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看著那些魔物衝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霎時萬物扭轉,那莫名之物自源源不絕自周外湧現,並被不斷扯入身軀之中,霎時之間,無數天魔在此偉力之下被還歸虛空,唯有三道意識難以消磨而去,緊隨而至的,便是那層層湧來的壓力,但他卻視若不見,握緊一拳,轟然朝著虛空一個砸落,就在這一剎那,好似萬物破碎,那三個意識突兀消失不見,但是不久之後,其卻又再度浮現出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方才那一拳,其實已然是將其等都是殺死了,但這些魔主意識乃是真正寄託莫名,便就是被他打散了,也會自天地之反中重又生出。
而真陽層次的大能,都是挪轉無礙,隨時可去天地任何一物,故看去似並不曾消失過,而又因其生滅無度,是否被殺死,對它們而言無關緊要,那些尋常生死之限早已無法套用在它們身上了。
張衍同樣也是知曉這個道理,而且這些魔物一旦盯上了他,是不會輕易退去,唯有將之不斷擊敗,在這一遍又一遍的過程中促使其自身發生變化,才可能止住此勢。
三頭魔主意識在進攻中屢屢失敗,被反覆殺滅入天地之反中,若還是先前兩空壁障方才打破之時,那會一直這麼互耗下去,不會有任何改換,直至對手承受不住為止。
可隨著正反天地交匯,其也是慢慢生出了某種變化,本來其內里是由無數生死輪轉的魔物堆砌起來的,這刻卻在這般磨礪對抗之中漸漸生出了本我,而非是那先前那等眾我。
隨著這一意識誕出,就很快擴張蔓延,逐漸凌駕在了所有魔物之上,並穩固堅守,同化諸魔,而也是被輕易替代了去。這只是一點微小不同,卻是使得這三個意識能夠辨明,只要自身無法在虛空元海之內久駐,就無法對對手造成威脅,在察覺到這一點後,終於開始某轉變。
而這變化,一開始便照著張衍而來。
自然,這裡所參鑒的是非是他的外相,而是那駐世之形,因為外相只是示人,而本來卻是存己。他此刻這力道之身,既可以接受莫名之物,又無需依靠於此就可在虛空元海久駐,這等若是為這些大魔開闢出了可以成功借鑑的道路,這也是其等最為容易做到的。
張衍察覺這三頭大魔的自我意識越來越是明晰,也就沒有再上前進攻,而是停了下來,等著其自我蛻變。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此刻他只要離去或是做出攻襲動作,那麼這些魔物定又會對他發動攻勢,雖他無懼,可既然完全無法殺死對手,反而還會把這一過程無限延長,那也不必要去做這等多餘事,只需在旁看著就好。
隨著那莫名之物湧入,同時再有自諸天萬界接引而來靈華填補進來,三頭大魔的駐世之軀漸漸也是誕生出來,又是十載之後,虛空之中出現了三個身具大神通的生靈,分別為兩男一女,男子頭插玉簪,道袍著身,大袖飄揚,那女子則是幽眸烏髮,膚如玉瓷。
魔物並無陰陽男女之念,但是成就之後,意識掃遍諸天萬界,自然而然知曉了這一切。
張衍望有一眼,此輩因是參鑑於他,故而此刻同樣也是力道之身,不過他力道之軀乃是後天修行得來,其等卻是一步生成,利用的本來就是屬於自身的偉力,看去相似,但本質卻是不同,尤其他現下仍可積蓄本元,提升修為,而此輩若尋不到上乘道法,那麼自身之能此後卻並不會有所增長。
這時他心中一動念,倏爾起得神通,觀望這三頭大魔。
頃刻間,在他眼中,萬物又一次陷入靜固之中,而這些天魔同樣也是保持不動,但在感應之中,其等卻是與自己不在一處,好似身在另一個界空之中,可以望見,卻無法碰到。而在這時,三個魔主這時也似是有所察覺,身影漸漸模糊淡去,好似要從此中消失不見。
張衍對這等情形並不意外,此前他曾試著以此觀察其餘真陽大能,同樣也是如此,這是因為雙方屬於同一層次,早是超脫天地之外,此法就是著落在其身上,至多也只能削去一些根本,而無法一氣殺死,但他這神通是可以反覆施展的,所消耗無非是自身本元,故是當真爭鬥起來的話,縱然難以殺死對方,也可以將之壓制住。
