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舞美設計是個簡單的活兒,又或者平京這樣藏龍臥虎的地方,搞定這麼個活兒就手拿把掐。
有些事啊,越是重要就越是做不好。
因為重要,就有很多人需要刷存在感的指手畫腳,又或者是太過重要,就能被上上下下關注到令人髮指的寸步難行地步。
春晚就是個標準案例。
年年煞費苦心,年年被罵得狗血淋頭,到後來基本上被選中做春晚導演,已經不是什麼榮耀,基本上是塞了個炸藥包愛咋咋地。
眼前這電影節的晚會就有點內味兒。
受到太多各種要求的制約,又或者被要求改來改去,最後和設計者的初衷面目全非。
就跟廣告公司遇見事兒多的甲方爸爸各種左一點,右一點的外行指導內行。
得出眼前的模樣。
普遍都在四十歲以上的成名導演們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不說,笑眯眯的看著萬長生。
順便也看他身邊那牽著手的當紅新星。
更清楚這導演和主演之間是怎麼回事,大家都是過來人。
萬長生又不傻:「改改是小事兒,可檯面上的事情得罪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所以還是不蹚渾水了。」
著名導演也順著小年輕牽著的手:「我這邊要上個新戲,她有興趣來試試女主角不?」
鍾明霞搶在萬長生之前開口:「謝謝,不用!」
眾導演集體愣了下哈哈哈。
沒準兒這就是借著舞美場景實際上要人的戲碼呢。
導演們心裡戲也蠻多的。
這已經多給面子了,能排到這個牌面的導演,手裡的大戲永遠都是搶破了頭的存在。
鍾明霞是很紅,但迄今為止也就演了一部戲,雖然爆款率是百分百,可這種出道新人一部戲爆紅之後銷聲匿跡的比比皆是,一部戲紅了真的不說明什麼。
天時地利人和碰到一起了。
劇本、角色、檔期和同期電影各種不能打,都是最終結果的重要因素。
如果能再來幾部著名導演的大片加持下,淬鍊演技穩定神格,那才是走向頭部明星的正確道路。
沒想到居然這麼幹淨利落的拒絕了!
年輕人啊,還是容易被感情左右了決定。
也許這就是演藝圈屢見不鮮的錯過了一炮而紅的角色吧。
等到別人紅了以後,才後悔不迭自己錯過了什麼。
好在這成片的笑聲讓著名導演也不尷尬:「那我這新戲,你來做美術指導,我也看了你的腳本功底,非常棒!一起來都行,有興趣嗎?」
萬長生樂:「您這邊一邊讓我去背鍋,一邊還要剝削我的藝術成果,兩邊好處都占了,也太兩全其美了吧?」
他就是愣頭青不怕得罪人,甚至鍾明霞都不用蹚渾水,這時候就覺得鍾明霞那種全心全意投入在藝術園區的選擇多么正確了。
演藝圈啊,太多誘惑,太多紛爭,如果一門心思拴在這上面,人家稍微拿捏下就進退失據,必須要權衡得失。
現在無欲則剛,隨便你怎麼翻騰,還能把手伸到美術界來,還能破壞了西亞產業,還能影響藝考生意了?
不接。
但這番做派在老前輩們眼裡就是不識抬舉。
做美術指導又不是不給錢,價錢可以談,關鍵是連小兩口進組的條件都給了,這足夠誠心誠意而且照顧了戀姦情熱的感受。
很給面兒了。
有個四十來歲比較彪悍的導演忍不住都開口:「年輕人,才華這玩意兒確實是資本,但到這一步,可不是只有你有才華!」
萬長生依舊不溫不火:「你行你上。」
對方馬上啞言。
周圍幾個還嘿嘿呵呵的笑起來,促狹的更伸手拍那位肩頭:「對啊,你怎麼不上?」
這位其實也不是傲慢,一臉悻悻:「老子受不得那腌臢氣,一個個拿腔拿調的雞毛當令箭。」
萬長生就笑著跟上:「對啊,大哥你受不得,小弟我也受不得,叫我怎麼去?」
剛才有的那點火氣居然散了個乾淨,都有點抱怨:「這真的是個燙手的山芋,老耿你接了這個就捏著鼻子過去吧,認了認了。」
「這倒也是,小萬看得出來是性情中人,而且明白利害關係,不接也是正常的。」
「你的人手也主要都在江州那邊吧,最近我有個戲要到江州取景,有空聊聊?」
萬長生其實不裝大爺,一點沒有恃才傲物的樣兒:「沒問題,沒問題,到江州我接待,先加個微信,大哥,我們也加一個,回頭到江州吃火鍋,耿導我們也加個唄,真的是不敢,不敢接這種碳圓,還是燒紅了的碳圓!」
人人都在摸手機,掃萬長生展示的二維碼,這傢伙有多大的咖位倒未見得,但背後有人,資源管夠是肯定的,關鍵肯伏低做小啊。
