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石樂隊上了台。
台下觀眾的掌聲極為熱烈,特別是東南角,掌聲還非常整齊。以往那裡是普通民眾的席位,可今天坐的卻是800名身著戎裝的士兵,他們精神抖擻,目光凌厲,一看就是上過沙場軍人,而不是城裡的駐防軍。
這些士兵就是長期駐紮在南野的邊軍,他們剛剛從南方回來,享受短短的年終休假時光,然後在開春之後,將要負責三支樂隊南野拉練的戰鬥陪護。在南野荒蠻之地,他們是擋在樂隊前面的肉盾,是捕殺異獸的獠牙,隨時都準備拋頭顱灑熱血……所以,他們有資格坐在這裡,聽一聽這些普通人難得一聞的天籟之音。
樂隊上了台,隊員們各自就坐,擺設樂器;楊活卻走到了擴音儀前,朝著東南角士兵們所坐的方向,大聲道:「給大家帶來一首白話曲詞,《錦繡彤》,希望大家喜歡!」
觀眾當中有許多都是樂道中人,特別是樂院的師生們,一聽「白話曲詞」頓時都瘋狂地歡呼起來,他們等待這一刻太久了,傳說中的沉魚落雁震塌樓的「白話歌」啊!
楊活靜站不動。
觀眾們見他還有話要說,頓時靜了下來。
「這是一首南野民歌,據說是當地百姓為了感激邊軍所作。百年前,在我們邊軍開拓南野之前,生活在那裡百姓深受異獸荼毒,生活艱苦。聽聞當時軍隊要拓荒南野,百姓們期盼之下,就集體創作了這首歌。如今,南野百姓安居大禹關內,邊軍居功至偉!」
「我代替不了南野百姓,謹代表滾石樂隊獻歌一曲,向邊軍致以崇高敬意!」
全場觀眾都向東南角的邊軍士兵望去,熱烈的掌聲也是適時地響了起來。
七千身份尊貴的觀眾對著自己熱烈鼓掌,這讓士兵們頓時有點扭捏不安;平時這些達官貴人哪裡正眼看過一眼這些大頭兵,就算是樂院師生對陪護的士兵也是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坐在士兵之中的副都統楚仕梁此刻心情異樣,突然低喝一聲:「起立!」
「嘩!」八百名士兵齊刷刷站了起來,聲勢驚人。
「敬禮!」楚仕梁下令。
「唰!」八百名士兵齊刷刷行禮,表情肅穆。
「坐下!」
楊活這麼弄了一出,樂隊大賽的歡慶氣氛就少了一些,而莊重的氣氛卻多了一些。那些坐在前排貴賓席的富商貴族們,都有點掃興的感覺;而坐在台上的那位國樂部派來的樂師,則暗暗點頭:樂隊大賽就應該這樣。樂院要培養不是用來娛樂富人貴族的藝伶,而是要征戰沙場,報效國家的利器!」
坐在前排預備席上的徐峻茂,則撇撇嘴,不屑地道:「馬屁精!還沒上前線呢,倒先巴結起軍隊來了。真要遇上了異獸,還不是要靠隨軍樂隊,靠這些大頭兵頂個毛用。」
後排的黑衣少年,聽到了他的話,不由臉上露出一絲輕蔑與噁心:我們夸父幻想竟然被這種白痴擠出了三強……若不是為了聽一聽那小子自詡的白話曲詞,老子真不想與這些白痴坐在一起!
臨場老師點燃了計時香。
先是淒涼的二胡聲響起,給人帶來一種哀傷的氣氛;接著清亮的笛聲似從原野響起,將觀眾的思緒帶到了遙遠的荒蠻的南野地帶。
在清冷情境之中,楊活顫動的歌聲響起: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
寒冬臘月喲盼春風
若要盼得喲邊軍來
漫山開遍喲錦繡彤
若要盼得喲紅軍來
嶺上開遍喲錦繡彤
……
錦繡彤喲錦繡彤
英雄兒女喲血染成
火映雪劍喲劍更亮
血染龍旗喲步不停
高舉龍旗喲朝前邁
南野荒土喲萬獸平萬獸平!
……
錦繡彤是一種生長在南方的木棉樹,樹身高達幾十米,春天會放鮮艷的紅花;九華山北脊的山坡上,有著成片成片的錦繡彤,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鮮艷如血,南野百姓舉頭可見。
這首改編自《映山紅》的民歌,旋律優美,飽含深情,三段式的結構也非常適合「一意化三疊」的演繹方式;從一開始的淒婉,到後面的激情澎湃,將觀眾的情緒不斷地掀起波瀾,最後個個都熱淚盈眶,就連那正襟危坐的八百士兵,也是難得地流下了男兒淚。
百年之前,豫國龍旗軍勇赴南野,用血肉之軀開闢出一片安全基地,這才在懷河之上建設了一座鐵索橋,在河岸築建了大禹關,保得一方百姓平安。
一曲唱完,全場仍然沉浸在悲壯的氣氛之中,久久不能平復。
黑衣少年默不作聲,仰頭望天將那一絲淚花倒回眼眶,心中暗道:這個長相平凡的主唱,在歌藝上實在談不上出色,可他不但在樂理的領悟上遠超我們,就連在情感的掌控上也達到如此高超的地步,真讓人匪夷所思!
