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柴進照顧,林衝進了牢城營並沒有吃虧,反而得到了很大照顧,得了一個看守天王堂的差事,每天的工作就是掃掃地,燒燒香,也沒有人找他的麻煩,優哉游哉,只等刑期滿了,再回東京,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話說這林沖做了囚徒,由於得到了柴進的人情幫忙,日子過得倒也愜意,可以自由出入牢城營,管營差撥並不難為,還經常和林沖吃酒,把酒言歡,林沖的心裡有了希望,只盼望著這苦難的日子早日結束。
這一天,林沖除了牢城營,到街市閒轉,忽然聽到有人叫:「林教頭,你怎麼在這裡?」
林沖回頭一看,是李小二。
這裡李小二是誰?這李小二原來是東京的一個小賊,吃喝全憑偷,很少被抓住,久走夜路必遇鬼,一次不小心,還是被店主人給抓住了,要送到官府去治罪,正好被林沖看見。
林沖身邊沒有心腹之人,也想結交幾個有本事的人,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幫自己,因此,站出來說話,勸店主人放了李小二,並給了店主人一筆錢作為賠償,這李小二才避免了牢獄之災,對林沖那的非常感激。沒想到今天在滄州的小街市碰見了,林沖真的是萬千之喜,聞聲回頭看,原是故人來。
這李小二將林沖請到自己家裡,擺酒招待,說:「恩人,多虧您相救,小人才沒有坐牢。京城裡不能住了,迤邐來到滄州,在這家酒館打工,老闆見我勤快聽話,就把女兒嫁給了我,如今我岳父母都去世了,就我們夫妻二人。」
林沖說:「好好好,我聽了也很安慰。」
二人吃酒,李小二的妻子也很熱情,炒肉溫酒,滿室皆春。
李小二的妻子說:「恩人,您在滄州沒有親眷,我們就是您的親人,有髒衣服就拿來,我幫您漿洗。」
二人談了別後情景,林沖說到自己被陷害冤枉時刻,咬牙切齒,恨從心中起。
忽然林沖想起一件事情來,掏出十兩銀子給李小二說:「小二,我知道你做生意也很辛苦,這十兩銀子給你做本錢,我們是兄弟,不要推辭見外,別看我林沖如今倒霉,缺不缺錢花,不缺生活消費的盤纏。」
李小二看見銀子就高興,也不推辭,說:「林教頭是我李小二命中貴人,我也就不推辭了,但有事情,您來叫我,絕無二話。」夫妻倆把林沖送回天王堂。
話說這一天,東京來了兩個客人,一個軍官,一個走卒,進了李小二是酒館,軍官問李小二說:「老闆哪裡人呀?」
李小二是妻子說:「官爺,我們是本地人,祖居滄州,小地方的人,沒見過大世面,軍爺有何差遣,請講。」
那軍官說:「我要在你這裡請客,不知可否?」
李小二說:「可以,可以,小店雖說簡陋,酒菜卻不賴,一定讓您滿意。」
軍官說:「如此甚好,我要一個雅座,你去牢城營,去把管營和差撥給我請來,賞錢不會少給你的。」
李小二答應,馬上出去請人,將牢城營的管營和差撥請了過來。
李小二的妻子是個能幹的人,早準備好了酒菜,見人來了,就流水般地搬進雅間,四個人開始吃酒。
軍官對李小二夫妻說:「我們要商量事情,你們不要進來,我們自己燙酒。」
李小二端進火盆,加了幾塊木炭,夫妻倆全部退下。
李小二卻是個有心之人,悄悄對妻子說:「大姐,剛才進來的兩個人我認識一個。」
妻子說:「誰呀?」
李小二說:「不是別人,好像是高太尉府里的陸虞侯。」
妻子問:「他來滄州這小地方幹什麼?」
李小二說:「我估計和我們的恩人有關係,你去偷聽,看他們說什麼。」
