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朦朧,下面的街景,二女看不分明。
但楊活卻看得一清二楚,在對面百花樓的院落中,有幾個僕人正擔著兩桶糞便,向外街走來。看他們悄沒聲息,瞻前顧後的行徑,自然要幹壞事。
「小六還沒回來嗎?」樓下傳來低語聲。
只隔二十米,楊活聽得一清二楚。聽話聲,就是剛才那個男僕。他此時應該是在白雲樓的一樓大廳,臨近窗口的位置。
「沒有。我估計快了,里長家離咱們又不遠。」一個人應道。
「嘿,就怕里長嫌冷,磨磨蹭蹭不起。」另有一個也道。
男僕輕咳了一聲,然後道:「喂,你們知道嗎,咱們大老闆回來了。」
沉默了幾秒,一人疑惑道:「咱們白雲山只有老闆娘,哪來的大老闆呀,你可別瞎說!」
另一人道:「就是,壞了老闆娘的名聲,看大夥不收拾你!」
「呸!老子可比你們兩個進來得早,還收拾我?哼,你們兩個沒見識的貨,沒聽人說過嗎,咱們大老闆是一個什麼圓石頭樂隊的隊長,是一個大樂師,非常有名呢!」
一人道:「嘿,那都是傳聞,你也信!我問過從洛郡就跟著老闆娘的一個兄弟,連他都說,從來沒見過大老闆。」
另一人道:「人家還說大樂師都會飛呢,就跟神仙一樣,你見過沒有?」
「我見過,就在剛才。」
「切,你是看見老鴉了吧?哈哈哈!」另一人嘲笑道。
「我……」不知為什麼,男僕沉默了,沒有說下去。
……
白雲樓設立在此的目的,主要起一個門臉的作用,順便接洽各種相關業務。
楚洵美收到楊活寄的一億資金,來到上京發展產業。她採取了楊活的建議,實行連鎖加盟制度;上京城只有一家總店,開在樂院對面;其他的分店全部是加盟方式,統一供貨,統一售價,統一風格。
白雲樓的第一層是接待大廳;第二層茶房、雅間,第三層則是七八間客房;此時,第三層的一間客房窗戶,突然無聲地打開了。
楊活將二女飛進了客房之中。
小召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一間沒人?」
「蒙的。」
楚洵美則笑道:「你怎麼不問問他是怎麼讓窗戶打開的?」
「對哦,你,你……現在又會飛,又會讓窗戶自己開,莫不是成神仙了?」小召捂著小嘴,驚異地望著楊活。
「呵呵,」楊活微笑道,「不算什麼,都是一些雕蟲小技。等你家小姐將來成了戰樂師,也會飛。到時候讓她帶著你。」
三人站在窗邊,向下瞧。
百花樓的側門虛掩著,還沒有人出來。
招牌上三個銀質大字,此時與他們正對面,感覺特別扎眼。楊活冷哼一聲,道:「雪巷金家花錢買了什麼爵位嗎,竟然可以用銀字?」
楚洵美道:「是啊,白國寺少卿。」
「嘿,那咱們弄個黑底金字怎麼樣?招牌比他們再大一倍,怎麼樣?」
楚洵美愣愣地瞧著他,一幅不敢相信的樣子。
小召還沒反應過來,不以為然地道:「公子,你傻了?平民用金色字是要坐牢的!」
楊活聳聳肩道:「你家公子早就脫離了群眾,成為可惡的權貴了,哪裡還是平民?你們沒瞧見我身上的袍服嗎,五爪金龍,紫袍,看著眼熟嗎?」
楚洵美搖搖頭:「沒見過,什麼品級?」
「嘁,皇帝的龍袍都沒見過……」楊活頓時覺得顯擺無力,「簡單地說吧,從今而後,咱們家開的店鋪,想用什麼顏色隨便用,招牌多大都行,皇帝老兒也管不著!」
楚洵美斜了他一眼,有些意味地道:「真的管不著嗎?」
楊活看到她的神色,頓時想起來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見楚洵美,而是為了救巴寧公主肚子裡的孩子……自己與巴寧這事,還沒和楚洵美說過,現在尷尬了。
按理說,皇帝老兒是他的岳父,真的管不著他嗎?
