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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度非常尷尬。看書否 m.kanshufou.com
廂房之中,趙昊手中握著一條微微顫抖的尾巴,聲音也跟著顫了起來,訕訕笑道「這,這是真的啊?」
姜芷羽身體微僵,心頭一陣陣慌亂,卻還是強裝淡定,擺出一副冷峭的笑容「怎麼?趙公子怕了?」
她心中默默念道,快說你怕。
說了怕,我就能趕你走了。
省得每天都擔驚受怕,生怕剛嫁入鎮國府就被趕出來。
又或者說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趕出來,卻受盡各種白眼。
「怕?」
趙昊一臉疑惑,我為什麼要怕,我不是應該更興奮麼?
但這句話總不能說出來,握著毛茸茸的尾巴,他陷入了沉思。
一開始聽到胡貴妃的事情,他就懷疑自己這丈母娘是不是狐妖。
但那個時候,自己的知識面太窄,根本不知道有妖的存在,所以說沒有朝這個方面多想。
後來知道了有妖的存在,但很快又接受了氣運之說,姜崢將運在身,若胡貴妃真的是妖,豈能與他同床共枕?
所以,又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但現在,手中的溫軟和悸動,卻告訴他……
一切都是真的,這不是夢。
嘶……
姜芷羽看他絲毫沒有怕的意思,心中竟微微鬆了一口氣,還泛起了絲絲喜意。
但伴隨著喜意而來的,是更強烈的驚慌。
她小聲問道「你不介意我有一條尾巴?」
「介意!」
趙昊點頭。
姜芷羽頓時心頭一涼,果然!果然她還是介意。
卻不料趙昊緊接著補充道「但我不介意你有兩條。」
說著,另一隻手就抓住了另一條尾巴。
「你……」
姜芷羽身體顫了一下,俏臉頓時紅得要滴出血來,咬了咬嘴唇,輕聲嚶嚀道「你,你放開!」
「放開可以,但你得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趙昊耍起了無賴。
姜芷羽小聲道「你放開我再告訴你!」
趙昊只能點頭「行吧……」
鬆開尾巴的一瞬間,姜芷羽緊張的神經猛的一松,一個站立不穩,差點倒在地上。
趙昊眼疾手快,飛快攬住她,玲瓏有致的身體抱在懷中,熱得發燙。
趙昊「呼哧呼哧……」
姜芷羽「呼哧呼哧……」
趙昊「呼哧……」
姜芷羽「呼……你要抱到什麼時候?」
「哦……」
趙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椅子上,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她的尾巴,坐在她身旁問道「說吧!究竟是什麼情況?」
姜芷羽狠狠剜了他一眼,想要把尾巴收回去,卻怎麼也收不回去,只能讓它們緊緊地貼在後背上,然後用身體擋住,躲避著趙昊銳利的眼神攻勢。
她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太多解釋「我娘就是狐妖,我也是狐妖很奇怪麼?」
趙昊噎了一下「還真沒毛病!」
姜芷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躊躇許久都沒有說話。
趙昊笑道「有什麼話直說吧。」
姜芷羽別過頭去,聲音細若蚊蠅「那你現在還想娶我麼?」
趙昊點頭「一直都要娶啊,什麼時候反悔過?」
「噢……」
姜芷羽鬆了一口氣,不被退婚就可以,至少不用死在鍾粹宮。
然後廂房內就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才問道「所以你這次來想要做什麼,難不成知道我有……我有尾巴,所以特地來看的?」
趙昊搖頭,神色逐漸嚴肅「你最近有些怪,整個鐘粹宮到處都飄著血腥味兒,跟我說說什麼情況。」
「沒事!」
姜芷羽立刻否認「我這麼健康,能有什麼情況?」
嫁歸嫁,但心玉是萬萬不能交給他的。
這個秘密,她想爛在肚子裡,直到死的那一天。
趙昊看著她略顯躲閃的眼睛,嗤笑了一聲「剛才還問我娶不娶你,結果轉過頭來就把我當外人。我是你相公,關乎身體健康的事情都要瞞我啊?」
說罷,就起身準備出門。
姜芷羽心中一慌,連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
趙昊答道「我要看看血腥味從哪傳來的。」
「不准去!」
「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娶你了!」
「你……」
姜芷羽氣呼呼地瞪著趙昊,以前這人雖然油腔滑調的,卻鮮有跟自己對著幹的時候,沒想到今天竟然以婚事威脅自己。
我是那種受威脅的人麼?
