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錚亮的大奔緩緩駛進了商務部某處幹部宿舍區。
陳陽坐在副駕駛座上,臉色紅撲撲的,模樣十足開心,望向蕭凡的雙眼水汪汪的,熠熠生輝。到目前為止,陳陽也還沒有從興奮的狀態之中完全平靜下來。
她知道蕭凡會勝。
卻沒有想到,會勝得這裡乾淨利落,這麼驚心動魄!
不但陳陽沒想到,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沒人料到這樣的結局。
太強悍了!
今晚所有的精彩,所有的驕傲,都被那無聲無息卻又驚天動地的一拳遮掩了光芒。
但真正令陳陽完全傾倒的,不是蕭凡在擂台上的光芒四射,而是蕭凡自始至終的平靜,雲淡風輕。蕭凡絲毫也沒有覺得這是多麼了不得,依舊開車送她回家,恪盡男朋友的「職守」。
陳陽在單位有宿舍,平常也是住在那邊,這裡是她上學時的家,她母親譚軒住在這個宿舍區。事實上,隨著譚軒職務的變遷,工作的調動,陳陽從小到大,跟著媽媽搬過很多次家。
今晚上,陳陽本來沒打算回家來的,她希望能夠和蕭凡在一起待的時間更長一點。
不過譚軒給她打電話了,讓她回家一趟。
陳陽只好答應下來。
「要不,上樓去坐一會吧?」
下車之前,陳陽試探著問道,帶著幾分期盼之意。
不管怎麼說,今晚這個意外邂逅,也算是蕭凡見過她的家長了,儘管譚軒和蕭凡只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在陳陽心中。卻已經有了某種不同的感受。男女青年之間交往戀愛,見過家長和沒見過家長,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階段。
沒見家長前,彼此都有點小心翼翼,帶著試探之意。見過家長之後,只要家長沒有明確反對,似乎就得到了某種許可,能夠把關係更加深入一層了。
蕭凡微笑著搖搖頭,說道:「不了,你先回家吧。可能有急事呢。」
「能有什麼急事?」
陳陽就扁了扁嘴巴,輕聲嘀咕了一句。
想也知道,老媽忽然打電話讓自己回家,肯定是想要好好問問自己和蕭凡之間的關係,如果蕭凡能夠跟她一起上樓坐會,本身就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但蕭凡現在似乎還沒做好「準備」。陳陽自也不能勉強。
目送著蕭凡的大奔漸去漸遠,慢慢融入夜色當中,陳陽這才有些自失地一笑。
在碰到蕭凡之前,陳陽從未談過戀愛,甚至連這個方面的念頭都不曾有過。從小到大,陳陽表現得十足女漢子,比大多數男孩子都要爭強好勝。誰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為了一個男人這麼患得患失,牽腸掛肚?
可是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啊……
陳陽輕輕咬著嘴唇,慢慢上樓,腳下不知不覺間帶上了一點蹦跳之意。
譚軒是司局級幹部,住的是四室兩廳的高幹住房,實際使用面積也有一百五十個平方以上,陳陽搬出去之後,就她一個人住。顯得特別冷清。陳陽打開門,在玄關處換上布拖鞋,走進客廳,大眼睛一掄,卻沒有找到母親的蹤影。不由略略有點奇怪。
「我在陽台。」
譚軒優雅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
陳陽嫣然一笑,老媽還是那個習慣,天氣好的時候,喜歡在陽台上坐一會,喝杯茶,坐看雲捲雲舒。只是今兒那麼晚了,陳陽沒想到老媽還呆在陽台上。
「媽,想我了?」
陳陽來到陽台,笑嘻嘻地說道。
譚軒瞥了她一眼,閨女臉蛋紅撲撲的,胸口急促起伏,很明顯處於某種極度的興奮情緒之中,淡然一笑,說道:「你是我閨女,我不應該想你啊?」
「能,當然能啊……媽,我也想你了……」
陳陽說著,就上前摟住譚軒的脖子,嬉笑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打從懂事開始,陳陽就沒見過自己父親,打從懂事開始,她也從來都不曾再問過有關父親的話題,知道這樣的問題不但不會有答案,還會引得媽媽很不高興。這麼多年,母女倆相依為命,陳陽很黏譚軒。
在同學同事眼中,十足女漢子的陳陽,只有在媽媽面前才回復成乖乖女的模樣,撒嬌發痴嬌憨賣萌,樣樣不落。
「是麼?這話就有點違心了吧?我看你現在就是在敷衍我,滿腦子都是別人的身影吧?」
「媽……」
陳陽鬧了個紅臉,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有些不依起來,卻也並不如何尷尬。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原本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和母親談論男孩,十分應該。
「他真的有那麼好?」
譚軒又淡淡地問了一句。
陳陽又笑起來,滿臉流光溢彩,說道:「媽,他真的有那麼好……你不知道,今晚上,他可厲害了,那個東島人那麼厲害,也不是他的對手……」
