昭弘又各種陰陽怪氣的說夫子是聖賢,更是偉人……
還各種大拜!
這等於昭弘擺明了反對基層教育普及,因為觸及到了知識壟斷的利益,外加一個深層理由。
那就是楚地講究圖騰祭祀什麼的。
如果民眾全都蒙學開智,變聰明了,忽悠不住了,可咋整?
如此。
看似全民開智,會讓朝廷的統御成本增加。
實則是地方豪商更怕全民開智……
因為朝廷占著正統之名義。
正常情況下收稅都是有規章制度的。
可地方豪強魚肉百姓,那真就一點道理都不講的。
所以。
全民開智固然會給朝廷增加一些統御難題。
卻也能讓地方豪強有所收斂,不至於把百姓油水壓榨到一百年以後。
這特麼單是想想都感覺太過離譜……
「呵呵!昭公,我希望你此時此刻讚嘆夫子之言,都是出自真心。」
昌文君警告道:「夫子推行基層啟蒙教育,並沒有動用諸子百家任何的古之典籍,而是親自編撰出了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
「最起碼讓百姓知曉姓氏為何物,還有明白基本的禮義廉恥,這又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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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軍功爵位的蔭學特權,原定的諸子百家高端教育,依舊是只有獲得軍功和事功者,方可學習。」
「比如你們如果想讓子孫後裔獲得蔭學資格,首先就得遷入關中,完成科舉九品之考核,直至成為官吏獲得事功政績,最後才能蔭及家人。」
……
昌文君再度強調了一下遷徙入關中的重要性。
你若是不服從朝廷的安排。
以後小孩就不能學習諸子百家的古之典籍,而且家中還不准私藏之。
不然就是違法。
屆時。
你還真就得感激夫子的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好歹讓你的子孫後代能夠識字不是?
隨即。
虛弱病殘的景清連連道:「君侯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啊!朝廷的陵邑遷徙制度,我們一定會帶頭服從的。還望以後進入關中,能蒙君侯多多照拂,我們畢竟都是同宗一脈,皆為羋姓,未來理當效忠二世,共襄大秦盛世!」
景清一開始說話的聲音還比較小,後面越來越激動。
顯然。
五大家族中。
他是比較真心歸順於大秦的。
原因是扶蘇……讓景清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扶蘇現在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二世皇帝,政治基礎乃楚系秦臣派系,背後又站著華陽太后。
挺順那位隱仕秦公,也親自教導過扶蘇……
那這說明穩了啊!
扶蘇身上流著部分楚人的血,又賢名加身。
這麼一來。
只要他景氏一族未來多多表現,前途總歸還是能夠預見的。
甚至於……景清還想躋身成為新的楚系秦臣派系,也就是扶蘇的政治班底。
唯有如此。
他景氏才算真正的平步青雲。
「我果然還是更願意聽景公說話。」
昌文君對於五大家族的印象排名。
大約就是:景氏,共氏,宋氏,屈氏,昭氏。
即,待會兒若是非得殺雞儆猴。
他肯定會從宋氏、屈氏和昭氏中間挑選。
對於表現良好的景氏和共氏。
昌文君能保則保。
倘若實在爛泥扶不上牆,那就沒什麼辦法了。
於是。
昌文君看了看外面,道:「好!閒談結束,接下來我將會檢查一下你們五位家主,自身對於秦小篆的學習進度。」
「就拿夫子的三字經進行臨摹謄寫。」
「你們可以再行閱覽一番,一炷香後,檢查便會開始,標準是一百字為及格線。」
「此事為皇帝陛下欽點考教,爾等切記要認真對待,膽敢敷衍,必然重罰不饒!」
……
昌文君正式宣布檢查考教諸事。
在場五位家主瞬間傻眼!
尤其是共敖……
共敖屬於妥妥的武夫,他從小對文事就沒啥興趣,楚文都會的不多,現在竟然讓他謄寫秦小篆,絕對是要了他的親命了。
其次便是宋義、屈衡和昭弘。
他們三人其實都想好了要如何應付文字一統國策。
即:推出家族旁支中的一位替死鬼。
說白了就是朝廷的政策,我都非常配合的吩咐下去了。
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
現在如果朝廷追責,那我就找幾個旁支族人,推上去頂罪即可。
然而。
許尚早早的便想到了這一點。
因此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許尚就是要直接拿屈、景、昭、宋、共的家主開刀,不存在什麼替死鬼,胡攪蠻纏啥的。
直切要害。
始終都是許尚的辦事風格。
「咳咳。」
只見景清咳嗽了幾聲,道:「君侯的這個考核,我認為甚是妥當,對於一統國策諸事,包括文字秦小篆方面,我也是做到了以身作則。」
景清身體不好,卻酷愛習字。
這點有些巧合。
因為五大家族對於秦廷的一統國策,顯然都是有提前商量的,不可能任由你景氏冒尖,強行帶頭推進一統文字的。
但!
