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陽將所有的貪婪目光通通都給無視了,他只是默默地立身在樊琳琅和劉心玉身前,平靜地訴說著。
這場史無前例的大戰的確是因他而起,可在此刻,他卻像是那個與這場大戰最無關緊要的人。
任何事情只要是經由他口被他提起,就好像是不怎麼嚴重了。仿佛完全沒有難度可言。
「青陽大哥,可是——」
樊琳琅動動嘴唇,仿佛是還想說些什麼。但隨著她的目光觸及古青陽的目光,她只能把頭低下。
她明白,有些話的確是不需要再說了,因為那樣的話已經沒有再說的必要。
她當然希望古青陽得以平安。
可又不是世上的每個人都會這樣想,有人想要古青陽活,當然也會有人希望古青陽死。
於她而言,古青陽是為她保住哥哥的人,是改變了她一生的人。她仰慕古青陽,甚至是信仰古青陽。
她可以為了古青陽改變她原有的一切,命運、理想、行為只要是對古青陽有好處的事她都會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她的確像是一個瘋子。
她明明擁有萬靈大冥骨,是這一代的眾生之主。
她明明該與那些圍攻古青陽的人站在同一個陣營里,就像前世那樣義正辭嚴地來阻止古青陽。
可她沒有那樣做,她更沒有成為前世那樣的人。此刻,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這裡,沉默不語。
她明白古青陽內心的痛。
但能與她一樣的人太少。
此時此刻她有多想要古青陽平安,那些人就有多想要古青陽不得好死。
這場大戰她既已入局,便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古青陽也已經入局,古青陽更沒有那樣的理由。
戰鬥!
他們只能戰鬥,這是他們身在此局之中唯一能做出的選擇。相比之下後退才是自尋死路。
「如果你身負重傷,先不要同那些無恥的傢伙繼續戰鬥。且回到我的身邊來,我能讓你恢復如初。」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早在你兌現你那個承諾的那個瞬間,我便已經決定以後的活法。我也準備了十年呢。」
劉心玉開口了,輕聲細語。
她的一雙眸子裡眸光閃動,就像是無盡黑夜中的燦爛星辰一般,格外的動人,攝人心魄。
相比於看得更廣的樊琳琅,她並不知道那些大事。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更有說話的勇氣。
於此刻,她一改往日嫻靜內斂的性格勇敢地開口。三言兩語,全然都是對古青陽的關心之意。
古青陽看向她的時候,赫然發現她的眸光深處全然都是狂熱。
通過那抹狂熱的神采,古青陽意識到劉心玉說的都是真的。
十年。她應該是真的在這十年裡準備了什麼手段,而且多半是那種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手段。
只是他再看她的樣子,那明顯是把視死如歸四個字寫在臉上了。這又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可他轉念一想就欲言又止,因為他知道劉心玉一定會為此而付出無盡的心血,付出無數個日夜的努力。
如果他就這樣拒絕這位姑娘,他與他一向瞧不上的那些畜生相比又有何不同?
「好。」
沉寂片刻之後,古青陽點頭。
聞言,劉心玉滿足一笑,猛地上前抱住古青陽。這一幕光景,也著實是看得眾多人族強者齊齊一愣。
這小子這是在幹嘛?
他難道不知道這場大劫就是因他而起嗎?在這種嚴肅到極致的時刻,他居然還有心思去見女人?
見就見了,血也餵了。就算是那些聽上去比情話更像是情話的話,他們也任由他說了。
可現在呢?
古青陽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還真打算要一直說下去了?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何況他們不是菩薩。
他們本就是為殺古青陽而來,剛剛聽古青陽說出那一番話的時候,他們還會覺得古青陽頗有雄心壯志。
那時候他們還比較尊敬他。
他們之中的某些人還覺得古青陽也算是個人物,儼然是相當不凡。但現在,他們認為古青陽也就那樣。
什麼對抗天道這樣的話在他們看來,終不過就是一些大話。人怎麼可能與天抗衡?
他們可以承認古青陽很強。
他們也承認,古青陽的確是他們見過的年輕人里最為出色的人。就算是至強命骨擁有者也比不上他。
可這並不代表他們會覺得古青陽就能比天道更強大,他們的想法和他們的門徒也差不多。
當然,古青陽的行為的確是讓他們感到一陣惱怒。
因為他們覺得他們這是被古青陽給輕視了,一群十六境的強者,難道還不及兩個女人惹眼嗎?
