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早朝時,周武帝特意把鄭讓叫出列,並關心地詢問了鄭溪林的情況。
鄭讓恭敬地回答說鄭溪林的身子還行,還說鄭溪林一直感恩皇上的關心。
周武帝誇讚鄭讓長得像鄭溪林,還鼓勵他跟著何相好好地做事,爭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聽到周武帝這番鼓舞,鄭讓心中自然十分激動,他表示一定會好好地做事。
今天的早朝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周武帝就回憶起他和鄭溪林之間的事情。
鄭讓雖然身為鄭溪林的長子,但是他並不怎麼了解當年他父親的事情。他只知道他父親以前是太尉,後來沒做幾年就稱病回鄉。其實,他也一直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回鄉,明明沒有病。
他父親不僅沒有病,相反身子十分康健。回鄉後,父親就做起農民,一年四季種地。農收的時候,他父親能輕輕鬆鬆的抗一石糧食,哪裡像有病的樣子。
對於以前在朝中的事情,或者過去輔佐皇上的事情,父親從來不提。他對於小時候的事情也記得不太清楚,也不知道父親曾經在朝中任什麼職位。如果不是當地的官員跟他們說父親曾是太尉,並且皇上一直在等父親回去,他們永遠都不知道父親以前是個非常了不得的人。
說實話,在老家的父親就跟普通農民一樣,他平日裡還一副不修邊幅,一副邋遢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曾經是朝中一品大員。
他們家一直以來過著節儉的生活,跟普通百姓沒有什麼兩樣。唯一跟別人不一樣的,大概就是他們家有很多書。他們家的書裝滿了幾間屋子,什麼書都有。他們兄弟三人從小深受父親的影響,經常看書。
在老家,父親有很高的名望和地位。官員們、文人學子們、富商和鄉紳們經常來看望父親。得知父親不願意回京城繼續做太尉,當地的官員就請父親在老家做官,還有不少書院請父親做山長,但是都被父親拒絕了。
父親只想做一個農民。
他曾經問過父親為什麼要假裝生病回鄉,為什麼不繼續做太尉,輔佐皇上,造福百姓?
父親說他沒有精力了。
他一開始以為父親之所以假裝生病回鄉,是因為他朝中受到委屈或者排擠,又或者父親太過聰明優秀,引起皇上的忌憚和質疑。但是,他後來發現不是這樣。
皇上對父親一向敬重,並且一直希望父親能回去繼續幫他。而父親的好友們也盼著父親能回去。
父親在回鄉之前,並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他離開京城的時候,皇上還賞賜了他不少東西。
他一直都不明白父親說他沒有精力是什麼意思,是沒有精力應付朝中的勾心鬥角?還是沒有精力再幫皇上出謀劃策?
父親這些年在家鄉,雖然一直在務農,但是對於朝中大事還是非常了解的。父親明明沒出門,但是對天下事卻十分了解。最讓他奇怪的是父親一直暗中關注朝中的事情。
這次來京城前,他又問了父親,為什麼不回京城?