妻子說:「你去牢城營,把恩人叫來認一認。」
李小二說:「你傻呀?我們的恩人遭人陷害,怨恨難消,見了陸虞侯還不怒髮衝冠,馬上就會殺人放火,我們夫妻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你先去偷聽,回頭再說。」
李小二的妻子去隔壁房裡偷聽了一個時辰出來。
這時候,幾個人吃完了,買單,李小二進屋收了錢,幾個人先後離開走了。
無巧不成書,這幾個人走了不大一會,林沖自己來了。
李小二趕緊把林沖按坐在板凳上,說:「恩人,大事不好。」
林沖說:「何事驚慌?」
李小二說:「你的仇人來到滄州,準備對恩人下手。」
林沖詫異,說:「誰?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李小二說:「陸虞侯帶著一個當兵的來到滄州,請管營和差撥在我酒館裡吃了一頓酒,給管營和差撥送了很多金銀,說是想謀害一個人的性命,我想,高太尉最恨的就是恩人,肯定和恩人有關係。」
林沖大怒,說:「這狗才,敢來這裡害我,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當下也不吃酒了,直接離開,買了一把刀,帶在身邊,到滄州各個街道游轉,準備只要看見陸虞侯,就給他來個一刀見血。
一個星期過去了,林沖也沒有看見陸虞侯,也沒看見東京什麼人,心也慢了。
這天,管營把林沖叫來,說:「林教頭,給你一個好差事。」
林沖說:「什麼好差事?」
管營說:「離此十五里,有一座大軍草料場,有一個老軍在看守,老軍年紀大了,沒用了,你去接替他,賺些錢花,我是看在柴大官人的面子上,給你這份差事,馬上去準備。」
林沖答應,告別了李小二夫妻,準備去做草料場的總管。
話說林沖隨差撥來到草料場,老軍和林衝進行了交割,跟差撥走了,林沖就留在了草料場。
林衝心想:陸虞侯來滄州能有什麼好事?肯定是來害我,卻沒有動手,我ie社麼呢?管營又不是我爺爺,怎麼突然大發慈悲,給了我這份好差事,既賺錢又自由,這其中必有貓膩。
這時候,狂風呼嘯,大雪紛飛,林沖拿了一條大槍,在狂風中練了一陣林家槍,直到渾身出汗,喘氣吁吁,這才住手。
林沖餓了,拿了槍和銀子,去山下吃飯,看見一座破落的山神廟,林沖走了進去,看見山神,參拜說:「山神爺呀,你和我林沖一樣,好恓惶,連香火都沒有,你保佑我林沖平安無事,我林沖給您老人家燒香,上供,讓您老人家神氣起來。」做了幾個揖,離開山神廟。
林沖在山下吃飽喝足,又帶了酒肉回到草料場,卻見自己住的草廳被雪壓塌了,這還怎麼住?
林沖苦笑說:「倒霉呀,看來只有和山神爺做伴了。」拉出了被子,已經潮濕了一半,火盆早讓雪水澆滅了,黑燈瞎火,林沖拿了行李,去半山的山神廟。
林衝來到山神廟,找些乾草鋪了,坐在上面,吃著牛肉,喝著冷酒,說:「山神爺,你不讓我住在草料場,讓我來和您作伴,肯定有事。房倒屋塌沒好事,風高雪飄殺人夜。看來今晚必然有一個故事,就叫林教頭風雪山神廟吧。哈哈哈。」林沖苦笑,笑出了眼淚,傷感非常。
正在這時,林沖的眼前一亮,趕緊站了起來,從小廟的破洞往外看,卻見草料場起了大火,林沖說:「果不其然,起大火了,這是人為放火,想燒死我林沖,肯定是陸虞侯這個奸賊放的火,想要我的命。我就說嘛,管營差撥收了金銀賄賂,怎麼會好心給我一個好工作,這是要我死,而且焚屍滅跡,好歹毒的辦法,只是天不滅曹,誰也沒法,山神爺爺跟我林沖同病相憐,怎不相救?只是看不見我的仇人,這口怨氣難消。」