這等時候,三頭大魔之中,一個發垂至踵的俊美男子站了出來,抬手一禮,言道:「赤周魔主有禮了。」
張衍打破赤陸,成得力道七重,此身又是寄託莫名之上,自然在天地之反中刻下了印痕,外間之人是無從知曉這些,但是同樣身外魔主,卻可由此來確認彼此身份。
赤周乃是他諸魔之中的稱謂,此意是指他替代了赤陸,成了那兩界壁障,他自身在何處,這屏障就落在哪裡,他若不放關門,那麼諸魔就無法大舉而入現世,不過反過來,這也同樣是護住了天地之反不被現世所侵染。
張衍這刻心中一感,也是觀得三人在天地之反內所留印痕,立時知曉了此輩名諱,分別為遲堯、嫮素、恆景,此刻先一步出來說話的,便是遲堯,只是其等方才化身入世,故還未曾取得尊號,於是他還得一禮,道:「三位魔主有禮。」
其實雙方俱是寄托在莫名之物上,彼此交流並無需言語神意,可以說是心傳即到,只是幾頭魔主方才化身出來,為示與以往不同,故才宣諸於口。
遲堯言道:「托借赤周魔主之手,破開界障,我等才得以入世顯身,有得今朝這般造化,當受我等一拜。」說著,三人對他又是一禮。
張衍淡言道:「此只小事,天地需合會,萬物終將全,便無我為之,諸位也能得以入世。」
他心中清楚,這三人看去雖是對他尚算客氣有禮,可這只是表象。
天魔只要見到比自己勢弱,卻隱有威脅之人,就會毫不猶豫的動手,此刻沒有對他如何,那是因為知道根本無法將他殺死,所以不去做這等無用之事,可反過來,其等要是掌握了能以鎮壓他的秘法,那便會是另一種態度了。
遲堯言語誠懇道:「赤周魔主謙言了,若無尊駕為鑑,我當未必能如此順利得成這駐世之身,此事我輩承情,自會記下,日後當有回報。」言畢,又是抬了抬手,三人一晃,就此隱去無蹤。
張衍看著三人消失所在,不由深思起來,下來人道所面臨的敵手,首先便是此輩,其次才是那太一金珠與那先天妖魔,虛空元海顯然會變成雙方鬥戰之所在,可謂無有一處安穩,等布須天那裡妖魔陣法一撤,便該是考慮將九洲修士遷入其中安頓了。
三頭大魔遁去之後,也是開闢了一處天地暫以落腳,並自外不斷將散落在四方的魔物喚引過來。
恆景言道:「遲堯,赤周魔主似與我並非同心,你方才為何對他如此恭敬?」
遲堯笑道:「赤周魔主打破兩界壁障,我等以他參鑒,方得這駐世之軀,也算結下了因果,敬他幾分又有何妨?況且這位乃是天地之間第一位魔主,成道在我之前,神通浩大,威能莫測,難知深淺,雖與我並不同心,可畢竟還是出自一源,如今我方才入世,說不得還有仰賴借托之時。」
說到這裡,他見兩人若有所思,便又言道:「我等本被赤陸阻隔,渾噩不明,不識天數大道,故而兩界璧合之時,有幾位同輩便有劫力消磨而去,而今雖得此身,可也不見得可保萬全,還要尋那上法正道,方能超脫於外。」
三人回想當時之景,也是心有戚戚,那劫力消磨,可謂來去無由,也就是天數使然,才未曾落得他們身上,可要是道法護持,就算將來再是遇到,也未必不能避過。
可就算沒有此劫,外間也不是沒有威脅,似那些阻攔他們的六名元尊,神通法力就不在他們之下,雖說不見得可以將他們殺死,但卻有手段將他們鎮壓起來。
嫮素出言問道:「該如何尋?」
遲堯仔細想了一想,道:「現世兩分,乃是虛空元海與布須天,布須天乃是世之祖洲,法藏所在,要得大道,則唯有取下此處,只那六名元尊皆是著意於此,我等現下過去,定會與其等起了爭執,此卻難以勝過,我等去處,當就是這在虛空元海之中,先在此占住地界,收蓄門人弟子,立門興教,再與妖、人兩道相爭,進而再謀入主布須。」
嫮素、恆景兩人一思,也是認為此舉最為妥當。他們俱是凌駕在過去未來之上,只要願意,過去經種種,都能觀望到,只那涉及同輩大能之事,卻無法清晰得見,但對大勢卻不難知曉。
恆景道:「可我輩畢竟自域外而來,想要立足於世,此間大能定然不許,那六人如今合力御我,恐難如意。」
遲堯笑道:「先不必與其相爭,此乃下策,不若找得此輩談上一談,若是順利,不定不用任何爭鬥,就可劃來一片地界用以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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