父親這次沒有說沒有精力了,而是說沒有他,皇上和何相他們也能很好的治理好大周。但是,他覺得這不是原因。
他覺得父親是淡泊名利,但是好像又不是這樣。
父親這個人太過神秘,他們做兒子的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這次來京城,他原以為父親會交代他些什麼,結果父親並沒有特意囑咐什麼。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爹,您的交代只有這一句,沒有其他的嗎?」這畢竟是他第一次來京城做官,按理說父親應該有很多話叮嚀他,比如說告訴他在官場上注意什麼,又或者提防京中某些人。
鄭溪林抬眸望著大兒子,一臉慈和地笑道:「沒有其他。」
「爹,您就不擔心我做不好,或者在京城出事?」有時候,他覺得爹對任何事情不上心,一副淡漠的模樣。還有,從小到大,爹對他們兄弟三人管教地很少,只是讓他們從小看書,也不怎麼用世俗的規矩約束他們。從小到大,他們兄弟三人都是放養長大的。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心裡有數。」鄭溪林這副口吻聽起來是對大兒子充滿信心,「再說,你也不是笨蛋。」
聽到鄭溪林這麼說,鄭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哭笑不得。
「爹,我對京中的勢力並不了解,您真的不跟我說些什麼?」他還對朝中的事情也不了解。
「不了解就去了解。」鄭溪林溫和地笑道,「你自己去了解才會弄明白很多事情。我告訴你的話,你反而會弄不清楚一些事情。」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鄭讓無法反駁。
「您什麼話都不交代我,如果我跑去支持太子或者代王,又或者其他皇子,您都沒有意見嗎?」他對朝中的局勢並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如今太子和代王正在龍虎相鬥。
「沒有,我不干涉你的想法。」鄭溪林還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模樣,「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夠了。你要是想支持太子,那就去支持太子。你要是想支持代王或者其他皇子,那就去支持。」
「爹,您真的一點也不在意?」鄭讓能理解他爹這番話的意思,但是他心裡還是有些不能接受。他還是希望能從他爹那裡得到忠告。
「我雖然是你的父親,但是也不能干涉你的人生。」鄭溪林笑著說,「只是希望你不要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你已經成年,要為自己選擇的道路負責。」
「爹,是不是我和二弟他們在京城出事,您也不會管,讓我們為自己選擇的人生負責?」鄭讓有時候覺得他們兄弟三人在他爹心中一點都不重要。
鄭溪林似乎被大兒子這番話驚到了,他驚愕地看著鄭讓:「你們要是出事了,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爹,您給我的感覺就是我們哪怕死在了京城,您也不會管我們。」
「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你爹我是這麼無情的人嗎?」鄭溪林被大兒子這個想法嚇到了,他不明白大兒子為何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爹您對我們去京城一事並不怎麼在意。」
見大兒子誤會了他的意思,鄭溪林無奈地笑了笑:「身為父親,我怎麼可能不在意,只是我並不想干涉你們的人生。我希望你們不要顧及我,或者顧慮其他事情,放手去做你們想做的事情。」
「如果你們成功了,我這個父親會為你們感到高興驕傲。如果你們失敗了,我這個父親永遠在家裡等你們回來。」
「你們還年輕,不出去闖闖,不出去碰碰壁,你們是永遠無法長進的。」
聽到鄭溪林這麼說,鄭讓終於明白了他的一片苦心。
「爹,我們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絕不會做讓自己悔恨的事情。」
「悔恨了也沒關係,大不了從頭再來。」
「爹,您真的不跟我們說說京城裡的事情嗎?」
「這需要你們自己去看、去聽、去摸索,因為這樣你們才能深刻地明白一些事情。」鄭溪林輕笑道,「當年我也是自己去看、去聽、去摸索的。」
「爹,您為什麼不願意回京城繼續輔佐皇上?」鄭讓忙補充道,「您之前說的那些原因,我一個字都不信。」
鄭溪林被大兒子最後一句話逗笑了:「既然你不相信,又何須再三問我。」
「我好奇。」
「那為父再告訴你一個新理由,那就是為父很懶。」
「這是什麼理由?」
鄭溪林笑道:「信不信由你。」
鄭讓:「」爹果然讓人看不懂。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房休息了。」
鄭讓並沒有聽話地立馬回房,而是問道:「爹,小弟說他的主公在京城,您怎麼看?」
「隨他去。」鄭溪林說道,「我希望他能真的找到他的主公,這樣我們就獲救了。」
他爹這番話說的非常對。
「謙哥兒的事情,你們就不用管了。」鄭溪林交代道,「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們不需要再把他當做小孩子對待。哪怕他在京城闖禍了,你們也不要管,正好讓他吃吃苦頭。」對小兒子,鄭溪林已經懶得再管他了。就算他想管,小兒子也不服他管。