林沖正在發狠,忽然聽見有人說話,趕緊偷聽,卻見山上下來了三個人,一個差撥,一個陸虞侯,還有一個是富安,都是林沖的熟人。
差撥說:「陸大人,這條計策怎麼樣?」
陸虞侯說:「好好好,草料場起火,燒死林沖,這是天災人禍,誰也沒法。」
富安說:「我摸進草料場,在草廳周圍點了十幾把火,林沖插翅也難逃。」
陸虞侯說:「這林沖十八般武藝很厲害,是只老虎,高太尉很是擔心他回去報仇。高衙內娶了他的老婆王祖賢,心裡也不安,林沖不死,多少人在擔驚受怕,殺林沖就是積德行善。」
差撥說:「我和管營大人替高太尉做了這樁善舉,高太尉會怎麼樣對待我們?」
陸虞侯哈哈大笑,說:「二位就等著升官發財就是,哈哈哈。」陸虞侯的笑聲就像鬼哭狼嚎一般。
富安說:「林沖死了,天下太平。我們高衙內娶了王祖賢,前幾天生了一個小官人,取名高文舉,這林沖如果知道,還不氣死,哈哈哈。」
從京城忍耐到如今,徹底把林沖逼到了死路,再忍,就是伸脖子讓人砍掉腦袋,林沖氣填胸膛,怒髮衝冠,目眥盡裂,咬牙切齒,手握鋼槍,拉開廟門,走了出來。
外面,雪花在飄,林衝出來,陸虞侯看見廟門打開,出來了一個人,手握鋼槍,不知道是誰,就問:「你是誰?想幹什麼?」
這時,草料場的大火已經燒紅了半邊天,林沖怒視陸虞侯,說:「我是豹子頭林沖,我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我是打不死的林沖,燒不死的林沖,害不死的林沖,你們這點道行,也敢從東京來這荒涼的滄州來賣弄,我林沖早就看破爾等詭計,就在此等待。」
陸虞侯三個人嚇壞了,陸虞侯說:「林沖,你想怎樣?我可是高太尉的心腹,你不要胡來,你是罪犯,認罪伏法才是唯一出路,只有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不可以罪上加罪,自取滅亡,和政府作對,絕對沒有好下場,你可要三思。」
林沖哈哈大笑,說:「老子我受夠了,不想和你這等小人多說,浪費老子的唾沫。招搶吧。」
林沖的槍刺出去了,差撥先挨了一槍,倒下了,陸虞侯嚇壞了,動不了了,富安比較麻利靈活,一見不好,趕緊就逃,林沖往上一縱,就落在了富安的身後,一槍就通透了富安的身體,富安一聲慘叫,趴在了雪地里。
林沖回來,一腳把陸虞侯踏倒,掏出一口尖刀來,說:「陸虞侯,你不過是個討飯的,我林沖見你可憐,百般照顧,讓你進太尉府做了隨從,你不報恩也就罷了,卻恩將仇報,一步一步把我林沖往死里逼,竟然趕盡殺絕到滄州來了,這豈不是找死,你以為我林沖這麼好欺負呀?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說你吃人飯不做人事,活著豈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你是虎狼呀,哪有仁人志士的活路,今天我就要為自己報仇,為天下除害,你就受死吧。」
陸虞侯說:「林沖,衝動是魔鬼,你先聽我說,再下手不遲。我害人不假,你林沖就那麼光明磊落嗎?你把媳婦送給了高家父子,不就是為了保住那個鐵飯碗嗎?在滄州你又把義兄魯智深的行蹤告訴了董超薛霸,等於把救你的義士好人賣給了高太尉,這豈不也是恩將仇報?魯智深如今已經給高太尉通緝,浪跡天涯,卻是你害的。如今這世道,誰不是先顧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呀,你也一樣,豬不要笑話烏雅黑。你都不敢得罪高太尉,我陸虞侯又怎麼敢得罪?他讓我來殺你,我不來行嗎?你若是我,你敢違背太尉的意思,不來滄州下手嗎?請林大哥手下留情,留下兄弟這條命。您逃吧,我不再難為你便是。」