下一刻,她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掌覆蓋在自己手背上,手上的力道頓時小了很多。
趙昊微微一笑,便反客為主,抽出手腕握住她的柔荑,隨後往臥房走去。
力道不大,但姜芷羽無從掙脫,只能跟著他過去。
推開門,一股新鮮的血腥味飄來,趙昊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看向姜芷羽,卻發現她眼神躲閃,不敢與自己對視。
他隨手端起桌上的燈盞,靠近床榻,看到床榻上一大片隱約可見人形的殷紅血跡時,心臟狠狠揪了一下。
「這怎麼回事?」
「……」
姜芷羽依舊沒有說話,只得被他拉到屏風後面,兩個浴桶餘溫未散,其中一個裡面的水隱隱有些泛紅,這得流多少血才能把這麼大一缸水染紅。
趙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你把不把我當未來相公?」
姜芷羽有些猶豫。
說不當吧,怕他不娶。
可說當吧,她下一句肯定會問自己是什麼情況。
嘴唇翕動「當……」
趙昊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只能搖頭道,牽著她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隨即坐在她的對面「我知道你不想說,但我作為你未來相公,總得有知情權吧?
你要是不想說也行,我問,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猜出來了算我贏,猜不出來我就不問了,行吧?」
「嗯!」
姜芷羽感覺這個還能夠接受,心玉的事情她說不出口,也不想說,就不信趙昊能夠問出來。
趙昊開口問道「受傷了?」
搖頭。
「中毒了?」
沉默片刻,勉強點頭,心玉之毒也算毒。
「能治麼?」
搖頭。
趙昊不由沉默,隨即視線落在了覆在她胳膊腿裹著的黑絲上。
看床榻上的血跡,不像是從某一個傷口上流的,而是全身一起滲出來的。
莫非這黑絲,就是為了遮擋傷口?
「讓我康康!」
他雙手一撈,就把她修長的雙腿放在了膝上,隨後探向絲襪的開口處。
姜芷羽臉頰一紅,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手背上「無恥!」
趙昊揉著自己的手背「那你自己取下來啊……」
姜芷羽氣呼呼地瞪他了一眼,便把黑絲褪到了膝蓋處,卻沒有了進一步動作,趙昊喉嚨聳動了一下,這番旖旎的景象讓他有些呼吸不暢,強裝鎮定完成了後半程,修長白皙卻血痕遍布的雙腿終於露了出來。
趙昊心頭一揪,剛才旖旎的感覺頓時消失不見。
就像看到了完美無瑕的藝術品被摔得滿是裂痕一樣惋惜。
但相較於惋惜,更多的是心疼。
不過很快,他就開始疑惑了,血痕雖多,但都已經癒合,按理說不會滲出那麼多的血。
所以,是剛才滲血,自己到來前後又癒合了?
這又是個什麼道理?
趙昊愈發疑惑,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了上一次見姜崢的場景。
這農民伯伯,之前還不願自己提前拱他的白菜。
但這次,卻好像巴不得自己快點拱。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試探性問道「這毒,跟我有關?」
姜芷羽「……」
趙昊補充道「不准胡咧咧。」
姜芷羽只好點頭「勉強算跟你有關吧!」
趙昊有些惱怒「這不是有病麼!知道跟我有關,還不告訴我,讓我怎麼配合治療?」
姜芷羽被他訓斥,當即也不樂意了「又沒法治,還告訴你做什麼?再說,趙公子忙著與那些紅顏知己交好,哪有工夫來關心我?」
趙昊撇了撇嘴「那還不是為了以後能養你?」
姜芷羽別過頭,哼了一聲「我可不需要你養!總之這件事情你別管,跟你沒關係!」
說罷,就站起身來,指著門口說道「天色已經不早了,趙公子趕緊回去休息吧!」
她也沒想到,趙昊兩三個問題就逼近了事情的真相。
若真的朝下說去,就一切都攤牌了。
可攤牌了有什麼用?