九位盲樂師一個10分,8個9分,共計:82分。
國樂部代表點點頭,欣然道:「不愧為國樂部欽定的滴淚樂生!此曲竟然讓全場八成觀眾眼中含淚,餘下二成淚落成行!歌藝質樸,樂藝契合,甚佳甚佳!」
接下來,永恆樂隊與暗影樂隊分別上場表演,他們唱得自然是雅樂,雖然歌藝不俗,樂藝精湛,但有珠玉在前,他們的表演竟然成了平復觀眾情緒的過場音樂。就連評委老師們,也不時交頭接耳,低聲討論之前的《錦繡彤》。
暗影的實力略高,但兩支樂隊的得分都沒超過滾石。徐峻茂暗自憤慨:哼,靠這種靡靡之音來譁眾取眾,無恥!有本事就用雅樂來一決高下!
第二輪,滾石樂隊再次登場。
楊活又一次微笑著站在擴音儀前方,等觀眾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平息之後,高聲道:「前面一首歌是獻給開拓南野的邊軍,接下來這首歌則是獻給鎮守黑山的九國聯防軍,因為有他們在邊疆揮灑熱血,我們才有後方的安穩生活,才可以在樂院裡潛心於樂道。」
八百名士兵最喜歡這種軍歌,熱烈地鼓起掌來;其他觀眾也捧場地鼓勁叫好。只有徐峻茂氣得一下子跳了起來:「靠,又來這一招!用頌歌來賺眼淚,還有完沒完!」
高副院長臉色一黑,高聲斥道:「徐同學,你不要無事生非!樂隊有權選擇自己想唱的曲詞,你們暗影也可選擇頌歌,何故叫囂不休?」
徐峻茂眼珠一轉,突然指著台上的滾石樂隊大叫道:「不公平!他們作弊!甄選賽時,這些人用的都是普通樂器,九強聯賽時就突然都換成了鋼級中品的樂器!這其中有貓膩!」
此言一出,觀眾譁然。國樂院代表評級團,也不由看向高院長。
滾石樂隊的樂器在比賽中更新換代,有心人都看在了眼裡,但換樂器乃司空見慣之事,誰也不會提出來質疑。在聯賽時,各大樂隊被幽國天才少年壓得喘不過氣來,唯一能壓制他們的就是滾石。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使用最好的樂器,也是理所應當。
高院長心中惱怒,但那七面中品鼓確是樂院中珍藏品,心虛地怒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樂器只是工具,樂隊水平高低關鍵樂藝和歌藝,可不是其他斜門歪道的手段!」
他這話是暗諷有人給滾石下藥之事,徐峻茂一聽臉色微變,但仍嘴硬道:「樂隊比賽應該公平競爭,若厚此薄彼,未免有失公允!」
「你……」高院長氣得說不出話來。心道:若不是我和滾石樂隊私下策計周旋,你們暗影連決賽都進不來,現在竟然和我談公允?操!
楊活在台上淡然道:「既然周同學有異議,我們樂隊現在用你們的樂器演奏可好?當初約好滾石樂隊若進前五,你的『落雨』琴要贈給我,不如現在就交給我可好?」
徐峻茂沒料到楊活會當眾提起此事,臉色一陣青陣紅,從納囊中取出「落雨」琴,硬著臉皮大度道:「我正有此意!」當下,又讓暗影樂隊取出自用的瑟、笛、二胡送上了台。
周齊光取出之前用的普通排鼓。
只有嗩吶沒有換。暗影沒有這種「鄉土」樂器。
一陣鬧騰之後,滾石再次安坐下來。
楊活低聲道:「大家平心靜氣,以前咱們用普通樂器一樣進了甄選賽,暗影的樂器不比那時候的好?」
《狼關謠》
狼關是黑山之南最後一道關卡;往北出了狼關就是縱深數百里的黑令大峽谷,出了大峽谷就是蠻族所生活的艾燼大草原。艾燼,所說是蠻語「世界盡頭」的意思。
而狼關以南,則是九國。往左是沙國、丹國,往右是幽國;隔著長河南望,首當其衝的就是一馬平川的象國。蠻族每次南下搶掠,都是直接沖向象國。這也是黑山邊防九國聯軍當中,象國人數最多的原因。
在蒼涼的嗩吶與二胡合奏之中,楊活的悲痛的歌聲響起。
萬里黑山萬里長,狼關外面是故鄉
高粱肥,大豆香,遍地莊稼少災殃
自從狼煙北方起,奸淫擄掠苦難當
苦難當,當自強,骨肉離散奔邊疆
沒齒難忘仇和恨,日夜只想殺豺狼
將士勇猛奔艾燼,哪怕蠻族凶名揚
萬里黑山萬里長,狼關外面是故鄉
九國將士心一條,守好邊疆報爹娘!
……
此曲本身就豪邁悲壯,楊活氣憤之下又加上了「空震」技法,只唱得全場如雷震四野,七千人耳中轟轟作響,熱血湧上腦袋,就連那些富商達官也胸涌豪情,恨不能手仗長劍,馳騁在艾燼大草原上,殺盡北方蠻族!
唱完之後,他的雙手十指在琴弦上翻飛不止,與魏夫人的瑟音相合,奏出慷慨激昂的最強音!最後一撥,心中豪情湧現,樂鼎之中靈力不自覺竟從指尖奔瀉而出,七弦盡斷!
不好意思,今天寫得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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