景清自己喜歡小篆的字體,遂提前學習了,這自然誰都無法干涉。
也就恰好讓景清給撞到了。
相當於此次秦廷的突擊式檢查,景清提前蒙中了考題,運氣好是一方面,他有意真心臣服於扶蘇,才是救了自己的關鍵。
「這……這叫什麼妥當啊?」
昭弘第一個跳出來,道:「君侯,您怎麼都沒提前打個招呼啊?關於一統文字的國策,我們都是交給主管文事的族人去辦的。就拿共敖來說,他別說秦小篆了,楚文他都寫不出來多少,您這不是為難人嘛?」
話音未落。
宋義也連忙招手道:「對對對!我們身為家主,又兼著族長,哪來的精力再去管什麼文事。君侯您都不知道,統一車轍,修建馳道,我可老上心了……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這次考核還是讓我們族中主管文事之人上吧。」
隨著宋義招手完畢。
外面有一個身穿儒袍的宋家長者,緩步走了進來。
很快。
屈家、共家和昭家的文事長者,也紛紛進入了一樓大堂的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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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清見狀……他本不想張嘴,奈何如芒在背,最終也只能把自家的文事長者給叫了進來。
在楚地這種地方。
你能不能冒尖,什麼時候冒尖,顯然都是需要隨大流的。
不然。
橫豎就顯著你了!
把我們都反襯成了不臣的白痴。
那回頭我們能不給你使絆子嗎?
綜上。
景清確實有心徹底臣服於大秦,並拜倒在扶蘇的腳下。
奈何,時機不到。
他根本沒有逆勢而行的勇氣。
只能順波逐流,人云亦云。
上位。
「呵呵。」
昌文君一改往日的懷柔之風,他冷笑了一聲。
今日皇帝陛下、夫子、華陽太后和二世扶蘇都在樓上房間。
結果眼前的這些人竟然還敢跟他討價還價。
推出幾個替死鬼,想要搪塞了事。
真當他看不出來?
「昭弘,宋義,屈衡!」
昌文君深吸一口氣,點名道:「你們三人在一統國策上,虛與委蛇,當地縣官和郡守皆有詳細上報!」
說完。
昌文君抬起手邊上的集福竹簡。
「怎麼?非要讓我在今天這個場合,當眾宣讀出來?」
昌文君逼視向了昭弘:「昭公,捫心自問,我對你真的可以算是仁至義盡了,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一統國策中的文字、貨幣、度量衡和車轍……其餘人最起碼會配合縣官推行一到兩項。」
「唯有你昭家,建個馳道,你非說動土容易驚擾祖宗墳墓,各種派人阻撓。」
「陛下勒令拆除郢都的外城城牆,你也帶領族人哭鬧不止,還有收繳楚地各郡的兵器,上報農具的數量,也是你昭家最不配合!」
「現在皇帝陛下欽點爾等檢查考教小篆字體,你也敢帶頭推出把族中之人推出來頂罪!」
「你的眼中……是真沒有我大秦啊!」
……
昌文君說完,目光變得越發冷冽。
平時他自然可以懷柔。
眼下皇帝陛下親至!
他如果再拿不出果斷的態度,恐怕遭受重罰的就是他了。
因此。
槍打出頭鳥。
他也得殺雞儆猴一番!
下一刻!
「錚!」
大廳中的兩名鐵鷹銳士,應聲拔出了青銅劍。
隨後。
劍刃閃爍寒芒。
僅是幾個眨眼間過去。
五個文事長者紛紛慘叫暴斃。
尤其是昭氏長者,硬生生被鐵鷹銳士砍下頭顱,再直接擺到昭弘的案幾正前,直把老傢伙震懾的面如土色。
平時昭弘也虐殺過不少奴隸賤民什麼的。
他本不會因為死人而恐懼。
可一碼歸一碼。
當同族長者的頭顱,血呼啦查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對於昭弘的內心衝擊還是非常大的。
他趕忙穩住心神,垂首道:「君侯,我之前的確做了許多豬油蒙了心的事情,可這次檢查考教,我定不會是最後一名,以後我也必會帶頭落實朝廷的一統國策,還望君侯能夠海涵。」
共敖:「……」
昭弘直言說自己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名,這就等於點名共敖。
共敖聞言自然有點躺著也中槍的意思。
可共敖也沒啥辦法,秦小篆什麼的,真心太難為人了。
「行了,都甭廢話了。」
昌文君冷哼一聲,道:「現在你們找來的族中文事長者已死,檢查考教諸事,只能你們親自上手。」
話音落罷。
昌文君一個眼神,有謁者便把三字經的竹簡分別拿給五大家族的家主進行閱覽。
時間為兩炷香。
待閱覽完畢。
三字經的秦小篆原本,就被全部撤走,並換上新的竹簡和刻刀給五個家主。
檢查考教開始。
謁者朗手捧三字經進行朗誦……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苟不教,性乃遷。」
……
轉眼。
一個時辰過去。
昌文君命人直接收回竹簡,他連看都沒看,便揮手示意,直送二樓。
這個時候。
楚地五大家主也全都明白了。
二層樓,有高人啊!
起步都要高出昌文君一個層級。
定然能夠決定他們五大家族的命運。
霎時間。
屈、景、昭、宋、共的五個家主,盡皆形色各異。
屈衡:「無所謂了,反正我應該能寫對兩手之數,這已經就夠了。後面無非就是再交些錢財,表表忠心的事兒。」
景清:「希望我這次可以在檢查考教中奪得第一。」
昭弘:「反正橫豎都有共敖墊底。」
宋義:「沒錯,有共敖墊底呢!」
共敖:「 ~(╥_╥)~ 」
……
二層樓,秘字房。
許尚等人推杯換盞,吃飽喝足,正好五副考教的竹簡也送到了。
嬴政笑笑:「夫子,我來看?」
許尚抬手:「那就小趙你來把關吧!」
許尚表示,屈景昭等人還沒有資格讓他親自掌眼。
不一會兒。
嬴政便檢查完了五個家主的小篆竹簡……
華陽太后好奇詢問:「最後一名是誰?」
嬴政笑著答道:「是眾望所歸的這個人!」
華陽太后:「……」
許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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