自己不想交出心玉。
就算想,心玉贈出去以後,也是生死未卜。
還不如把這混小子趕走,說不定還能活到大婚之後。
不過這次趙昊沒慣著她,直接化身霸道總裁把她按在了牆上「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興許能治呢?」
「你!」
姜芷羽氣急,瞪他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這個未來相公是沒有修為在身的。
當即調用出真氣,絲絲縷縷將他纏住,吊在了半空。
趙昊「……」
啊這……
霸道不起來了啊!
姜芷羽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看吧!你身上連一點修為都沒有,還能怎麼幫我?聽我的,回家吧,我不會有事的。」
趙昊都要氣笑了「如果你不是一副交代後事的樣子,我還真就信了!你別管我能不能幫上忙,不告訴我就太見外了吧?你一直自己憋著,不累呢?」
「不累!」
姜芷羽依舊嘴硬,臉色卻忽然變得特別難看,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兩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背後的兩條尾巴不安地晃動了起來,又隱隱有流光出現,凝聚成了第三條尾巴。
真氣絲縷隨之渙散,趙昊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看她這幅模樣,臉色頓時大變,飛快跑過去「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多出了一條尾巴?」
姜芷羽嘴唇哆哆嗦嗦,疼得說不出話來。
趙昊沒有辦法,只能把她抱到床上,問道「有沒有藥?」
他試過用枯榮文星療傷,也試過轉移生命力,但這情況他還沒搞明白什麼情況,而姜芷羽體內生命力還想當旺盛,他也不知道怎麼操作了。
姜芷羽哆哆嗦嗦指向一個方向,看著趙昊忙碌找傷藥的背影,不由心中戚戚然。
她也沒想到,這種情況貿然調動真氣,竟然讓第三尾提前長了出來。
傷口崩開,這次的痛楚數倍於以往,疼得她如篩糠般顫抖。
意識逐漸模糊,她只能感覺到一股股藥液順著咽喉流入身體,湧向四肢百骸,拼命穩固丹田經脈,補充氣血和生命力。
但虛不受補。
她的身體如同千瘡百孔的水球,補充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流失的速度。
恍惚之中,身體的劇痛仿佛與她無關,只能輕輕地嘆了一聲,靜靜等待著死亡。
唉……
終究還是死在了鍾粹宮。
不知為何,好似萬籟俱寂。
劇痛消失了,只能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不斷划過肌膚。
隱約之間,又忽然好像聽到了一句優美的詩句。
落紅不是無情物,
化作春泥更護花?
她會心一笑,未來相公有些文采還是有好處的,至少還有這麼一首詩為自己送行。
但很快,她就察覺到一絲異樣。
「咚!」
「咚!」
「咚!」
心臟忽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朝外崩出一道道熱流。
流出去的血液,也猶如春雨一般,不斷浸潤乾涸的土地,順著毛孔回流到身體之中。
她心中震驚。
這又是什麼法術?
疼痛感緩緩出現,愈來愈烈。
但隨之慢慢清晰的五感,也讓她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好像活過來了!
緩緩睜開眼,發現趙昊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這……」
姜芷羽有些遲疑。
趙昊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呲牙一笑「你相公牛逼不?」
姜芷羽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因為他看到趙昊氣色無比灰敗,本來年輕緊緻的肌膚,似乎也多了一些皺紋,仿佛好了好幾歲。
並且這個趨勢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一轉眼,他的鬢角就多了幾根白髮。
她不知道什麼情況,但又隱隱猜出了一些,趕緊喝止「快停吧,你會死!」
趙昊切了一聲「好像你知道似的!放心,我指定不會死,停了你就死了。」
這個倒不是他吹。
剛才他發現自己有變老的跡象以後,的確有些慌。
但很快就發現了補救的方法,就是從周圍的植物中吸,皇宮裡面有不少百年老樹,夠他吸好一陣子了。
不過他心中的確沒底,這些傷口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任他用遍方法都沒有癒合的跡象。
要真把周圍能吸的植物吸完還癒合不了,那就真的麻煩了。
吸宮女太監?
還是找辦法把姜淮引過來吸?
