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琳琅走過來的時候,她眼前的古青陽突然別過頭,然後苦笑著就是一陣解釋。
古青陽解釋得很清楚,但樊琳琅仍然還是聽得一頭霧水。古青陽見狀也沒有感到任何意外。
他很清楚,他現在講述的這些事情,多半是只有真正的心道骨修才能聽懂的。
在進入到這個「內心世界」之後,劉心玉一直都在自責,她說她自己醫術不精。
實際上,在古青陽看來,這恰恰是因為劉心玉的醫術太精湛,所以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也不知道劉心玉施展的那門針法是一種怎樣的針術,可就在劉心玉扎他的時候,他就醒了。
只不過是劉心玉自己以為,她那第一針失敗了。殊不知,她其實還是很成功的。
但她的第一針也引動了某種奇怪的力量,於是,本該醒來的古青陽只能被迫繼續沉睡。
隨後,她的第二針就使得那股困擾古青陽的力量繼續加強。
直到後來,隨著她把第三針也給扎出去了。
當時在場的她,還有樊琳琅,就紛紛是被那種力量所影響,進而先是進入她們自己的內心世界。
隨後,才帶著她們自己的內心世界,一起進入到古青陽的內心世界之中,形成如今的局面。
古青陽雖然也是自身難保,但他的見識還在。
再加上古青陽又擅長那麼多修行道,夢道、心道他都擅長。
所以古青陽自然就知道,如今到底是個怎樣的局面。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也知道,從他破了第七境無罪之境開始他就入了一個局。
那是天道布下的殺局,這個殺局若是運行到極致,他就會隕落在這個殺局之中。
而就算是不能用這個殺局將他鎮殺,那這個殺局,也一樣可以給他帶來無數麻煩。
無罪,無罪。
想要修成這個境界,並突破到下一個境界。
那就要向世界大道的法則意識證明,自己認知到了自己的罪。
認知到罪之後,自然就是修成了無罪之境。緊接著,若是想要破除第七境桎梏,就要證明自己無罪。
而對於不同的人來說,他們各自的罪在他們的身上,也是存在著不同的顯化形式。
天道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所以天道才會將他自身的罪,全部都凝鍊為枷鎖,施加在他的身上。
相比之下,同樣都是受罪。
別人呢,最多就是在獲得力量的同時,也承受一些痛苦。
而他呢,則是要在獲得力量的同時也失去使用力量的資格。
因為他體內的那些枷鎖會將他的力量封印,唯有他遵從本心行事,那力量才會短暫地解封。
這麼一看,他要面對的問題似乎也不是很大。可只有他才知道,這個問題到底有多麼嚴重。
遵從本心行事他若真是那樣做了,那便意味著,從那之後他一定得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管是怎樣的場合,不管是在怎樣的前提之下,只要是他想說的話他就一定要說。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做。否則的話,他身體內部的枷鎖便要變得更加恐怖。
到最後,他會虛弱地連一個凡人都有所不如。
而且每一次動用力量,他的精神都要遭受極其嚴重的折磨。
一次兩次地,他可以忍耐。久而久之,這種折磨就會給他的心境帶來莫大的影響。
因為,那種折磨給他帶來的感覺就和他在經歷了一次次嘗試之後,卻還是失敗的感覺差不多。
時間長了,受到折磨的次數越來越多,就代表著他失敗的次數也隨之越來越多。
一個人失敗的多了,自然就會自我懷疑。
古青陽倒不至於沉淪至此,可現如今他的確是難受至極。
要不然,從四季谷歸來之後,他也不會一次次地沉寂在噩夢之中。
劉心玉救他的法子沒有錯,那針術針法,的確是能夠幫他掃平所有的噩夢,讓他安穩地沉眠。
但迄今為止,她也只為古青陽治療過兩次。這一次是一次成功,這第二次則是連續三次施針。
古青陽能夠感受到,在連續三次施針後,那針法的力量可就真不單單是讓人沉睡那麼簡單了。
於是,在他的見證下,樊琳琅和劉心玉的內心世界接連降臨。
隨後,三個人的內心世界就徹底地融合在一起。
要想將它們分開,倒是不難。唯一難的,是讓進入他內心世界的人醒轉過來。
按照現如今的情況來看,樊琳琅明顯是已經醒悟。她在看清古青陽內心的同時,也走了新的明悟。