說著,陳陽便嘰嘰喳喳將柔道館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譚軒。自然,她不知道今晚和東島人切磋的過程,譚軒和她一樣,一場不落,看得明明白白。譚軒自然也不會點破,很有耐心地聽著。
「媽,你說,他是不是很厲害?很了不起?」
陳陽興奮地問道。
譚軒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反倒問道:「素素,你覺得,你是愛上他了麼?」
陳陽不防母親會問得如此直白,嬌俏的小臉又紅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才說道:「嗯,我……很喜歡他……」
「那他呢?他喜歡你不?」
譚軒問道。
正處於興奮之中的陳陽沒有發現,自己說了那麼多蕭凡不可思議的情形,譚軒竟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詫和異樣,反應平淡得很。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媽媽,聽說女兒的「男朋友」這樣了不得。是個大高手,肯定會好奇心大盛,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原本陳陽的思維是很敏捷的,能夠在安全二局迅速脫穎而出,陳陽不可能是個反應遲鈍的傢伙。無奈現在太興奮。又是和媽媽聊天,心裡完全放鬆,沒有絲毫戒備。
「我不知道……」
這一回,陳陽的回答沒有那麼迅速了,有點遲疑起來。情不自禁地在腦海中捋了捋和蕭凡交往的過程,不多的幾次見面。似乎蕭凡從未親口表白過,只是對她的態度很溫柔,可是,他好像就是這樣的性格,對誰都很溫和……這實在不能算作是蕭凡喜歡自己的「證據」。
一念及此,陳陽頓時有些沮喪起來。興奮之情也消褪不少。
不過,且慢……
陳陽忽然想起了一個極其要緊的「細節」,心裡頭立馬再一次興奮起來,隨即很肯定地說道:「媽,他也喜歡我!」
譚軒雙眉微微一揚,說道:「素素,我希望你能對媽說實話。不要憑猜測。你知道,我不喜歡『也許』,『好像』這樣的詞語!」
陳陽這才察覺,母親的臉色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嚴肅起來。
這也很正常,畢竟是在討論她的終身大事嘛,嚴肅一點是應該的。
「媽,我肯定,他喜歡我,既不是『也許』,也不是『好像』。就是喜歡!」
譚軒淡淡一笑,說道:「你憑什麼肯定?」
陳陽咬了咬嘴唇,說道:「他,他教了我一種內功,叫『浩然正氣』……」
「什麼?」
譚軒顯然完全沒有想到。陳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登時滿臉驚詫。
「什麼『浩然正氣』?」
陳陽說道:「媽,你不懂的……『浩然正氣』是他最強的內功,是他的保命神功,他跟我說過,這是他們門派里最高明的內功心法了……你說,他把這種內功都傳授給了我,難道不是喜歡我麼?」
陳陽越說越是流利順暢,也越是在內心深處堅定自己的判斷。
不過看上去,譚軒似乎有些走神,是不是聽到了陳陽這一番解釋,還不確定。
「媽,媽?」
陳陽說了一陣,才發現母親毫無反應,心中大感奇怪,連忙叫了起來,抓住譚軒的胳膊搖晃了幾下。這好生生的,老媽不會突然中了邪吧?
「啊……哦哦……」
譚軒這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連連舒了幾口氣。
「素素,你聽我說,媽不同意你和蕭凡交往!」
陳陽不由犯起了愣怔,再沒想到,老媽迷糊一陣之後,忽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陳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到譚軒那嚴肅的神情,陳陽終於意識到,老媽不像是在開玩笑的。
「媽?為什麼?」
陳陽差點就跳了起來。
「因為……你的職業太特殊了,經常都要出國執行特別任務,一晃幾個月不回家是常事。蕭家的門第那麼高,蕭凡又是嫡長孫,他們怎麼可能接受一個這樣特殊職業的姑娘做蕭家的孫媳婦?」
譚軒遲疑了一下,才說出了自己的理由,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陳陽「質問」的眼神。
「媽,這是理由嗎?」陳陽卻一點不買賬:「照你這麼說,我們部里的同志,凡是負責外勤任務的,那就不用結婚了?」
譚軒緩緩說道:「素素,你不要跟我胡攪蠻纏。你應該知道,蕭家不是普通人家!你要想繼續和蕭凡交往,除非你改行,放棄你現在的工作,回歸家庭,做一個賢妻良母。你做得到麼?」
「媽,我不會放棄我的工作,但我也不會放棄蕭凡!」
陳陽腦袋一揚,說道,語氣堅定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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