兩個方法,都不太適合選擇。
前者過不去心中的坎,後者又太危險。
姜芷羽看出他其實並沒有把握,心中又喜又急「你還嘴硬!你看你都老成什麼樣子了。」
趙昊攤了攤手,笑嘻嘻道「賭一賭咯!」
賭……
命都能賭。
姜芷羽幽幽嘆了一口氣「若是賭輸了怎麼辦?」
趙昊切了一聲「你這還沒賭,就先考慮賭輸了怎麼辦。天糊開局,還穩的跟狗一樣,怎麼到最後應有盡有?」
姜芷羽不禁莞爾,不知道為何什麼事情在趙昊嘴裡都能跟狗扯上關係。
單相思的叫舔狗。
喜歡賭的叫賭狗。
謹慎叫做穩得像狗。
但這句話,卻無比打動她。
本來就什麼都沒有,卻連賭都不敢賭,的確不配得到想要的東西。
她深吸了一口氣,從頭上取下髮簪。
趙昊嚇了一跳「你要做什麼?」
姜芷羽沒有回答,一簪刺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趙昊想攔,可是已經晚了,他麻了「你這不想陪我賭,也別自殺啊!」
卻不曾想姜芷羽屁事沒有,反而把簪子拔了出來,笑吟吟地看著他「我這就是在陪你賭啊!」
這一笑,似乎又變回了之前那活潑靈動的小丫頭。
哦不……小狐狸。
眼見她的簪子朝自己胸口刺過來,趙昊也沒躲,只感覺胸口只是刺痛了一下,便沒有了痛覺,隨後就感覺似乎一個清清涼涼的東西箍住了自己的心尖。
內視過去,心臟上端,好像有一部分變成了玉石。
從解剖學的角度來講,這個地方應該叫做竇房結,好像是心臟的起搏點。
「這是……」
他有些疑惑。
姜芷羽面色慘白,看著心玉晶瑩剔透,卻抿著嘴笑得很開心「姑且算是我們狐族的信物吧,反正馬上要成親了,你送我那麼多禮物,還你一個咯!」
趙昊一臉嫌棄「哪有定情送心臟支架的?還不如送一副假牙。」
姜芷羽「……」
趙昊檢查了一下,髮簪捅完心臟之後,她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全都癒合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生機不停流失。
姜芷羽看出了他的疑惑,指了指胸口「心玉轉贈,一個時辰才可共生。撐過一個時辰可生,撐不過便死。」
趙昊切了一聲「我還當什麼絕症呢,你膽子這么小,以後怕不是受個涼都能把自己嚇死。」
姜芷羽「……」
心玉缺失,對心狐來說後果極其嚴重。
怎麼到趙昊嘴裡那麼簡單呢?
可內視過去,心臟仍在有力跳動,缺口處流失的血液,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又緩緩浸入心房。
在趙昊這古怪的能力面前,心狐的三尾之劫好像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呼……」
趙昊長吁了一口氣,感覺有些疲累,便和衣躺在了床上「歇一會兒!放心,你的相公無所不能,躺著也能幫你撐過一個時辰。」
姜芷羽看他一副吊吊的樣子,不由莞爾一笑。
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到他。
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但平日裡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心玉之毒,趙昊來了之後,好像與普通風寒一樣簡單。
看著趙昊還算寬厚的胸膛,姜芷羽咬了咬嘴唇。
趙昊晃了晃胳膊,一臉嚴肅道「哥的胸肌,不介意給你靠一靠。」
姜芷羽撲哧一笑,便沒有再扭捏,輕輕地枕了上去,聽到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很快。
他遠沒有看起來的那般平靜。
她微微抬了抬頭,發現趙昊也在看她,不由一笑道「看著我做什麼?」
趙昊咧了咧嘴「我這受盡冷遇,也不畏艱苦上趕著為你療傷,表現這麼好,不值得嘴兒一個?」