而相比之下,並不是特別擅長修行的劉心玉,可就沒有那麼容易醒轉過來了。
她和之前的樊琳琅一樣。
她們都以為那陣霧靄是古青陽內心世界的霧靄,可實際上,它就是三個人內心世界相互融合的產物。
在那霧靄的影響下,他們三個人其實是可以相互窺探對方內心的。就像是剛剛的樊琳琅那樣。
然而,樊琳琅恰恰是因為已經沒有了跟她自身有關的煩惱,所以她看到的東西就全是跟古青陽有關的。
但是劉心玉不一樣。
劉心玉關心古青陽不假,但古青陽於她而言,除卻重要之外,更是有著一層神秘的色彩。
通過之前的事情,她只是隱約能夠猜到古青陽和她父親的關係。
但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古青陽還從沒有告訴過她。
即便古青陽能夠以一些模稜兩可的東西來說服她,那也僅僅只是說服而已。
實際上,她是一直都渴望著要知道一個真相的。正因如此,她的心境並不純粹。
人都是渴望圓滿的。
因為古青陽的幫助,樊琳琅可以讓心境真正圓滿。但劉心玉不行,古青陽終究還是沒有解開她的困惑。
因此,在那陣霧靄之中,她除卻是以一種模糊的方式看到古青陽的一些過往外。
在更多的時候,她看到的,全部都是與她有關的事情。當然了,那也是古青陽的記憶。
「大哥,你為什麼幫我?」
「看你順眼。」
「小弟謝謝大哥!」
「小兄弟,有酒嗎?」
「大哥,為什麼這世上總有殺戮呢?世上讓人厭惡的人,真是殺之不盡!太煩了,太煩了——」
「小兄弟,認真你就輸了。有酒嗎?你沒有大哥這裡有,要不要來喝兩口啊。」
霧靄之中,光景不斷演化。
看到這裡的時候,劉心玉的面色已然是複雜無比。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她的父親在外面的世界闖蕩。
雖是有酒有肉,更有古青陽與其作伴。但是,她父親的世界分明就是充滿了危險,各種各樣的危險。
時間在流逝。
她也看到了她父親和古青陽大鬧整個西荒,把整個西荒的很多地方都搞的不得安生。
酒魔劉寒,吃魔古青陽。
這兩個人並稱酒吃二魔,那般日子看似逍遙,實則就是瘋狂。
他們兩個人哪裡還會不懂他們過得是什麼日子呢?
那樣的日子,說是刀尖舔血都是謙虛的說法。
然而這就是魔修的道。
魔修,註定不會被世人理解,也註定不會被那些正道的骨修容納。魔修二字,本身就是一種極致之罪。
看到這裡,劉心玉不禁感慨,這大荒世界真的很大。大到可以縱容無數骨修無數生靈在其中爭鋒廝殺。
這大荒世界又很小,小到根本容不下兩個喜歡喝酒吃肉的人,容不下兩個嚮往自由的人。
光景一直都在變幻,而劉心玉也是一直就這樣看著。她偶爾會笑,笑得很是真摯,很是快樂。
她經常哭,哭她父親的哭,也哭古青陽的堅持。在這光景之前,她終於不再是那個劉家姑姑了。
在這光景之前,她只是她。
她就是劉心玉,是劉寒的女兒劉心玉,而不是劉家的劉心玉。
而在看到那些事情之後,她也終於明白,古青陽的話是什麼意思。
見我即是見他這是古青陽那一日在馬車上說的話。
當時,她只是模模糊糊地能夠理解,這些話大抵是什麼意思。
可現在,當她明白她的父親過的日子都是什麼日子之後,她就知道那句話的真正含義了。
只是,還不等她平復心情,還不等她接受這樣的現實。隨著光景的變幻,她的面色就變得一片緋紅。
「小弟,大哥跟你說,這肉骨頭啊之類的東西,就是要烤著吃,那才香呢。來!大哥這裡有酒!」
「小小弟啊,大哥我跟你說啊,你要是實在討不到婆娘的話,大哥有個女兒——」
「老哥我可跟你說啊——」
「我女兒可不像我,她是隨她娘了,生得可漂亮了。她心地善良,最見不得老哥我在外面砍人了。」
「誒呀呀,這酒今天這酒怎麼就這麼辣呢?醉了,老哥我一定是醉了。」
「唉,也不知道心玉還好嗎?」
面色緋紅的劉心玉先是哭,隨後就是笑,然後就又是哭。直到最後則是又哭又笑。
她也明白了一切。
只是她也好恨,她恨她明白地太晚了,在這之前,她明明是已經恨了劉寒那麼多年。
如今再看,分明是她錯了。
不過,她也總算是能夠明白,那一天,古青陽的臉色為何會是那樣的古怪。
然而,就在她的心境慢慢地恢復平靜時,那些霧靄也緩緩地消失。最終,兩個人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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