林沖咬牙:「遲了,既然一切你都知道了,留你不得。」林沖眼中冒火,非常恐怖,一刀插進陸虞侯的胸膛,鮮血狂噴。
殺掉陸虞侯,林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再回過頭來,那個最先挨槍的差撥還沒有死,已經爬起來了,想走,林沖又走過來了,說:「娘的,老子進了牢城營,你就欺負老子,給你送了多少錢?你卻還要害我,你這種東西,也是可殺不可留。」
差撥渾身哆嗦,連叫饒命,林沖舉著大槍,說:「跪下,叫爺爺,看我是不是能饒了你的命。」
差撥跪了下來,叩頭叫:「林爺爺,您就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林沖大笑,說:「今天真痛快,我林沖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你讓爺爺我饒你,學狗叫。」
差撥只得學狗叫,林沖說:「你這豬狗之徒,留下你,不知還要害死多少人,受死吧。」一槍過去,徹底通透了胸膛,死於非命,眼睛睜得大大的,覺得林沖真的是變態。
林沖一時間殺了三人,用刀子將三個人的腦袋割下來,全部提到山神爺供桌前擺放好,拱手說:「山神爺,我知道是您老人家大顯神通,壓倒了草廳,救我一命,又將仇人帶來讓我報仇,我就把他們的腦袋供給您老人家享受,這人腦子是很補的,您老人家就慢慢享用。林沖將三個人身上的錢財收繳,回到廟裡,吃完牛肉,喝完酒,這才提著大槍,往外就走,這時雪下得正緊,黑夜茫茫一片,林沖也不知自己要到哪裡去,天地之大,哪裡才是我林沖的家。
有詩為證:
天理昭昭不可誣,莫將奸惡作良圖。
若非風雪沽村酒,定被焚燒化朽枯。
自謂冥中施計毒,誰知暗裡有神扶。
最憐萬死逃生地,真是魁奇偉丈夫。
話說柴進的管家去牢城營探望林沖,卻得知林沖已經去了十五里外的大軍草料場做管事去了,柴進知道高俅一直在陷害林沖,不治死林沖不會甘心,心想:這不對呀,天寒地凍的,把林沖一個人派往哪裡做管事,山郊野外,四處無人,狼蟲虎豹橫行,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這是有預謀的,估計林沖在劫難逃,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聽天由命,派人打探消息。
話說這林沖一時殺了三個人,當下提著大鐵槍,迎著大風雪,下山走了,也不知要往哪裡去,這時候林沖的心裡真的是苦辣酸甜香,什麼滋味都有。
林沖想:高太尉,你好毒呀,逼走了王進,又陷害我林沖,逼得我上天入地都無路,苟延殘喘都不放過,非要讓我死,我和你有什麼仇恨?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怎麼就非要滅了我,我林沖夜沒有扒你家祖墳,怎麼這麼大的仇怨?唉!估計是上輩子殺光了高家人,這輩子你才要讓我林沖家破人亡走途無路,冤孽。