姜芷羽俏臉微紅,哼了一聲「可你現在好老。」
趙昊嘆了一口氣「可我以後只能是一個年華漸漸逝去的中年人了。好傢夥!拿著青春陪你賭,最後你卻讓我輸?」
「啊!變不回來了麼?」
姜芷羽看著他愈發滄桑的容顏,美眸中閃過一絲心疼,輕輕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柔聲說道「不怕,我又不會走。」
一時間,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當年娘親會願意跟著皇帝回來了。
有些事情,哪怕賭贏一時,都會讓人迷醉。
就像剛才,當她發現心玉到了趙昊心頭依舊晶瑩剔透時,那喜悅的心情,根本無法抗拒。
唉……
娘親當時嫁給了一個老男人。
而自己,把未來相公變成了一個老男人。
雖說有心玉在,他的壽命未必會比以前短,但終究有些遺憾。
姜芷羽抬起頭看向趙昊的側顏,卻發現他正美滋滋笑著。
她虎著臉「你是不是騙我?」
趙昊點頭「昂!」
還挺理所當然。
「你!」
姜芷羽有些羞怒,卻看到趙昊一臉憔悴地閉上了眼睛,只能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伏在他的胸膛閉上了眼睛。
一個時辰,平安度過。
在枯榮文星的功效下,完美挺過心玉缺失的垂危期。
姜芷羽微微鬆了一口氣,她的心頭缺口處多出了一道虛影,這道虛影是趙昊心頭心玉的投影。
心玉實體若碎,不多時,投影就會渙散。
唉……
終究還是成為了這混小子口中的「舔狗」。
姜芷羽心頭浮起些許幽怨,可看了看趙昊小老頭的模樣,這份幽怨頃刻間消失不見。
「我要走了,明天晚上見!」
趙昊揉了揉眼睛,這一覺睡起來,整個人都感覺有些虧空了,得找個地方好好吸一吸。
「嗯!」
姜芷羽糯糯地應了一聲,起身輕輕給他整理衣物,像尋常小兩口一樣。
動作有些生澀,卻萬分認真。
趙昊則是摸了摸花白的胡茬「你說你們心狐一族富麼?」
「哎?」
姜芷羽愣了一下,隨即輕輕笑道「你該不會想要把與外族通婚開拓成一個產業吧?」
趙昊有些詫異「這你都能猜出來?活該你是我們老趙家的人!」
姜芷羽笑吟吟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等哪天有機會打聽打聽,給的錢多了還能考慮,不然你也別賺這辛苦錢了。」
「哎!還是婆娘心疼我!」
趙昊笑著點點頭,卻總感覺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說不出來的慈祥,跟姜芷羽站一起不像是小兩口,倒像是爺爺和孫女。
得!
平白長了姜崢一輩兒。
擺了擺手「先走了!」
「等等!」
「怎麼?」
姜芷羽走近,輕輕抱著他,縴手輕輕撥弄著他的白髮「你快些變回來,下次,一起白頭。」
「哎!」
趙昊撫了撫她柔順的秀髮,笑道「你再撩我,我就走不動路了!」
姜芷羽輕啐一聲,便把他推開「快走吧!」
「嗯!」
趙昊笑了笑,便離開了臥房,看到等候已久的老楊,一躍跳到他的背上。
老楊嚇了一跳「何方妖孽!」
趙昊壓低聲音道「是我!」
「嗯?」
老楊愣了一下,這聲音雖然很老,但卻無比熟悉。
轉過腦袋一看,頓時整個人都傻了「公子!京都青樓那麼多姑娘沒把你吸乾,公主一人就把你吸乾了?這才一個多時辰啊……」
趙昊罵道「別放屁,帶我出城,西郊獵場。」
現在枯榮文星全是黃光,說身體不難受那是假的,他甚至懷疑自己隨時可能會老死,不吸幾頭野豬估計是回不來了。
老楊連忙應聲「哎!」
縱身一躍,兩人齊齊消失在牆頭。
臥房門口,姜芷羽看著趙昊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帶著一絲留戀。
卻又輕輕啐了一口,心想這心玉真是害人的東西。
這等心馳神往,不像是單純的傾心屬意,而是有些心玉趨使的因素在內。
但轉念一想,又不由莞爾。
賭注都已經下了,等著趙昊這個莊家開盤就行,何必分得那麼清呢?
