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鸞詫異地道:「他會打造兵器?」她一直有意入主東宮,所以對朝堂各個大員都有所留意,但胡一卦此人深居簡出,身邊又都是神機衛的人,流傳出來的消息少之又少,也就這一回江家出事並且牽到了他,才算露臉了一把。
「他擅長機關術,能把一輛普通馬車改造得刀槍不入,連留雁樓排名第一的金一都破不開,何況是打造一把區區袖箭。」
柳青鸞眼中掠過一絲驚詫,半晌,她徐徐頷首道:「這位胡先生倒是博才多學,不僅擅於看相算命,還深諳機關兵器的製造術,難怪聖上這般倚重他。」
「他懂得豈止這些。」江行過嘖嘖道:「就我這手射箭的本領都是他教的,而最可怕的是,他並沒有正兒八經學過這些,只是多看了幾眼,就知道了射箭的竅門,轉過頭來教我,你說可不可怕?」
他知道柳青鸞是個多疑狡狐之人,一味撒謊,很快就會被她發現破綻,所以他每每說話,都是真假摻半。
江行過的話聽得柳青鸞一陣心顫,兵器……她記得上回見太子趙懷的時候,曾聽他提起過,胡一卦似乎在替梁帝打造什麼兵器,若是成了,大梁的版圖還能再擴一擴,甚至有可能統一中原;但具體是怎樣的兵器,又有什麼樣的威力,趙懷並不清楚。
文通道家玄術,武能制機關兵器,又深得梁帝信任,若這樣的人物願意襄助太子,再加一半以上的朝臣支持,任憑榮王等人如何作妖,都翻不出花樣來。
看來她得好好留意這位胡先生,並勸說太子找機會拉攏,想到這裡,她對江行過道:「設法多打聽一些他的事情。」
「為何?」
柳青鸞自不會將打算告訴他,只淡淡道:「我自有用處。」
「好吧。」江行過碰了一鼻子灰,無奈地閉上了嘴巴,在拉下袖子掩住那套小巧的袖箭後,他想起一事來,笑嘻嘻地問道:「我也有一個疑問,不知柳小姐可否解答一下。」
柳青鸞撫著胸前日日用玫瑰精油養護的秀髮,涼聲道:「什麼疑問?」
「柳小姐是名門貴女,自幼居於深閨,出門的日子少之又少,要說精通琴棋書畫那是理所當然的,可除此之外,柳小姐還習了一身高明的武功,對藥物毒理也有所認知,不知是何人教授?」別看江行過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一副輕鬆自得又不經意的模樣,其實這心已悄無聲息地提了起來,小手指亦是悄無聲息地纏上了連接著袖箭的那根線,雖說他們已經達成協議,柳青鸞不大可能再發難,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江行過這個細微的舉動並沒有逃過柳青鸞的眼睛,她抬手將秀髮甩到身後,笑吟地地道:「你這算是在打聽我的秘密嗎?」
「算是吧。」江行過坦然承認,隨即又補充道:「不過這也怪不得我,誰知道了都會好奇。」
「我自有我的機緣,你想知道也可以,不過……得等你替我殺了江行遠以後。」柳青鸞柳腰一動,移步來到江行過身前,在他耳邊涼聲道:「不要以為有那麼一套袖箭在,我就奈何不了你,同歸於盡的把戲可用不了第二次。不該打聽的事情少打聽,我不保證下一次,還會有那麼好的脾氣與你說這些,明白嗎?」
她湊得很近,如蘭似麝的氣息噴吐在耳朵上,又癢又麻,吹得人仿佛連骨頭都要酥了,饒是江行過自問頗有定力,在這樣綺麗曖昧的氣氛中,臉龐也不禁有些發紅,連忙退開一步,低頭道:「知道了。」
柳青鸞笑一笑,揚袖道:「夜色深沉,就不留大公子多待了,我等著大公子的好消息。」
在江行過離開後,紅姑上前關了門,又確認腳步聲遠去後,方才遲疑地道:「小姐,你真要繼續與他合作嗎?」
「你不同意?」柳青鸞看似輕緩的語氣里透著一絲肅冷。
「小姐做的決定,奴婢怎會不同意,只是……」紅姑蹙一蹙眉頭,還是決定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他已經被江家人識破了心思,哪怕後面得了小姐的幫助,勉強留在江家,恐怕也用處不大;且奴婢看他並不老實,恐怕心裡有還藏了別的打算沒說出來。」
柳青鸞張開五指纖長的手指,燭光若水一般從指縫中流入,半晌,她緩緩蜷起手指,那麼緊,那麼用力,仿佛是要將燭光攥在掌心,冷冽陰寒的聲音在屋中響起,「任孫猴子心思再多,也翻不如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可是……」不等紅姑繼續往下說,柳青鸞已是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錯,經此一事,他在江家的地位確實會大不如前,但有一弊就有一利。」
「利?」紅姑疑惑地重複著這個字,搖頭道:「奴婢想不出來。」
柳青鸞唇角微揚,「失去了江家這個靠山,他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我了,你說……他還敢背叛嗎?」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攥緊的拳頭,仿佛江行過已經被她牢牢攥在手裡,擺脫不得。
「奴婢明白了。」紅姑恍然之餘,仍有幾分擔心,叮囑道:「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姐還是得提防著些,不可盡信。」
「我知道,所以才要他拿辛夷性命來做投名狀,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也不值得我費力演戲保他狗命。」說到這裡,柳青鸞心中一動,道:「阿晉怎麼樣了?」
「奴婢派人去瞧過了,他現在只是嫌犯,順天府尹並未太過為難,只是囚禁在牢房中,不得自由而已。」
「知道順天府打算什麼時候遣送他回岳陽嗎?」
「應該就年後的事情。」紅姑回了一句,試探道:「要不要讓老爺幫忙托點關係,把阿晉撈出來?」
柳青鸞走了幾步,搖頭道:「江家這會兒一定派了人盯著這件事,稍有差池就會成為了他們手裡的把柄,得不償失。」不等紅姑言語,她又道:「殺人是大罪,不會輕易判定,這件事等到了岳陽再盤算也不遲。」說到這裡,她想起辛夷,那雙杏眼頓時眯成了一個危險的弧度,「我之前一直以為姓辛的丫頭就是想要攀富附貴,如今看來,還真是小覷了,敢動我的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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