說話讓大家都覺得舒坦,連剛才比較彪悍那位都加了,對萬長生放在朋友圈的一系列業績都呵呵。
這個微信其實一直都是杜雯在打理,標準的對外商業號,大家都明白。
唯有耿導掃碼以後沉不做聲。
十來分鐘時間就這麼過了,鍾明霞扶著胸口終於鬆口氣,感覺有驚無險的過了關。
萬長生卻在想自己剛才要上廁所的,耽誤了。
可下半場才剛剛開始十來分鐘,萬長生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打開一看居然是席導的號碼,他馬上借著這電話給鍾明霞展示下,自己躬身出去接電話,主要上廁所。
來到外面走廊,接通聽見那邊席導開口,萬長生立刻知道怎麼回事兒:「你今天去看了那個百花之夜有看法?」
萬長生苦笑:「我有什麼看法,就坐在那覺得可能色調風格有點呆板壓抑了,幾位老前輩擠兌我,要我去改,我這不是找事兒嗎?」
席導呵呵:「那你就幫忙改改唄,我也看電視了,都搞些什麼玩意兒啊,欲蓋彌彰的發泄不滿失控了唄。」
萬長生趕緊:「您可別說這些秘聞給我,我去洗個耳朵。」
席導哈哈哈笑:「不是什麼大事兒,這對你也是個教訓,譬如你對這種行政管理頗有微詞對吧,我也有,對於追求藝術開放性和探索的人來說,生硬死板的體制天然相衝,但體制又是必須的,不然怎麼面對龐大的體量和向前發展運轉?」
萬長生都不敢去廁所了:「您這可是個大話題。」
席導樂:「你這種態度怎麼來讀我的博士?還是老雷先打磨你兩年,去吧,當領導者表現出來一分的不屑,甚至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個性展現出來點不屑,到了執行層面卻會放大到五分甚至十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結果,玩脫了不是嗎?好在今天只是個內部娛樂性的場面,明天才是官方態度,估計明天的東西更看不過去,這個道理同樣可以對應到體制內那邊,當你學會辯證的看待事物,就容易理解為什麼體制容易講話,容易唯領導論了。」
萬長生嘿嘿:「我說還不是您給幫忙兜底,我知道不會得罪人,才敢接手啊,行,我就接了。」
席導滿意:「叫老雷幫你安排下,那都是他的人,我說這組委會也是缺心眼,找個沒搞過舞美的外行來大劇院也不拜碼頭。」
萬長生忍住笑掛電話。
但是他才不按照席導說的問老雷呢。
立刻掉頭就給杜雯打電話,這姑娘也是馬上從側門出來,顯然是瞄著萬長生舉動的,那就更有得商量了:「把大美社在平京的人,都調動起來!」
杜雯呵呵:「江州的還不是能調動,什麼年代了,無紙化網絡辦公,我先馬上把人調過來,你去了解所有後台數據節點,對接那邊的人。」
萬長生對她才是言聽計從,說聲好就去了,先打電話給老雷說了這事兒,那邊也是一頓笑罵說自己先去後台了解下。
這裡真是老雷的大本營,對萬長生要把舞美專業的大美生全都調過來做這事兒,更是喜不自禁。
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大場面,可能都沒有想過敢把這些學生拉來直接上台。
誰不是手把手的在後面捶打好些年,才敢慢慢往台前放。
萬長生卻總是習慣實戰練兵!
而且在平京的才是整個大美社精兵強將。
能考進清美的都是最頂尖,平戲則是量身定製的專業人手。
真真叫一聲令下,兩邊兒的大美生不管在幹嘛,二話不說都抄起傢伙往國家大劇院趕來!
也許這才是萬長生的優勢。
換那些老油子,別急,咱們先盤盤這到底該給多少錢?
就像軍隊和僱傭軍的區別,大著呢。
再上個廁所,萬長生才悠哉游哉的回到席間,探頭低聲給那位耿導:「把您那邊負責的人聯繫方式推送給我唄?」
人家不動聲色的發過來。
然後卻感覺萬長生更不動聲色的坐在那沒動。
起碼一個小時以後,老前輩忍不住回頭:「你不是接下來了,還不爭分奪秒?」
地主家的兒子氣定神閒:「我有個健全的團隊,工作已經展開了,我就不用瞎指揮了吧。」
這話說得前排和左右幾位同行,都忍不住一起看。
你才多少歲啊,就擺出這種為將為帥的派頭來,至於嘛?
不過在萬長生這裡,這不是基本操作嗎?
正常得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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