這……跟賭又扯不清了。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以賭定情。
姜芷羽淡笑著搖了搖頭,便回房輕輕盤腿坐下,在第三條尾巴長出來那一瞬,她的本命天賦進一步覺醒,再加上殘餘藥力渾厚,此刻體內真氣妖力一起激盪,狀態十分不穩,得好好調理才是。
等把這些力量都理清為自己所用,到時嫁入鎮國府,至少不是拖累。
一刻鐘後,體內力量依舊澎湃,不過好在是穩住了。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誰?」
「公主,是我!」
吳嬤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你沒事吧?」
姜芷羽下意識就想說沒事,卻又莫名心頭一緊「嬤嬤,進來說話吧?」
「哎!」
吳嬤嬤輕輕應了一聲,便推門而入。
吱呀……
門開的一瞬間,兩人的精神都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吳嬤嬤先是遠遠望了姜芷羽一眼,確定她沒事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就在剛才,她被一陣微弱的波動驚醒。
波動很弱,應該有人刻意用手段隔絕,但這股波動來自姜芷羽。
這段時間處於姜芷羽的非常時期,她日日夜夜憂心得睡不著覺,僅僅一瞬間就驚醒了。
這股波動,讓她很不安,醒了以後便不敢聲張,以宮中高手所教之法盡力壓低氣息,收斂所有感知小心走到外面。
結果,就看到老楊靜靜地蹲在門外,而臥房門口,貼著一張符紙,就是這張符紙將臥房內的波動隔絕了大部分。
她認識老楊,老楊在,就說明趙昊也在。
這兩個人為何去而復返?
臥房內傳來的波動又是什麼?
吳嬤嬤不清楚趙昊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清楚他是否真如同女兒說的那樣與別國勾結,但她清楚趙昊對姜芷羽的感情,不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姜芷羽。
所以她一直在外面等著,不敢有任何異動,一直等到趙昊兩人走了一刻鐘,確定不會去而復返後才決定看姜芷羽的情況。
她心中無比忐忑,生怕姜芷羽出事。
又生怕姜芷羽轉眼之間就疾病全消,因為那樣就能證明趙昊不對勁,至少不是表面上毫無修為的紈絝。
還有,趙昊離開的時候,為何是一副老人模樣?若不是身上那些衣物,她甚至有些認不出來。
莫非,是扮老人逗姜芷羽開心?
腦海中無數念頭交織在一起,讓她心亂如麻。
她本不想輕舉妄動,想等想清楚一切後再決定如何。
但最後,還是對姜芷羽的惦念還是占了上風,至少要確定姜芷羽性命無虞。
「公主,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吳嬤嬤向前走了一步,卻被姜芷羽叫住了。
「嬤嬤站那裡便可。」
姜芷羽盤腿坐著,輕輕嘆了一口氣「剛才有混小子偷偷跑進來,便驚醒了片刻,嬤嬤這是沒睡,還是剛剛睡醒?」
她將吳嬤嬤當成親人,卻也知道吳嬤嬤是皇帝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時不時忽然離開鍾粹宮。
吳嬤嬤心中暗嘆一聲,趕忙說道「方才不知為何,忽然驚醒,惦念公主身體。如今趙公子又來了一次,公主可還能忍得了疼痛?」
「只是疼了些許。」
姜芷羽輕輕應了一聲「不過沒什麼大礙,嬤嬤不用擔憂,好生歇息吧!」
吳嬤嬤點頭「如此便好,公主也早點歇息。」
說罷,就緩緩退了出去。
門關上以後,姜芷羽微微鬆了一口氣。
剛才吳嬤嬤說剛醒,她是有些不信的,但若是不讓她進來,又怕她起疑心,便只能半真半假說了幾句話,以打消疑慮。
吳嬤嬤向來對自己信任,明天再找補幾句,這件事應該就過去了,現在解釋太多反而不太好。
後面再吃幾天藥,找個機會糊弄過去。
不過她還是留了一些小手段,避免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門外。
吳嬤嬤心裡已經糾結到了極點,姜芷羽說的話其實有一些說服力。
但看完女兒的那封信以後,她就忍不住朝別的方面想。