楚洵美見他窘態,不由淡淡一笑,道:「看,他們出來了。」
楊活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以前,楚洵美還戴著面紗時,心裡自卑,總想逃避人群;那時候,她對楊活的占有欲最強,對魏夫人等人,心裡其實一直心存芥蒂。後來,當她脫胎換骨之後,生活對她而言,就像打開了一扇大門,看到了更精彩的世界。她擁有了事業,擁有了自信,反而看得開了。
很多東西,越是想占有,越是會失去。
人這一生,擁有一個真正在乎你、關懷你的、你也喜歡他的伴侶,就足夠了。其他不能奢求太多。有多少人,終其一生都與討厭的人勉強度日,直到終老,心無所眷。
對面的百花樓,側門打開了。
一個男人挑著一對糞桶,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後面還跟了兩個人,每人拿了一把糞勺;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就催著挑糞人趕快穿過大街,來到白雲樓大門前。
糞桶一放,兩人舀起糞水就往白雲樓門牆上潑了起來。
「太過分了!」小召氣憤得小臉通紅,搖著楚洵美手臂道,「讓我開窗罵他們!」
楚洵美則搖了搖頭,淡然道:「不急,等里長過來再說。」
楊活心道:這四年的磨鍊,小美變得從容而自信,真是成長為一家之長了!
樓下的大廳里。
「靠!」
「媽的,小六怎麼還不回來?老白,怎麼辦!」
「再等等,小姐說了,得讓里長看見,這事才能在公堂上坐實。」
「還等?你瞧他們的糞桶都見底了,馬上就要走,再不出去,就逮不到人了!」
「媽的!走!」
白雲樓的側門,嘩啦一聲打開了,四個年輕夥計拿著棍棒沖了出去。
「我靠,隔三岔五糞我們糞水,早就知道是你們百花樓乾的,今天可算被我們抓到了!你們還有什麼話說?」為首的是那位老白,他怒氣沖沖地吼道。
對方三人先是一愣,其中兩人就想跑,被四人圍住了。
其中一個矮胖之人,卻渾身不懼,高聲道:「老白呀老白,從小到大,老子就壓你一頭!以為進了外鄉娘們開的藥店,就從此雄起了?靠!你哪只狗眼看到是我們潑糞了?」
「靠,你們手裡還拿著糞勺,還想賴掉?」另一人忍不住罵道。
矮胖子臉色一沉,喝道:「后街的野柱子,給我滾一邊!你小子是不是欠削?」另一人被他兇狠地一瞪眼,嚇得後退了一步。
矮胖子把糞勺往地上一扔,高聲道:「我們三個剛開門,看到路邊扔著兩個糞桶,就好心過來幫忙收拾一下,你們竟然冤枉是我們在潑糞,真是豈有此理!」
老白怒道:「我們剛才在裡面看得清清的,就是你們潑的!」
「哼,你說看見我們潑就作數嗎?咱們兩家向來不和,你少藉機冤枉人,神經病!」
「這麼大清早的,街上就你們三個人,還能冤枉誰?」
「那******誰知道,說不定是大風吹倒了糞桶!」矮胖子死賴到底。
「里長來了!里長來了!」一人叫道。
眾人向街一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少年與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里長走過來,瞧瞧白雲樓門上的糞跡,又瞧瞧矮胖等三人身旁的糞桶,冷冷地道:「黑豬,這事你幹得不地道啊,大清早跑到人家門面上潑糞,閒得蛋疼是不?」
矮胖男人笑笑:「里長,哪有你這樣斷案的?好人都讓你當壞人斬了!我都說了,明明是我們好心來收拾糞桶,結果被人冤枉說是潑糞,還有天理嗎!」
里長怒道:「媽的,老子剛才都聽見了,你說風吹的,什麼風能把糞水刮到五米高的門樑上?你跟我說說!」此時天色已亮,五米高的門樑上沾著些黃白之物。
街上的門鋪,紛紛開始開門。聽到這裡的吵鬧,不少人都圍了過來看熱鬧。
黑豬渾然不懼,這條街上的商家,誰不認識他百花樓黑豬?
「哪誰知道?奇怪的旋風多去了,你去問老天爺呀!」
空中。
突然傳來人聲:「不用問老天爺,我知道是什麼風!」
眾人抬頭去看,只見一人凌空而立,懸浮於二十幾米的屋頂之上,一身紫袍剛好迎著清晨第一線晨光,烈烈招展,五爪金龍耀眼奪目!
這陣勢,這氣度,所有人都呆住了。
只有老白露出一副「我早就說了,你們不信」的神色。
楊活懷中突然多了一把琴,隨手一撥,空氣中頓時有一陣輕風拂過,眾人只覺得涼風習習,但看到黑豬等三人,卻突然浮了起來,緩慢地向百花樓飄去。
眾人嚇了一跳,紛紛讓開路。
然後,一陣腥風臭氣吹過!眾人紛紛捂住了口臭,盯睛再看之時,只見黑豬三人的身上全是糞水,還有他們身後的百花樓門面,也全是糞水!
糞水塗滿了整座百花樓,如小雨般滴滴嗒嗒往下流;讓人看著就反胃!可是,卻聞不到任何臭氣。只有黑豬三人,懸在半空,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就是這種風。」楊活淡淡地道。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6s 3.611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