林沖又想:高太尉,你就因為我的老婆漂亮,就要我林沖的命,這也說不過去呀!我一忍再忍,老婆都給你們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林沖又想:魯智深兄弟,大哥對不起你,是我害了您,也讓您走途無路,我這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兄弟,大哥我對不起你。
林沖的腦子很亂,很矛盾,有怨,有恨,有悔,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唉聲嘆氣,熱血翻滾,淚流滿面,就這樣,一口氣走了幾十里地里,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大地茫茫,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裡。
林沖的心裡不能平靜,又冷又餓,擋不住嚴寒,看見前面好像有亮光,提著搶趕了過去,是一間大房子,裡面有燈,林沖直接推門進來。
屋裡是五六個莊客,正在圍著火爐烤火,說著閒話,林衝進來,就像颳風一樣,而且手裡拿著一桿大鐵槍,槍頭上還有鮮血,已經凍成冰粘在槍尖上。
一個莊客問:「你說什麼人?」
林沖說:「我是牢城營的差人,天氣太冷,衣服濕了,烤烤火,行不行?」
莊客說:「那你烤好了。」
林沖坐下來,烤火,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林沖才感覺暖和起來,說:「你們有酒有肉,賣給我一些,行不行?」
莊客說:「我們是看糧倉的,現在天冷,一些酒肉,自己吃都不夠,哪有給你的,休得妄想。」
林沖這就上火,說:「娘的,好話不聽,就是找死,我林沖今天也做一回惡人,酒肉給我拿過來,別自找不痛快。」
莊客說:「漢子,你不要玩橫的,須知這是什麼地方。你敢胡為,把你抓起來送交官府治罪。看你就不是一個好鳥,肯定是幹了壞事逃出來的。知趣的趕緊走,不然把你綁起來。」
林沖恨得咬牙,說:「處處都欺負我,我是不是好欺負呀?」
莊客說:「是你自己蠻橫無理,誰欺負你了?」
林沖用槍挑起木炭一攪合,一個莊客的鬍子著火了,林沖調轉槍頭,用槍桿就打這幾個莊客,莊客一見林沖的臉,陰森恐怖,嚇壞了,都往外逃。
屋裡沒有人了,林沖坐在火爐旁,拿來酒肉,邊吃邊喝,說:「老爺我就是這麼橫,能奈我何,命都不是自己的了,還怕個鳥。」邊吃邊喝,哈哈大笑。
林衝心里有事,愁悶傷心,喝了不少酒,不知不覺醉了,躺在地下,不省人事了。
大雪下了一夜,天亮才停,林沖離開留下的腳印早讓風雪抹平了,就連陸虞侯三人的屍體也給風雪覆蓋看不見了,只有草料場的草料堆,大火過後,依然絲絲冒煙,誰也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柴進起來,忽然聽到院子裡有吵雜的聲音,就叫:「管家,怎麼回事?」
管家進來,說:「大官人,昨晚上,糧倉的莊客讓一個瘋子給欺負了,打得亂七八糟,受傷了幾個,這瘋子在看守房裡大吃大喝,醉倒了,給十幾個莊客抓回來了,正在院子裡教訓呢。」
柴進說:「有這等事,我去看看。」
管家帶著柴進到了院子,卻見一個披頭散髮的人,身上穿著軍兵的服裝,給捆綁在樹上,幾個莊客怒不可遏,正在輪流打他,柴進說:「住手。」走到跟前。
莊客見柴進來了,知道他心慈面軟,估計打不成了,先後散去,柴進走到跟前,用手撥開遮著臉面的頭髮,大吃一驚,這不是林沖嗎?