尤其是姜芷羽只讓她進去,卻不讓她走近,實在是有些可疑,而且趙昊剛才的模樣……
吳嬤嬤是修煉過的,雖然修為沒有特別高深,但一個人狀態怎麼樣,還是勉強能夠感受出來的。
而姜芷羽如此遮遮掩掩,就讓她愈發確定一點,就是趙昊有問題。
回到房間,她再次取出那封書信。
再看一遍,那些似是而非的與敵國接觸的「證據」,就愈發真實可信。
原來,飛魚衛早就發現了趙昊不對勁的地方,這次找上自己,只是為了有更多證據。
吳嬤嬤心頭微微顫抖,她知道趙昊對於姜芷羽究竟是什麼感情,她也無比在意姜芷羽的感受。
但她的命是姜崢救回來的,她終歸還是荒國的人。
不論如何,今天看到的東西一定要上報,哪怕傷害了芷羽……
皇帝是幾代以來,荒國最賢明的君主,他與鎮國公又如同手足兄弟,還將最寵愛的女兒嫁給了趙昊,肯定不會故意害趙昊。
這些東西,究竟是證據,還是自己的誤判,全部交給姜崢定奪。
念頭一動,她便調理了一下氣息,進入到假睡的狀態。
按照往常的時間,公主總是等到丑時末才能勉強入睡,於是她一直假寐到丑時,這才屏著氣息,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卻不料,剛推開門,就看到姜芷羽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嬤嬤這是要去哪?」
吳嬤嬤心頭一驚「公,公主,你怎麼醒了?」
姜芷羽沒有回答,只是重複了一遍「嬤嬤這是要去哪?」
話再次出口,她的眼眶倏然轉紅,委屈地看著吳嬤嬤「嬤嬤,你是要去乾清宮對不對?」
剛才她也看出,吳嬤嬤也察覺到了有一些不對,雖然不認為她會立刻將事情匯報,但終究還是留了一些心眼,通過真氣牽動,將一根狐尾尖毛穿在她的衣襟布料之上。
此乃心狐天賦秘法,可識真心向背,相傳遠古時期,在別族干預之下,狐族內鬥嚴重,直到心狐始祖覺醒這天賦以後,才終於形成一個族群發展至今。
吳嬤嬤後退了兩步,神情又是慌亂又是歉疚「公主,我……」
姜芷羽淚水漣漣「您也看到了,我在鍾粹宮究竟過的什麼日子,好不容易遇到心愛之人,您,您……真的忍心麼?」
看她這幅模樣,吳嬤嬤只覺心頭一陣陣揪疼。
何止今天不忍心,嬤嬤何時忍心過?
但你這般深夜候在門口,趙昊定然是有問題啊……
若趙昊只是一個安分的紈絝,該有多好!
吳嬤嬤心頭沉重,如果飛魚衛沒有查到趙昊頭上,她或許還會在姜崢和姜芷羽中間兩難。
但飛魚衛知道了,而且還把自己女兒軟禁了起來,再加上這封信中百般暗示,恐怕只要發現自己瞞報信息,遠在飛魚衛的女兒就會遭遇不測。
我,我能如何選啊!
吳嬤嬤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公主,對不起!」
說罷,周身真氣激盪開來,將姜芷羽震退了幾步,飛快關上了門,隨即便跳到了床下的暗道之中。
暗道連通一道迷宮,共有兩個出口,一個是鍾粹宮,一個是乾清宮,具體通向何處,他也不知道。
除了姜崢和胡貴妃,這迷宮只有她這個老僕知道,她也不知道迷宮深處有什麼,只知道每天都要送進去大量的飯菜與丹藥。
迷宮裡面,機關重重,即便是她,也只知道一種極為繁瑣的通往鍾粹宮的方式,稍有失誤就會迷失在迷宮之中。
她的實力已經進入六品,即使姜芷羽長出第三尾也很難是她的對手。
但她不想跟姜芷羽動手,哪怕剛才用真氣震這小丫頭了一下,都是心疼不已。
那就走迷宮吧!
等到了乾清宮,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請姜崢把公主放出來!
「嬤嬤!」
姜芷羽推開門,看到密道入口,頓時心中一驚,沒想到鍾粹宮裡,竟然還有這樣的密道。
吳嬤嬤沒有硬闖出宮去,而是通過密道逃跑,肯定對這個方式更有把握。
若這次追不上吳嬤嬤,那趙昊……
她心中焦急,便再也來不及多想,飛快跳了進去,卻不曾想剛走幾步路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一時間,心急如焚。
她不敢再耽誤,體內妖力激盪,三尾憑空乍現。
一時間,整個鐘粹宮的範圍,都瀰漫起了一陣詭異的波動。
凡是被波及的人,都是一陣天旋地轉,再次睜開眼時,整個世界都換了光景。
這便是狐族共有的天賦能力,幻境!