「你們照顧好自己。」
「接下來交給我吧。」
古青陽伸出手,幫她們拭去眼角的淚。當他說完這兩句話之後,他就這麼硬生生地在原地炸開。
樊琳琅和劉心玉見到這情景,先是一愣,而後便頓覺驚恐。
可還不待她們再有什麼反應,古青陽就已經化成無數血雨,閃爍著漆黑的光華,飛向在場的一眾荒獸。
「這——」
等樊琳琅和劉心玉回過神時,她們才發現她們的身上已經多了一件黑衣,那黑衣也是由雷霆凝結而成。
她們仔細一瞧,這才發現這黑衣竟是和古青陽出現時候穿的一樣,也是由古青陽的力量凝結而成。
兩女對視一眼,頓然安心。
她們已經想到了古青陽剛剛那樣應該不是隕落了,而是施展了某種手段,庇護她們這邊的戰力。
古青陽剛剛說的話在那些人族強者聽來當然是狂妄之言,可在她們聽來卻不是這樣。
在她們的心裡,古青陽可一直都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樊琳琅至今還記得古青陽說要為她逆天改命時的模樣,劉心玉也一直記得劉楚兩家的那場血色婚典。
像她們這樣的女子,本就不是什麼尋常女子。她們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看上某個男子?
能被她們看上的人會差到哪去?
樊琳琅自是不用多說,她是萬靈大冥骨的擁有者,更是提前擁有了前世的傳承,提前合道冥土。
只要她懂得隱忍發展,毫不誇張地說,她在未來幾乎就是必然會登臨眾生之主這個位置的。
若不是因為急著幫古青陽,她完全可以再修行一段時間,待到更好的時機出現再入世,去行她的道。
劉心玉劉心玉雖是確實沒有樊琳琅那樣的天賦,但她也是有智慧有天賦的人。
她很擅長大家族的權謀之道。
至於當初的事——
若不是劉家的那些人聯合在一起算計她,她還真不至於被自己家族的人算計到那樣的地步。
再者,那也確實是因為她實在是太相信她的族人了。縱是真的提前有所防備,她也沒防到那樣的地步。
如果沒有那件事。
如果沒有古青陽。
她大概是會一直在劉家發展,活在那個處處都是明爭暗鬥的家族世界裡,用她的方式活成家族的傳奇。
而且她的醫術確實是很好,像古青陽這種被天道刻意針對的人,別的醫者一定會對其束手無策。
但她不一樣,她是真的可以把古青陽從鬼門關拉回來。而且她還能用她的醫術幫助古青陽修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算沒有劉家,以她的能力,她也能另闢蹊徑成就一個無比不凡的傳奇。
但古青陽會救她們卻不是因為這些原因,當初救樊琳琅時,古青陽也不知道她有萬靈大冥骨這種資質。
當初救劉心玉時,也僅僅只是因為劉心玉的父親名為劉寒。
他是為情救人,救樊琳琅既是為了樊琅琊樊琳琅兄妹二人,更是為了救贖那個沒能救到妹妹的自己。
救劉心玉既是為了他的大哥,又是出於他對於女子的尊重。
就算沒有劉寒這層關係,他當時大抵也會出手。
原因無它,只是因為他是真的看不起劉楚兩家那些人的行事風格。一個家族,竟要靠犧牲女人來延續。
「我不知道你們所見識過的、所擁有的傳承,是不是某些傳說中的存在遺留下來的東西。」
「也許那些東西都是無比不凡的,都是極其可怕的東西。創造它們的存在更是如此。」
「但你們想過沒有,其實你們把我當成是一個晚輩後生這件事真的是錯的,也許我不是那種人呢?」
「也許,我也是一個禁忌。」
隨著古青陽將最後一句話也緩緩說完,他的氣息立刻就猛然一變,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而他的聲音聽上去雖然是不怎麼洪亮,但這聲音在響起的瞬間,便響徹了整個大荒世界。
「禁忌!」
所有人族強者的心裡立刻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可還不等他們多說什麼,那一眾荒獸便齊齊怒吼。
龍吟、鳳鳴、麒麟嘯!
還有其他荒獸發出的吼聲,各式各樣,撼天動地!在這陣聲音響起的那個瞬間,眾人只能感到窒息。
那一眾人族強者紛紛都是臉色狂變,感受到那些荒獸突然就變得更強大,他們已經意識到不對了。
他們真的有些後悔,後悔就這樣放任古青陽隨意拿出手段了。
如果如果他們剛剛能提前干預一下古青陽,結果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糟糕了?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隨著古青陽動用這等手段,在場的所有荒獸都迎來了改變。它們所有荒獸都披上了一道漆黑的光華。
遠遠望去,那種漆黑的光華就像是火焰一樣,在不斷地燃燒著、躍動不息,仿佛是活著的生命。
「諸君,還請放手廝殺!」
這就是古青陽發出的最後一聲嘶吼,吼聲震天動地。眾獸也以它們的獸吼作為回應,場面震撼至極。
在這之後,眾獸齊齊沸騰,紛紛向那些人族強者衝殺而去,化成了一道鋼鐵一般的洪流。
「嘶——」
未曾迎戰,人群之中已經有人忍不住倒吸涼氣。這簡直就是有史以來最為可怕的獸潮。
今時今日,能夠衝到這片戰場上的荒獸就沒有泛泛之輩,全部都是真有實力的可怕存在。
而且就連傳說級的生靈也已經出現了,那真龍、真凰都是純血,那血麒麟更是異種。
幸好這三位只有十四階修為,若是讓這三位突破到十六階,今天這一戰就真的不用打了。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仍然會感到頭皮發麻。
在場的人族強者縱然是個體實力不行,那也是很有閱歷和見聞的老怪物,是真正的人精。
他們怎會不知,像真龍真凰這樣的生靈,一經出現便會對水中荒獸和空中荒獸的戰力有加持作用。
所以那真龍和真凰雖不是十六階的修為,但僅僅跟在它們身後的一眾十六階荒獸的戰力卻是得以提升。
而且因為古青陽的手段,這些荒獸現在也不怕天道的壓制了。
故而綜合種種因素,接下來的這一戰他們還能怎麼打?