回憶結束,鄭讓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還是能感覺到不少大臣在看他。
他知道這些大臣之所以這麼關注他,並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因為他是鄭溪林的兒子。雖然在來京城之前,爹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通過方才發生的事情,他已經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爹比他想像中還要「德高望重」啊。
只怕接下來一段時日,他的身邊不會清淨。
他來京城是為了施展自己的抱負,並不是為了獲得權勢。他不會支持擁護任何一個皇子,他只想做純臣,只想好好做事。
唉,只怕太子或者代王的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他們會想盡辦法,甚至有可能不擇手段拉攏他。今後,他得小心謹慎,絕不能著了他們的道。
他以後得好好地跟在伯父身邊,這樣或許會安全些。
鄭讓現在有點明白他爹為什麼說沒有精力了。只是這麼一會兒,他的心就有些累了。
想到以後說不定有不完的陰謀詭計,鄭讓就有些頭疼,但是他並沒有萌生回去的想法。他既然決定來京城施展抱負,在沒有完成他的夢想之前,他是絕不會回鄉的,哪怕後面會發生危險的事情。
早朝很快就結束了,鄭讓動作非常迅速的跑到何相的身邊。他現在是丞相征事,自然要時時刻刻跟在何相身邊。
那些想要結交鄭讓的大臣見他跟在何相的身邊,就沒有過去圍他。
鄭讓緊緊跟在何相身邊,見大臣們沒有靠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何相自然知道鄭讓的小心思。他揶揄道:「你爹太有名了,那些打不到他主意的人,就只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鄭讓滿臉無奈地說道:「我現在才知道我爹這麼有名。」看來,他得好好地了解下他爹當年做的事情。
何相看了看鄭讓,意味深長地笑道:「這只是才開始,日後還有很多讓你吃驚的事情。」
「伯父,我只能緊緊跟著您了。」在入朝為官前,鄭讓明確地向何相表示,他不會支持任何皇子,他只想做純臣,實現他的抱負。
何相聽到他這麼說,就點撥了下他,跟他說了些朝中的事情。
「那就好好跟著。」何相笑道,「去蘭淵閣吧。」
「是,何相。」鄭讓在心裡慶幸,幸好自己有何相和劉太師他們護著,不然他這個剛入京的小羊羔,一定會被那些別有所圖的人吃了。
他被朝中的大臣們這麼灼灼地關注著,二弟那邊怕是也是這樣。
唉,他們的爹還真是厲害,十幾年沒回京城任職,竟然還能讓這麼多人惦記他!
然而鄭誠那邊並沒有這麼誇張。
韓公公知道鄭誠是鄭溪林的二兒子,只是叮囑工匠師傅們多多照顧他,並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尚方令的人不是朝中的大臣,他們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他們只想一心做東西。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們並不在意。
對於鄭誠的身份,他們雖然好奇,但是也只是好奇一會兒,畢竟鄭誠的父親是鄭溪林這件事情,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不過,他們還是會聽韓公公的話,多多照顧鄭誠,多多教他一些技術。
鄭誠一來尚方令,就喜歡上這裡的氣氛。這裡的工匠們的技術非常好,正是他想要學習的。
他就是一個學徒,不是什麼鄭太尉的兒子。他很謙虛地向工匠們請教問題,工匠們見他沒有仗著自己是鄭溪林的兒子的身份對他們不尊敬,心裡對他很是有好感。
接觸了一會兒後,他們發現鄭誠跟他們一樣只想好好做東西,心裡更加喜歡他了。
半天不到,鄭誠就和尚方令里的工匠們熟悉了起來。
「小峰子,你在燒制什麼?」韓公公關心地問道,「你這是在燒制字嗎?」
小峰子道:「韓公公,這是十殿下交代奴婢燒制的。」
「十殿下讓你燒制這些字做什麼?」
小峰子搖了搖頭說:「奴婢也不清楚。」
「你怎麼燒了這麼多?」
「這些都燒制失敗了,沒有達到十殿下的標準。」小峰子說道。他聽了十殿下的吩咐後,覺得這件事情很好辦,沒想到這麼難。用膠泥雕刻字很簡單,但是燒制出來的規格要一模一樣就難了。「十殿下說他要的這些字很重要。」
韓公公想到之前的馬鐙,對小峰子說道:「十殿下想要的東西肯定不簡單,就像之前的馬鐙一樣,你得用心做。」
「奴婢明白。」
鄭誠是知道馬鐙的,當時馬鐙傳到他們那裡。他見了,非常震驚,沒想到兩個普通的鐵環居然有這麼大的作用。
他聽說馬鐙是年幼的十皇子做出來的,對十皇子很好奇,他很想見一見十皇子,問問十皇子是怎麼想出來馬鐙的。
剛下學的趙曜忽然覺得鼻子一癢,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噴嚏。
是誰在說他?
二更來了。
今天兩更加起來快一萬字了,快誇誇我。
鄭讓:沒想到老爹這麼有名。
作者:你們可以拼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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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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