在長出三尾之前,她只能在人睡著的時候,勉強操控夢境。
但三尾之後,便能一瞬之間將範圍之內的所有人一起扯入幻境之中。
這幻陣名曰千狐殺陣,在大妖手中,是曾困殺過十萬大軍的存在。
此時,她剛突破三尾,體內妖力極其不穩定,又有澎湃的藥力尚未吸收,僅僅第一次施展,就籠罩了整個鐘粹宮。
這下雖然她還沒有辦法找到吳嬤嬤,卻已經確定,她出現在了幻境之中。
而此時,吳嬤嬤的視野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剛才的她還置於盤根錯節的密道之中,下一刻就出現在了鍾粹宮的大殿外,同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嬤嬤!」
「嬤嬤!」
「你在哪?」
這是姜芷羽的聲音,一句句都帶著哭腔,聽得她肝腸寸斷。
但她卻不敢發聲,只能閉上眼睛憑藉直覺摸索著走。
她知道這是幻境,而憑藉她的感知強度,根本掙脫不了。
閉著眼睛走,勢必走不出去,反而一定會被機關困住,只要機關困住自己,姜崢就能有所察覺,只要姜崢能趕在姜芷羽之前趕到……
果然,沒過一會,她就感覺身體一輕,緊接著就傳出鉸鏈拉動的聲音。
她,儼然被關在了一個密室之中。
「呼……」
吳嬤嬤鬆了一口氣,現在的她只要等著人從外面開門就行了,以這迷宮的複雜程度,姜芷羽很難找到自己。
想到這些,她這才緩緩睜開了眼,卻不曾想剛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長相絕美、眼波溫柔的宮裝婦人。
這婦人跟姜芷羽容貌有七分相似,乃是她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
「嬤嬤!」
胡貴妃微微一笑「你看著小芷羽,我去書房一趟!」
吳嬤嬤看向搖籃,兩歲多的姜芷羽正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她只覺得一陣恍惚,似有無數記憶消失不見,終於沉溺在了幻境之中。
胡貴妃離開了,姜芷羽卻揮舞著小手臂,嘴裡喊道「娘親,娘親……」
吳嬤嬤心中一陣憐愛,但書房是皇帝批閱公文的地方,若無大事,除了胡貴妃之外都不能打擾。
可她架不住姜芷羽一直哭,就只好把她抱在懷中,笑呵呵地哄道「好!好!帶芷羽找娘親……」
於是,書房之外。
吳嬤嬤像當初的趙昊一樣,聽到了姜崢殺掉你胡貴妃的全過程。
一時間,吳嬤嬤遍體生寒,再次看向懷中,兩歲的小娃娃已經變成了現在的姜芷羽,此刻的她臉色蒼白,兩行血淚從臉頰滑落「嬤嬤,我不想這樣活著了,求求你!」
吳嬤嬤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在胡貴妃去世以後,姜崢對姜芷羽那麼好,都鮮能得到姜芷羽的回應。
因為,胡貴妃就是他殺的。
姜芷羽從她懷中跳下來,然後輕輕地擁住她「嬤嬤,你在哪?」
吳嬤嬤如鯁在喉,怎麼都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如今的局面,她註定要辜負一些人了。
一邊,是姜崢這個救命恩人,也是荒國的君主。
與姜崢站在一邊的,還有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從未與女兒見過面,卻依舊記得她的字跡從童稚到現在端莊大方的過程。
親女兒,從似錦的前途,走入了形同軟禁的案牘庫,須臾之間便有可能因為自己而喪命。
另一邊,是與自己女兒無異的姜芷羽,她本來就像身處寒獄,趙昊或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吳嬤嬤心痛無比,再次看向姜芷羽的時候,卻發現眼前已經空無一物,卻還有聲音在耳旁迴響。
「嬤嬤,你在哪?」
這次聲音遠了些,似乎還隔著一層厚厚的門,這聲音並非來自於幻境。
姜芷羽快找到自己了!
吳嬤嬤再也忍不住心頭之痛,淚水嘩嘩地流了出來,同時從頭上取下尖銳的髮簪。
與此同時。
姜芷羽察覺到,吳嬤嬤那邊幻境消散,也知道自己離得不遠了。
向遠處看去,有一道關得嚴嚴實實的鐵門。
她的心臟一陣揪疼,卻還是只能一步一步走過去。
手中,是攥了許久的髮簪。
這髮簪,是昨日晨起,吳嬤嬤親手插在她頭髮上的那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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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接近一萬一千字。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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