就算是有天意的偏袒和天道偉力的加持,他們也仍然會覺得這一戰註定會是極其慘烈的一戰。
「轟隆隆——」
與此同時,天穹深處亦有無數潔白的雷霆降臨。在震天動地的轟鳴聲中,那些雷霆殺向那些荒獸。
讓一眾人族強者驚恐的是,這雷霆竟是真的不能對那些荒獸起到任何作用。
「吼!」
人族強者紛紛推演各自殺招,祭出各種法器、道兵,手段盡出,只為抵擋這些仿若瘋魔的恐怖存在。
但,那些荒獸在各自所屬傳說級生靈和古青陽的加持之下,卻是獸吼不斷,不斷地向人族陣營進攻。
用洪流來形容它們或許還是不夠準確,因為它們確實是要比所謂的洪流還要恐怖。
「呃——」
同一時刻,古青陽的日子卻是不怎麼好過。他強行改變戰局,這因果又怎麼可能是他能輕易承受的?
果不其然,在他改變戰局後,因果反噬便接憧而至。剛剛現身在戰場之上的「他」不過就是一道分身。
他的本體是一直都在雷池裡。
正如他自己的話所說的那樣,他的劫還沒有結束。
實際上他還是委婉了,他的劫可不單單是沒結束。
現在的他儼然是正在面對最為嚴峻的形勢,他的八十億道痕已經全部被他自行消融。
他這樣做當然不是自毀道行,而是為了更好地接近第九境的完美。因為這樣的決定,他已經看到它了。
可他還需要時間。
只有時間足夠了,他才有可能會找到正確的方向,從而向著那個方向努力,把這完美從可能變成現實。
本來他是可以承受住這場雷劫的洗禮的,可就因為剛剛的舉動,因果之力的反噬再度為他帶來危機。
他需要時間,現實卻是他著實是沒有多少時間了。截止到目前,他只有兩個方向可以選擇。
第一就是延續原來的路,將八十億道痕全部都給轉化,轉化成更多數量的道紋。
第二就是嘗試一條新路,任由這些道痕盡數消融,不去轉化,而是將其徹底熔煉成一。
也就是只修一道道紋。
說句實在的,他在第八境能有這般逆天的戰力,其實還是要歸功於他的道痕質量和道痕數量。
道痕的質量好,這讓他的力量在層次上高於別人的力量。數量多,則是能讓他的力量比別人多,更多!
他原來走的路固然是成功的。
這一點,過去一切都是證明。
而若是選擇了第二條路,那就代表著是他自己親自推翻了他過去的一切。
如此一來,他就有可能會走向更為輝煌的未來,也有可能會因為錯誤的選擇而徹底毀滅。
他該怎麼選呢?
儘管他的理智一直在告訴他,第一個方向就是最好的選擇,走第一條路吧但他還是想選別的。
現在——
他進退兩難。
他若是選擇進就是孤注一擲,若是成功那自然最好。若是失敗了,那就讓一切都變成虛無。
「選!」
一個字在他的眼前浮現,他知道那是他的幻覺。他一直清醒,所以他也知道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到底該怎麼選?」
「我怎麼還在想呢?」
「我到底該不該想?」
「我為什麼還要想?」
「我不想我怎麼生存?」
「我想了我就能生存嗎?」
「我想了,所以我存在!」
「我選了,所以我強大。」
「相信——」
「自己。」
「我。」
短短几息的時間過去,躺在雷池深處一直不曾動過的他突然睜眼,眼中全然都是明悟之後才有的光華。
「轟!」
從未有過的轟鳴聲自古青陽的身體內部響起,儼然是勝過了雷池的雷鳴之音。
而與此同時,他的最後一道道痕也徹底被他散去。他終於迎來他渴望的蛻變。
只是不知,這一次,他這場蛻變的盡頭究竟是新生還是毀滅。而與此同時,他所在的雷海也顯化出來。
「他在那裡!」
天穹下方的戰場上,不知是誰發出這樣的怒吼。只一聲,便吸引了所有生靈的目光。
眾生抬頭,果然古青陽正靜靜地躺在那裡,整個人都為雷池池水所淹沒,封存。
「殺!」
突然,一個人族強者暴起,手執開山巨斧,斬出一道驚天動地的恐怖斧芒,要毀滅古青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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