柴進說:「林教頭,怎麼是你?你也是豪傑英雄,怎麼能手小人之氣?還被這些下人捆打侮辱?」
林沖看見柴進,就像看見親人,淚如雨下,說:「大官人,一言難盡,救命。」
柴進趕緊讓人把林沖解下來,讓人攙扶進屋裡,先溫了一壺酒讓林沖吃,讓他暖和一下,隨後讓他換了一身暖和的衣服,這才和他說話。
分賓主落坐,柴進說:「林教頭,怎麼回事?」
林沖就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柴進這才知道,果然是高太尉又一次謀害林沖,偷雞不成蝕把米,燒了草料場,死了三個人,林沖卻沒事。
柴進說:「林教頭這真的是流年不順,走到哪裡都倒霉,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別不多說,你先在我這莊子上住下來,以後何去何從再商量。」
林沖說:「這裡我沒有來過,這也是大官人的家?」
柴進說:「這是我的東莊,林教頭放心,別說殺了三個人,干下再大的事情也不怕,我也敢藏在家裡,保你周全,先休養幾天再說。」
林沖叩拜說:「大官人恩同再造,林沖感激不已。若有差遣,萬死不辭。」
柴進趕緊攙扶起來。
話說有柴進庇護,林沖在莊上平安地住了一星期,這時候,滄州牢城營里已經報官,稱囚徒配軍林沖,膽大妄為,草菅人命,故意殺人,無緣無故殺死牢城營差撥和東京陸虞侯,富安,此人有暴力傾向,有刀槍武器,是個最危險的人,為了百姓安樂,社會安定,必須將此罪大惡極之人繩之於法,嚴懲,絕不能姑息養奸,給國家和人民帶來重大損失。滄州府尹聞報大驚,這還了得,我這滄州本來太平無事,怎麼來了這麼個危險的囚徒配軍,這樣的話,誰還敢晚上走夜路?生命財產安全都是嚴重的威脅,當下押了公文帖,讓緝捕人員帶做公的,在鄉村道店,村坊,處處抓捕正犯林沖,文告四處張掛,懸賞三千貫。
林沖在柴進莊上,聽到官府正在處處緝拿自己,懸賞三千貫,偏偏柴進不在家中,如坐針氈,心急如焚,終於柴進回來了,林沖求見。
柴進讓進屋,坐下,微微一笑,說:「林教頭想說什麼?」
林沖說:「事情弄大了,官府處處緝拿林某,只怕會連累大官人。」
柴進呵呵一樂,說:「林教頭安心住在莊上,我的莊客都是心腹,沒人會去給官府通風報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就是官府要來我莊,也不用怕,不是我柴進給林教頭吹噓,別說這些縣令府尹,就是京城官僚都不會小覷我的莊院,我不讓進,沒人敢不聽。」
林沖知道柴進大有來頭,不會說假話,說:「大官人,我有一個想法,請大官人幫助。」
柴進說:「請講。」
林沖說:「如今這世道,我也看開了,好人沒有好結果,豺狼當道,想要平安,也只有做惡人,以暴抗暴,以惡制惡,高太尉陷害我,謀害我,我不能忍,而是要和他針尖對麥芒,對著幹,這樣才能平安。請大官人給林沖指下一條明路,林衝要離開,免得給大官人帶來不便。」
柴進哈哈大笑,說:「林教頭義薄雲天,柴進敬佩,這樣吧,山東濟州有一片水鄉,叫八百里水泊梁山,上面有三個好漢,一個叫王倫,一個叫杜遷,一個叫宋萬,這三個好漢,集聚了上千嘍羅兵,在梁山占山為王,打家劫舍,橫行不法,只要你上山落草,以後也就不會在怕官府的緝拿了。」
林沖說:「此主意不錯,只是我和那三位好漢不熟,人家未必就肯留下林沖。」
柴進說:「不瞞林教頭說,這三個人與柴進交厚,先,他們沒吃沒喝,前來投奔柴進,柴進接待,有恩於他們,如今他們的基業也有柴進的大股份,推薦一個人去,他麼不會推脫,你就放心好了。」
林沖說:「如此甚好。」
柴進說:「不急,我寫一封信給你,把你送出滄州,做人必須有始有終。」
林沖說:「如此深謝大官人。」
話說這柴進給梁山泊寨主王倫修書一封,介紹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前來入伙,望收留。隨後,親自把林沖送出緝捕甚嚴的滄州地方,這才回去。
林沖邊走邊說:「今生能交柴進這個朋友,也不枉了,真的是大豪傑大英雄。」心裡稱讚不已。
