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提供的文公內容並不多,顯然只是最近部分情報的匯總,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就是樊口的青草市,有不少陌生面孔出現。
樊口在武昌城,比曹苗入境的位置還要偏東一些。從常理來推測,這裡出現蜀國間諜的可能性較小,出現魏國間諜的可能性卻要大得多。
孫夫人有借刀殺人,並且拖他下水的嫌疑。如果真是魏國間諜,被捕之後,一旦孫夫人放出風聲,曹苗就很難洗清自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繼續為孫夫人效力。
沒有了退路,他就沒了討價還價的資本。
「夫人好手段。」曹苗放下文書,捏著眉頭。「這是將我往死路上逼啊。」
孫青、魯弘相視一笑。「曹君,有把握嗎?」
曹苗雙手合什,伏在案上,沉吟片刻。「從各種跡象來看,這些人有七成把握是間諜,但是我不建議立即抓捕。當然,如果你們有更多的情報,掌握了他們確切的行動,現在抓人也可以。」
孫青問道:「曹君,所謂確切的行動,能否說得更明白些?」
「就是與這些人聯絡的人想幹什麼,又打算怎麼幹。」
「還有人?」
曹苗抬起眼皮,瞥了孫青一眼。一瞬間,孫青就感覺到了冒犯。這是看白痴的眼神,其中的輕蔑甚至連掩飾的興趣都沒有,一目了然。
孫青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刀環。
曹苗的目光緩緩下移,轉向了她的刀環,淡淡地說道:「你這刀,砍過人嗎?」
孫青沉聲道:「總有第一次。」
「那你試試。」曹苗舉起手,打了個響指。「你能拔出刀,算我輸。」
孫青勃然大怒,手臂輕揚,刀鋒刮著吞口,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但摩擦聲剛起,曹苗身後的如畫忽然縱身上前,一腳踢在她的刀環上,將長刀踢了回去,順勢落地,長刀出鞘,劃出一道銀光,落在了孫青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鋒貼著孫青的皮膚,激起一陣戰慄。
孫青面色煞白,連大氣都不敢喘。
魯弘也驚呆了,手握著刀柄,卻不敢輕舉妄動。劉辰已經虎視眈眈的盯住了她。她的武藝與孫青不相上下,既然孫青能被知畫瞬間制住,她在劉辰面前也討不到好去。
孫魯班也嚇傻了,連嘴裡的飯都忘了咽下去,鼓著腮幫子,兩眼瞪得溜圓。
廊下的女衛見狀,「嘩啦」一聲圍了過來,長刀、大戟,將曹苗四人圍住。孫魯班這才反應過來,吐出嘴裡的飯,連聲喝止。女衛們卻不理她,只是看著孫青、魯弘。
孫魯班氣得大叫,卻無濟於事。
曹苗含笑看著孫青。「你們都以為我看不起公主,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走到孫青面前,伸手在孫青臉上拍了拍。「你們這些沒見過血的小丫頭,跟著夫人這麼多年,見過真正的戰場嗎?論實力,論經驗,你們能和時沙、朱英相提並論?真是無知者無畏。」
「你……」孫青人如其名,臉都青了,惡狠狠的瞪著曹苗。
「我怎麼了?」曹苗雲淡風輕。「你們既是夫人心腹,理當知道木蘭澤的故事。身經百戰的時沙都無奈我何,你們兩個毛沒長齊的小丫頭,也敢威脅我?」
他又轉過身,環顧四周。「令行禁止,是精銳的基本要求。夫人令公主主持此事,你們卻對公主的命令不理不睬,就知道你們徒有其表,不堪一擊。你們真能保護夫人?說實話,我非常懷疑。」
孫魯班聽了,按刀厲喝。「都給我退下!違令者,斬!」
女衛們遲疑起來,齊唰唰的將目光轉向孫青、魯弘。魯弘揮揮手,示意女衛們退下,又拱手施禮。「曹君言重了,我等絕無輕視公主與曹君之意。請曹君稍息雷霆之怒,夫人安排的任務要緊。」
曹苗點點頭,示意知畫退下。知畫退後一步,還刀入鞘,靜靜地站在曹苗身邊,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孫青心有餘悸地摸摸脖子,悄悄地吁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了血色。
曹苗看看孫魯班,點點頭。「公主,這就對了,拿出你的威風來。有些人畏威不懷德。對她們太客氣了,她們反而不把你當回事。」
孫魯班心中歡喜,忍著笑,連連點頭。曹苗招招手,示意孫魯班坐在對面。孫魯班忙不迭的取了席,在曹苗對面坐下,雙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看著曹苗。
「知道我為什麼不建議立刻抓人嗎?」
「為什麼?」
「抓人的目的是什麼?」
孫魯班略作思索。「他們是間諜,是來破壞我父王登基大典的,抓他們,自然是不讓他們搞破壞。」
「這幾個人,能破壞你父王的登基大典嗎?」
孫魯班若有所思,微微頜首。「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只是打探消息的,不是行動的人。抓了他們,卻抓不到行動的人,只會驚動他們,留下隱患?」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繼續監視他們,等他們全部落網,再一舉抓獲。」
「你看,只要你多動腦子,也可以做到。」曹苗語氣淡淡,眼神中卻多了幾分讚賞,看得孫魯班心中歡喜,小鹿亂撞,臉也熱了起來。她盯著曹苗,希望曹苗再誇她幾句。這可是以前沒有過的事。
「那你再想想,他們為什麼會選在青草市?」曹苗攤開地圖,以青草市為中心,畫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他們是眼線,不會離行動地點太遠,否則會不方便打探消息。也不會太近,以免引起注意。按常理說,應該是來回在一天的路程以內,又在警戒線以外。這個距離是多少,你比我清楚。」
孫魯班轉著眼睛,想了想,臉色微變,正要說話,魯弘突然插嘴說道:「曹君果然機智無雙,那就按曹君的建議,按兵不動?」
曹苗轉頭看看魯弘,無聲一笑。「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曹君請直言。」
「你能保證,你們沒有驚動他們嗎?」
魯弘略作思索。「應該可以。」
「如果對方和你們一樣笨,的確可以。但凡有點腦子,附近連續出現陌生面孔,都會起疑心吧?」他將文書甩在案上,敲著案幾,冷笑道:「三天之內,連續安排了四次偵察,還有把握沒有驚動對方,你們哪來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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