話說這林沖,一路走去,正是嚴寒冬天,處處寒冷,路上不見幾個人,都在家裡向火,林沖走著走著,不覺掉下淚來,想我林沖,自小習武,學成一十八般武藝,馬上步下,憑真本事做了禁軍教頭,吃香的,喝辣的,取了個美貌的妻子,每天三街六市閒遊,如今,讓這個高太尉逼得只能上山做賊,恨哪!林沖想起這些,怒髮衝冠,目眥盡裂,牙齒咬得吱吱響,忽然說:「我以為我是恨得咬牙,原來的凍的,還是趕緊趕路,早點到水泊梁山,不再擔驚受怕。林沖加緊趕路。
這天,林沖終於到了水泊梁山附近,飢餓難當,又很寒冷,進了一個酒店,叫到:「主人家,上酒肉,餓死了。」拍打身上的雪,倚了朴刀,坐了下來。
店主人趕緊給林衝上了一壇酒,還有一盤牛肉,幾碟蔬菜,林沖喝了一碗酒,渾身才感覺暖合起來。問道:「主人家,這裡可是水泊梁山?」
店主人說:「正是。」
林沖說:「梁山上是不是有幾位好漢在安營紮寨?」
店主人說:「這個卻也不知。」
林沖說:「你知道什麼?一問三不知,浪費林爺爺的感情。再打酒來。」
林沖喝著酒,不覺喝多了,悶上心來,淚流滿面,店主人說:「客人,你怎麼哭了?我的酒比較溫和,沒有辛辣之味道,牛肉和菜也不是川味,沒有麻辣,您怎麼流淚了?」
林沖長嘆一口氣,說:「風颳的。」
店主人也有意思,說:「我這酒店,四面不透風,哪來的風呀?」
林沖站了起來,說:「我想我老婆了,不行嗎?要你多管,恨死個人。」
店主人說:「好,怪我多事,你老婆不就是王祖賢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別想了。」
就這一句話,嚇得林沖渾身哆嗦。
店主人說:「我瞎講的,客人不要在意。」
林沖是三魂六魄這才歸位,心道:「嚇死我了,還以為被他認出來了。」
林沖吃飽喝足,給了銀子,這才對店主人說:「主人家,我想上梁山,能不能找只船送我過去?」
店主人說:「天晚了,過不去,再說,那是強人山寨,誰敢去?」
林沖唉聲嘆氣。
這時,一個穿著富貴的員外過來,坐下,問林沖:「你是什麼人,去梁山做什麼?」
林沖說:「你看我是什麼人?」
那人說:「我看你像是殺人放火的林沖。」
林沖吃了一驚,說:「你怎麼知道?」
那人說:「你臉上寫著。」
林沖摸摸臉,說:「沒有呀。」
那人笑了,說:「你臉上有金印,寫著刺配滄州,說明你是囚犯配軍,你再看看你,一顆腦袋就像個豹子頭,我早聽說東京有個豹子頭林沖,因為惡了高太尉,給發配到滄州牢城營,接著又火燒草料場,殺死三個人逃走,一看你這個樣子,面目猙獰,渾身塵土,飽經風霜,來到此地也不容易,不是林沖,還會是誰?」
林沖說:「回答正確,加十分,那麼你既然看破我的行藏,你想幹什麼?」
那人說:「我也不想幹什麼,你不是想上梁山嗎?估計是想去做賊,盜亦有道,我這裡就是門檻,就是梁山的大門,給錢就讓你進,不給錢,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
林沖說:「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做強盜還要花錢?」
那人說:「道理是一樣的,你看,做個官還要行賄上司才能做官,你想上梁山,不掏錢行嗎?」
林沖想: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給吧。說:「好吧,要多少,我給。」
那人說:「管營和差撥,每人給五兩銀子就打發了。哈哈哈。」
林沖聽得個稀里糊塗,發呆,這裡是牢城營呀?怎麼還有管營差撥?那人說:「林教頭,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山寨不缺錢的。」
那人名叫朱貴,是梁山的耳目,當下帶林衝去了後院,重新擺酒和林沖吃酒,這才將林沖的遭遇知道得一清二楚,長嘆一聲說:「奸惡當道,好人磨難,沒辦法,只能落草為寇。」
話說林沖和朱貴吃酒吃了半夜,朱貴給林沖安排了房間床鋪,各自安歇。
第二天,朱貴發號箭招來小嘍囉的渡船,帶著林衝上船,經過水泊去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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